第4章

    四老爷忙完前面的事情,来到房里看见只有彩绣母女,问道:“宝珠和宝珍呢?”彩绣一边回复一边起身倒了一杯茶给父亲。

    四老爷看没其他人便关了房门,又从大衣柜的最底层拿出准备好的几包东西,塞到在几个红漆提篮里交给彩绣,说道:“篮子上面是一些天麻、阿胶、核桃等物,下面的夹层是我跟你娘这几十年攒下的金银细软,那些首饰是你太爷手里传下来的,你今天晚上就坐轿子回方家,这些东西以后给鹤洲、宝珠、宝珍三兄妹做个纪念。”

    “爹爹,现在给我这些还早吧!”

    “早什么、应该早些给你才是,那个守恒带着继业已经把你父亲手里的房契、地契都细细看了一遍,按照太爷的意思这些都要给继业了,这些都是你父亲这些年兢兢业业守着,经营着才得来的,如今都要归守恒父子了!我见了他两就有气。”母亲靠在床板上唉声叹气。

    “都怪我没生个儿子出来。”说着忍不住流下泪来。

    彩绣见状连忙去安慰母亲说道:“姆妈,别为这点事生气了,世道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

    四老爷、四奶奶和彩绣坐在房中,正各怀伤感。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景泽抱着湿漉漉的宝珍推门进来。

    听说宝珍落水四老爷和四奶奶都着急的不行,赶紧替宝珍换了衣裳,在外婆的床上躺下,又吩咐厨房炖姜茶。

    不一会妙莲、宝珠、阿翠、小喜等人围满了一屋子,彩绣问起事情经过,景泽还未开口,宝珠抢先推说是宝珍要在园中摘花,景泽陪着她,自己就先回来,啥都不知道!

    彩绣忍不住埋怨妙莲:“你也真是的,怎么能留着几个孩子在池塘边玩,自己先回来!”

    妙莲看看宝珠装的像没事人一样,心中有疑惑,但确实是自己侄子把宝珍抱回来,也不好当众发问事情经过,只能唯唯诺诺的连声道歉:“大姐,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看着旁边景泽涨红了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赶紧拉住景泽的手,示意他千万不要掺合说话。

    看着宝珍喝了点姜茶,脸色稍稍红润了一点,彩绣就让阿翠和其他人都回房整理行李,四老爷吩咐彩绣道:“宝珍落水这事也不要多提了,你多埋怨妙莲到时候家里多矛盾,家和万事兴!我看宝珍应该没什么事,晚上就回方家去吧!我已经雇了几顶轿子,小心点!”

    四奶奶从其中一个提篮里取出一个翡翠镯子,交给彩绣,说道:“老玉能压惊,这个镯子晚上放到宝珍的枕头下面。”

    彩绣看看母亲又焦虑又关心的神情,接过后先戴在自己手上点了点头。

    辞别了父母,彩绣叫妙莲带着景泽、小喜陪着宝珍、阿翠抱着宝珍,侧门早已准备了几顶轿子,赶着回了方家。

    金家和方家都在一个藤桥镇上,隔了一条长街而已,彩绣一行人过不了多久就到了,总管永松和永松嫂恭恭敬敬等在门口迎接,永松虽然不识字,但在方家和德太楼勤勤恳恳做了十几年,永松嫂也一直在方家做帮佣,老早就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彩绣又吩咐永松嫂去煮点粥,等一下送到宝珍房去。

    彩绣让宝珠和妙莲把红漆提篮放到她的房间,宝珠多嘴要问:“姆妈,外婆给的是啥?”

    彩绣敷衍道:“一些天麻、还有人参和阿胶,冬天进补用的药材。”

    “姆妈,这些放房间会有气味的。”宝珠不解的说道。

    “那有什么气味,先放着,我要看一下,到时候再说!”彩绣随便敷衍道。

    “姆妈,我想吃燕窝,皮肤会变白!”宝珠兴奋的说道。

    “知道了,店里应该有的,明天叫永松叔先称点来,你们洗个手,先去饭厅吃饭吧,我去看一下宝珍再来吃!”

    彩绣打发了宝珠和妙莲出去,匆匆的看了提篮里的细软,发现有几幅成对的宽窄不一的金镯子、各色嵌宝金戒指、几尊小金佛像,看来这些首饰是太爷留下来,打造都很精美。剩下的是整齐的小金条数十根,彩绣也无暇细数,便打开放钱的柜子,放进中层抽屉中里上了锁。

    忙完这些又来到宝珍房里,小小的宝珍躺在床上,平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现在看到母亲进来闷闷的也不说话。

    阿翠在一旁说道:“二小姐刚喝了点粥,但又都吐了。只好喝了几口热茶,看来是惊吓住了!”

    彩绣摸了摸宝珍的额头,又在自己额头上试了试,好像有点烫。便让阿翠把宝珍报来和自己睡。

    想起母亲给的玉镯子,给从手中退下来给宝珍拿着,说道:“小宝,这是外婆给你的玉镯子,你放在枕头底下睡一觉,吓出的活灵就会回来了。”

    宝珍接过手镯套在自己的小手上,玩了一会儿,彩绣拿下来,塞到枕头底下哄着宝珍睡了。

    第二天宝珍又开始咳嗽起来。彩绣先让阿翠去请医馆的剑琴先生把了脉开了药,吃了两日,还是不见好转。

    永松嫂看宝珍病恹恹的就提议:“太太,要不找崔瞎子买个符咒,好得快些!”

    彩绣赶紧叫阿翠去找镇上专门算命的崔瞎子,花了八元大洋买一份解水关的符咒。

    阿翠回到家中马上在天井烧了符咒,符咒的灰按照崔瞎子的吩咐去撒到河里,又找了把锁箱子的铜锁开了也压在宝珍的枕头底下。

    隔了几天崔瞎子又派他新收的徒弟叫崔七来送平安符,彩绣抬头一看,发现一个黄瘦的男孩子穿着单薄的藏青色土布旧衣衫裤,光脚穿着草鞋,就是上次在金家河埠头看见的小孩,那时还有他的母亲跟他一起吧!不知怎么这小孩现在变成崔瞎子的徒弟了。

    好奇心起便问他:“上次在金家大宅的门前我见过你,那时候你是和你娘在一起吗?”

    这个小孩看着彩绣的脸,眼神清澈,回道:“是的。”

    “那怎么你成崔瞎子的徒弟了呢?”

    “家里穷,母亲把我卖给崔师傅了。”

    “哎!你原名叫什么?”彩绣很少去同情这些下人,却对这个男孩子有点怜悯之心。

    “原先在家里叫张云同。”现在叫崔七的男孩子回道。

    彩绣便吩咐阿翠给他几个铜板,崔七忙说:“太太,这个平安符我师傅说了是送的,不收钱!这符师傅已经念过经文了,贴在房门上,保佑二小姐接下来都平平安安。”

    彩绣便和和气气的跟崔七说道:“这几个钱给你买果子吃,拿着吧!回去跟你师父说声谢谢!”

    “谢谢!”崔七接过钱向彩绣行了礼。

    又吩咐阿翠带崔七去厨房拿些糕点给他吃。

    崔七看着彩绣,鞠了一躬跟着阿翠出去了。

    刚送走算命瞎子的徒弟崔七,妯娌二婶子带着德衍的侄子建仁来探望,拎着几色水果和新做的两件衣服,二婶子是裁缝出身,可惜丈夫去世的早,是个寡妇,彩绣看她礼数客气,儿子建仁又在德太楼做伙计,便回了她整包的阿胶和一支野生的白参,二婶子和建仁高兴的回去了。

    最近彩绣一颗心关注着小女儿,也无心关注大女儿的事情,宝珠说是想去陪陪外婆,就让她带着小喜又去了金家。

    接下俩的日子总有亲朋至亲或店里的伙计、来往的店家、邻居都上上下下来探望宝珍,虽说礼物收了一堆,彩绣也疲于应付这些人情往来。

    宝珍咳嗽一直断断续续,阿翠照顾的很小心,还是得了百日咳。

    彩绣就想带着宝珍去白云庵静养一些日子,德太楼的生意帐房和管事永松自会打理,妙莲管着家里,她的侄子景泽住在方家一向很安静。偶尔来看一次宝珍,送了一支红色的鸢尾插在玻璃瓶子里,宝珍看见了很是喜欢,等花谢了还不肯让阿翠丢掉。

    彩绣和白云庵主持梅师太是几十年的老朋友,白云庵建在离镇不远的山脚下,周边的地和白云庵的房子都是方家的产业。

    梅师太每天早上做完早课就替宝珍诵几卷平安经,又让几个小徒弟轮流煎药熬粥小心伺候着,渐渐宝珍开始有了胃口,气色精神都好了起来。

    彩绣带着宝珍足足在白云庵住了个把月,永松来说德衍和鹤洲从四川回来了,彩绣才带着宝珍和阿翠回家。

    彩绣到家看到德衍和鹤洲都比出门前瘦了些,儿子脸色比以前黑了,第一次跟着父亲去跑生意,出门在外毕竟风霜辛苦,忙着问鹤洲路上的情形。

    鹤洲个头已经比父亲高,眉眼跟德衍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母亲问起说道:“去了汉口、重庆、就是那边都吃辣,没有海鲜,吃不惯!”

    “阿翠,叫永松嫂做个咸菜大汤黄鱼,鹤洲最爱吃这个!”彩绣忙转头吩咐。

    阿翠正要走,只听鹤洲叫了一声:“阿翠!”

    阿翠今天穿着半新的天青色短袄,那是彩绣前年送给她的旧衣服,穿在阿翠身上略小了点,梳着整齐的马髻,刘海不是常见的一字齐眉式,而是燕尾式分来两边,刚好可以遮住侧边脸颊上的红色胎记,面容端正娇好。

    鹤洲看着阿翠,思索了一会说道:“我平时穿的宝蓝色对襟短衫在哪里,怎么找不到?”

    “就放在红衣柜的最下层。”

    “我找不到,你给我去找出来,我现在要穿!”阿翠一听就去房里找。

    “好好的,换什么衣服,又不出门,你就知道使唤阿翠。”彩绣忍不住数落鹤洲,鹤洲对着阿翠摆摆手,对着母亲笑笑不说话了。

    德衍几个月没看见小女儿了,一看见宝珍就抱着亲了两口,鹤洲看到小妹,笑着问道:“宝珍,这次爹爹和哥哥带了很多好吃的来,你有没有想哥哥?”

    “想的,哥哥吃的在哪里?”宝珍急着找吃的。

    德衍说道:“兄妹都一样,就知道吃!”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得知父亲和哥哥回家了,宝珠带着小喜急匆匆赶来,一到就忙着查看四川带回来的礼物,看净是些吃的东西,宝珠没什么兴趣,只陪着父母吃了饭,和哥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彩绣没见到妙莲的侄子,便随口问了一句,妙莲说她侄子回去了,彩绣也不在意这点小事,仍旧一家人说说笑笑。

    妙莲看着眼前彩绣、德衍和儿女们谈笑,觉得自己在方家三年了,终究还是个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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