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第三天，一切照旧，补习室里没有人在意昨天是不是旷到了一人，甚至是连任课老师都没留意到，或者是老师留意到了但懒得去管，反正学生学费已经交了，来上课与不来上课，吃亏的都不是补课机构这边。
于是，姜璨在来时路上准备的应对旷课的说辞毫无用武之地。
只是，掉了一天的课程，姜璨深觉惋惜，毕竟对于一个时时刻刻琢磨着备战高考的人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
丢钱和浪费生命，不论哪样都会让姜璨心痛。
一日不见，同桌周心怡的装扮更显隆重，她画了个全妆，粉底眼影眼线腮红唇釉，一样不落。只是技术略显生疏，这妆容没使她变得更加漂亮，反倒将原有的灵气全都遮盖住了。
姜璨冷不丁的想起一词儿叫——画蛇添足。
多余。
周心怡在粉蓝色毛衣下搭了一件白色百褶短裙，衣服是挺好看的，姜璨咂咂嘴，目光落在她浑圆饱满的小腿肚处，真是一双好腿，滑嫩的肌肤包裹着恰到好处的脂肪，纤长有度，线条柔美。
只是这两天澜岛降温降雨，尤其到了晚上气温更是低迷，将这短裙光腿穿出门，还真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
“不冷吗？”姜璨问她。
不冷就见鬼了。
“还好。”周心怡心情不错。
姜璨愣住：周心怡居然说还好，按照平时的尿性，不该是“要你管”“关你屁事”诸如此类的吗？
毕竟在周心怡心里，姜璨一出场的身份就并不友好，她的情敌，或者恬不知耻的、对祁旭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好吧，这两者并没有什么本质上区别。
仅仅相处了一天姜璨便将这小妮子给感化了？
显然不是。
“你昨天没来我还以为你放弃了呢。”
周心怡说这话的时候，昨天随堂测验的试卷正发到她手上。
放弃。
放弃啥？学习吗，还是祁旭，青春期的小女生真是有够无聊。
姜璨忍不住斜眼偷瞄一眼周心怡桌上的试卷，四十九分，惨不忍睹。
“这可是满分一百五的卷子！”她在心里咆哮。
“不过你也是时候该放弃了。”周心怡用数学课本将试卷盖住，接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得意洋洋递到姜璨面前，是她和祁旭的□□聊天记录。
时间定格在昨日凌晨。
周心怡：【很多人说最近上映的那个什么缝纫机乐队还挺好看的。】
周心怡：【我妈昨天正好给我带回来两张赠票，说是公司发的。】
周心怡：【明天补完课后，你有空吗？】
周心怡：【嗯……没空也没关系的。】
十几分钟后，祁旭回了个：【好，明天见。】
姜璨将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开，抬眼便见周心怡喜溢眉梢的模样，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想当初她也是这么死缠烂打将祁旭追到手的。
算啦，周心怡也不错，姜璨转念一想，也许他俩更合适呢？
不，得姑且算是祁旭高攀了。
姜璨抬手将周心怡的随堂测验卷抽出来，拍在桌上，指了指那分数：“就你这个成绩，纵使你们将来成了，也得是异地恋，然后他再被大学里其他女生勾搭走，然后你就等着哭吧。”
周心怡皱眉：“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够得上祁旭啊。”
“你指什么？”姜璨恶趣味骤升，明知故问道。
周心怡回敬一个白眼。
说的也是，祁旭成绩常年居于百名榜榜首，是毋庸置疑的清北种子选手。连许棠这种小学霸，对之也是望尘莫及的。
但谁又能想到呢？若干年后，盛极一时的省理科状元祁旭，竟毅然决然拒绝了清北抛来的橄榄枝，背井离乡远走喆城。
一、喆城离家更远，二、喆城发展前景很不错，三、喆大的临床医学也是国内顶尖，这是祁旭多番权衡下的最优解。
祁旭有足够的天赋，也对自己下手足够狠。
他拉着行李箱走出澜岛的那一刻，便没想过再回来。
“努力啊，喆大的分数线跟清北比还是稍容易一些的。”
想当年，姜璨这种没什么上进心的小学渣，借着追赶上祁旭脚步这股子坚定的信念，还顺便走了个狗屎运，报考上了喆大，报考上了这所她压根想都不敢想的211高校。
虽然被调剂到了一个不怎么感兴趣且很难就业的冷门科系……
虽然结果不太好，但开篇还是足够辉煌的。
姜璨转念一想：诶？是不是不该这么劝周心怡？
毕竟自己这个过来人就是这么做了，并且后悔了的。
万幸，周心怡没听进去，她只抓住了其中关键字眼：“喆大？”
“你是说，祁旭想考喆大？”
“是啊，很不可思议吧，明明可以去国内顶尖学府的。”
显然周心怡侧重点并不在这：“你怎么知道的？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又不是一个班的，难道，你们每天都在ＱＱ上聊天吗？”
她活像个审判官，一连抛出一串问句。
“没有没有，听说听说……”姜璨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祁旭哪有这么闲。”
万幸，上课了，周心怡没法再继续追问下去。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周心怡飞速收拾好东西迫不及待地弹了出去，姜璨则慢慢悠悠的晃到楼下，才收到许棠的短信，说是突然得到消息，要去火车站接奶奶，就没法来补习机构这边了。
姜璨回了个知道了，还说脚踝处轻松了不少，以后的几天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坐公交往返，让许棠不必来接她。
在等公交的间隙，姜璨闻到身后麻辣烫小店飘出的阵阵诱人香气。
没有片刻犹豫，她调头钻了进去，半晌，拎着打包好的一碗飘着红油、香菜，麻酱黏糊糊热辣辣的麻辣烫出来之后，她并不觉得十分畅快，好像还缺点什么，于是又去隔壁买了一大杯塞满冰块的柠檬气泡水。
这才感到心满意足。
正好要坐的32路公交此刻也姗姗而来，上车之后发现车厢是略显空旷的，仅仅容纳着寥寥几个学生以及三两上班族。
她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心情愉悦地想要哼出歌儿来。
车门缓缓关上，眼前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倏地飞奔到这辆公交车的前端，略显焦急拍了几下车门，然后司机不厌其烦地将握住方向盘的手拿开，再次按下开关键，将他给放了上来。
狭长的空间里，他们再一次视线相交，然后迅速弹开。
……
祁旭走到姜璨身前，余光看见她身旁空座处放着麻辣烫饮料还有书包一类的杂物。
于是选定她的后座，将书包卸下……
不是说和周心怡去看电影么？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姜璨将满腹的疑惑咽下，并无询问身后这位同学的打算。
“明天去八卦一下周心怡？她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嘲笑她？”她在心里默默想着。
……
十五分钟前。
当周心怡课后满心欢喜跑到祁旭课桌前，他才想起昨天半夜头脑一热答应了和她一起看电影这件事。
周遭还没离开的学生不少，看见有女生来找祁旭，他们跟着“哦呦”“哦呦”的起哄几声，周心怡表面害羞扭捏实则内心是无比欢呼雀跃的。
这让祁旭更觉烦躁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正想着如何推说有事，抬眼却撞上女孩殷切期望的眸子，心突然就软了那么半分。
算了，不过是看场电影而已。
收拾好书包，祁旭站起身欲走，恰好看见窗外有姜璨路过，她步子很慢，一瘸一拐的，他想若是现在走出去，必然与姜璨撞上，他也不明白，为何不想与姜璨撞上。手比脑子快，他将周心怡拉住。
周心怡扭过头，目光停在祁旭抓她胳膊的那只手上，有些窃喜：“干嘛？”
“咳。” 祁旭松开手战术性咳嗽一声。
很快他想到话头：“我们看什么电影来着。”
“缝纫机乐队，大鹏主演的。”周心怡扶了扶溜下去的书包带子：“我看网上说还挺好看的，挺热血治愈的。”
“哦……”祁旭盯着缓缓消失在窗外的身影，他根本没在听。
“走吧。”
出了教室。
祁旭周心怡在楼道口正好一同看见姜璨，下一刻姜璨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之间。
周心怡借机小心翼翼问道：“你跟姜璨很熟吗？”
“完全不。”祁旭否认。
“那为什么她好像很了解你的样子，什么牛奶过敏啊，还有……”周心怡瞬间想起：“你目标院校是喆大吗？”
祁旭在心里惊了一下，这件事他没跟任何人讲过：“你怎么知道？”
“姜璨跟我说的。”
“居然是真的，你成绩那么好，目标应该是清北才对啊……”
周心怡开始喋喋不休，他愣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姜璨……
祁旭眼前浮现昨日在自家餐馆，他们无端遇上，无端对视那一眼，他头皮有些发麻。
“不过喆大也很好了，只是喆城离澜岛这么远，你……”周心怡依旧还在念念不休。
“周心怡。”祁旭蓦然将她打断。
她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我……我今天恐怕不能陪你看电影了，作业挺多的。”
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周心怡眼圈发红，拳头不自觉攥起：“祁旭，我讨厌你。”
“对不起。”
祁旭只扔下这么一句，便飞速跑开了，他跑得很快，像是后方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在追赶似的。
周心怡的单恋就此终结，她幻想破灭了，祁旭果然是个烂人。
……
公交很快驶到下一站，陆陆续续又上来几人，也下去了两三个。其中上来的一个瘦的跟竹竿似的中年黑框眼镜男，怪异得很，他径直走到姜璨面前，指了指她堆积在空座上的杂物，严肃道：“东西抱着啊，一人占俩座，现在学生这么没素质的吗？”
姜璨环视四周，车厢内还是有冗余其他几个空位置的，包括身后祁旭的旁边。
但，她懒得跟这个男的吵，憋着没吭声，将书包和吃的拿过，搁置在自己大腿上。
下一秒，黑框眼镜男落坐在她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