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完角丽谯的茬,顾敛神清气爽。再次回到莲花楼时,楼内很安静,少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只余下一人一狗。
狐狸精老远便闻到了二大爷的气息,兴奋地直奔这个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小伙伴,两只亲亲热热地凑在了一起。
顾敛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方多病呢?他平时不是恨不得与你寸步不离吗?”
李莲花很平淡地回道:“哦,他回家了。”
“回家?他逃婚加离家出走,回家岂不是自投罗网?李莲花,方多病该不会是又被你坑了吧?”
李莲花叹气:“差不多吧,他这次是彻底生气了,想必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了。”
顾敛摇摇头:“你啊,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我就等着看你,追在方多病屁股后面跑的样子!”
李莲花:“你很期待看到这样的场景?”
“相当期待!”
聊完方多病,桌上一封红色请帖吸引了顾敛的注意。如今确有一件喜事传遍大江南北,也恰巧和李莲花有关:“乔婉娩和肖紫衿大婚,你准备过去?”
“嗯,以前答应过乔姑娘,会在她大婚的时候给她送喜糖。”
顾敛揉了揉发酸的腮帮子:“行吧,这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他们看的又不是礼物价值,主打的就是一个心意。”
李莲花顿住:“你觉得我会暴露身份?”
“乔婉娩爱你至深,你这喜糖一送,离暴露就不远了。很何况元宝山庄你还在宗政明珠面前来了那么一出,角丽谯已经怀疑上你了。若是换了金鸳盟其他人或许只会暗中留意,但角丽谯可不是那样的人,她必定会借这次大婚的机会试探你。”
“那我便更要去了,角丽谯若得不到结果是不会罢休的,我不能连累他们了。何况即便乔姑娘认出我来,也不会将我的身份透露出去,你不用担心。”
顾敛只觉得李莲花太过天真:“有些事情不是不说就能瞒的住,尤其情绪这个东西是很难完全隐藏的。
肖紫衿那点心思和小聪明几乎全用在了乔婉娩身上,虽然平日里糊涂,但唯独这件事上人家都快成精了。以他的偏执和多疑,是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影响他和乔婉娩感情的人活着,包括你。”
李莲花苦笑:“我和阿娩的事情早已成了过去,紫衿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总有一天?真等肖紫衿想明白,什么都晚了。
顾敛对这一对并不看好。
肖紫衿心胸狭隘、烂泥扶不上墙,他若能在乔婉娩面前装一辈子倒也无事,只怕李莲花的出现会让肖紫衿多想,频出昏招。
乔婉娩重情重义,她既然选择了肖紫衿,哪怕李相夷重归于世也移不了她的决定,可肖紫衿会信任乔婉娩吗?
一旦肖紫衿做出什么昏事,性格坚韧的乔婉娩绝不会容忍一个气量狭窄、居心叵测的人。那时,只怕场面会相当好看。
不过,这些同顾敛没什么干系,她其实也不太关心别人的事情。
“行了!我知道你这头倔驴一旦有了决断,谁也劝不了你改变主意,我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警惕一些。”
说完,顾敛抽出了头上的木簪靠近李莲花,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落下。
李莲花抓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别动!”顾敛挣脱开来,将簪子插到了他的发髻上,带着一种非常特殊的木质清香,“这簪子所用的木料叫沉玉兰,可解百毒。只要佩戴此簪,几乎所有的毒烟迷烟都奈何不得你。”
“所以之前我用迷香只迷晕了方多病,你便是靠着此簪解毒的?”
“不错,若是遇到入口的毒药,只要觉得不对劲,你便磨下一些粉末服下。至少能延缓你毒发的时间,不至于让你找大夫都来不及。”
“那你可就说错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所以找大夫还是来得及的。何况碧茶乃天下至毒,中了这个毒之后,其它毒对我都不起作用了。此物如此珍贵,用在我身上是真的浪费了,你啊,还是自己戴着以防万一吧!”
李莲花伸手想拔出簪子反被顾敛握住,想抽出手却纹丝不动。
顾敛冷笑一声:“你嘴皮子耍的挺溜,那我换一种说法,这簪子就防止某位大夫碧茶毒发的时候连给自己把脉的时间都没有。”
“不至于,真不至于!而且若真是碧茶毒发,我也来不及研磨粉末。”
顾敛放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那你就舔一口!”
李莲花:“……”这样会不会有点变态啊?
李莲花怯怯地问:“顾道长最近的脾气似乎有些见长,同原来的洒脱自如相去甚远啊,如此,是不是不利于修行?”
“你说的不错,近几年来能气到我的,你还是第一个。那你需不需要为此感到自豪?”
李莲花吓得直摇手:“那我可不敢?”
顾敛抱胸凑近他:“不敢?你在背后造谣小道人菜瘾大的时候,不是敢的很吗?”
李莲花咬牙,方多病那个臭小子怎么什么都说。
“总之这簪子先借你,碧茶毒发的时候你且试一试,虽解不了毒但至少能为你压制片刻。”顾敛直起身,“有发带吗?借一根挽一下头发。”
李莲花起身:“等着,我去拿!”
莲花楼内连个铜镜都没有,顾敛进了厨房对着水面勉强看清了自己的装扮。青丝被发带束起,批散在肩头,散而不乱,看起来还行。
装扮既然过得去,顾敛便不在意了,她转身潇洒离开:“行了,你就和你的狗好好过吧,我先去找方多病了!”
方多病?找他做什么?
阿敛是不是对这臭小子太过在意了?
李莲花看着消失在屋内的身影到底没有勇气追出去问出口。
片刻后,顾敛一脸踌躇地又退了回来:“那啥,老李,外面天色已晚,我能在你这再蹭一顿饭吗?”
李莲花的腰杆立马直了起来,或许这就是手握锅铲给他的底气吧!
天机山庄不同于金鸳盟,在人家的地盘来去自如,顾道长的情商还没低到这个份上。
顾敛递上拜帖,言明自己是方多病的朋友,很快便被人恭敬地请了进去。
见到方多病前,是他母亲何晓惠招待她的。
天机堂堂主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脾气秉性与方多病十分相似,二人不愧是母子,性子都十分合顾敛的胃口。
方多病一出现便看见自己的母亲和顾敛聊的火热。
“娘,顾道长,”方多病本来很高兴有朋友来找自己,只是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一收,“是不是李莲花叫你来找我的?你告诉他,本少爷可不是他挥之即来呼之则去的跟班。就算没有他李莲花,我一样能当好这个刑探。除非他亲自来跟我道歉,否则本少爷再理他就是狗!”
“……”看来李莲花这次真把方多病气得不清。
何晓惠白了儿子一眼训斥道:“方小宝,客人第一次到家中做客,你都不招呼一下就开始质问别人,娘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方多病也有些不好意思,对着顾敛道歉:“抱歉,顾道长,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都怪那该死的李莲花!”
顾敛笑道:“无妨,咱们也算是朋友,朋友之间无需太过客气,你这样挺好的。”
何晓惠也笑道:“既然如此,顾道长便将这天机山庄当做自己家,无需拘谨。叫小宝带你四处转转吧!”
“多谢何堂主!”
何晓惠此举也是为了二人私下说话方便,方多病便领着顾敛四处走动起来。
看着方多病时不时看过来的期待眼神,顾敛领悟道:“我来找你这事呢,李莲花确实知道,天机堂的路还是他给我指的呢!”
方多病的眼神亮了起来:“那他有说什么吗?”
看到顾敛摇头,方多病迅速垮下了脸,嘴里嘟嘟啷啷,好像是在骂人。
“不过嘛,”看着方多病迅速转回来的脑袋,顾敛道,“现如今莲花楼里只有一人一狗,冷清得很,李莲花看上去似乎有些孤独。不过也是,和你一起经历过热闹,现在又变成了一个人,想来还是有些寂寞的吧。”
“他活该!”方多病有些解气,只是没过多久又有些担心地问道,“他真的很孤独吗?不会有事吧?”
看吧,这种被骗了多次还要担心骗他的人,如何能逃脱老狐狸的手掌心。恐怕只需要李莲花装个惨,方多病就会心软了吧。
李相夷啊,李相夷,人生得一知己,是多么难得的事,若失去这样的朋友,想来会抱憾终生吧!
顾敛道:“你放心吧,他约莫也就孤独这一段时间,过些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方多病酸了,莫非他很快就有别的朋友了。
“以天机山庄与四顾门、百川院的关系,你们也接到了乔婉娩与肖紫衿大婚的帖子吧?”
“不错,李莲花也会去?”
“是啊!到时候你二人见面,有你这个小话痨,他还能寂寞的起来吗?”
“我说了,我要再理他我就是狗!”放完狠话后,方多病疑惑不解,“再说,他不是不爱掺和这些江湖事吗?”
顾敛觉得自己也酸了:“那也是分人的。”
方多病撇嘴:“也是,他心慕乔女侠,当然会去。”
方多病转而问向顾敛:“对了,我还没问,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为了对付金鸳盟?”
“这件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角丽谯的防线没那么容易突破,想让她将东西交出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此次前来,我其实是有一句话想问你。”
“什么话?”
顾敛停步看向他:“你可愿,拜我为师?”
“什,什么?”方多病惊讶地大叫,“你想收我为徒?不是,你怎么看上我了呢?”
顾敛含笑道:“你资质上乘,性格又对我胃口,如此缘分,小道想收你为徒不是很正常吗?”
我就知道!方多病心中激动万分:我就知道自己的才华总会被别人看见的!
顾敛歪头看着陷入沉思时不时笑出声的方多病:“喂?想到以后自己称霸武林的美景了?”
“嗯嗯嗯,啊,不不不!”方多病一秒正色,“顾道长武功高强,能拜你为师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我已经拜了李相夷为师,此生不会改投师门!”
“……你拜了李相夷为师?”之前在玉城后山也听他提起过一回,但当时因为太过激动,顾敛就忘了这回事,后来也只当做是方多病开的玩笑。
现在放多病再度提起,可他这一副要和李莲花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啊。
顾敛挑眉问道,“你拜师这事,李相夷他本人知道吗?”
方多病卡壳:“他本人虽然现在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以后一定会知道的。我是不会放弃找他的!”
干得漂亮!
顾念心情愉悦道:“拜师一事先别忙着拒绝,我并未让你改换门庭,只不过多认一个师父罢了,你先好好考虑一下。乔婉娩大婚,小道也去凑个热闹,到时候咱们结伴同行,路上再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