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伯的话,衙门口的百姓回头观望衙门外的情况,均倒吸一口凉气。
在衙门前的空地上多了好些人,有躺着的,也有坐着的,他们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布满了红斑,个个面目全非,看上去十分恐怖。
赵老爷看到这一情景,有些惊慌,他怒道:“这些哪来的疯子,竟这般栽赃污蔑我赵家!”
李林书也帮腔说:“张敦,这些人是你从哪里寻来的?”
此时从人群里走出一人,正是飞鹰,他高声说道:“大人,这些人正是在下从赵家的矿山上救下的人!”
“李大人,这人一看就不是我们镇上的人,他这是意图坏我矿山名声!还不赶紧把他拿下!”赵老爷有些恼羞成怒了,开始直接对李林书发号施令。
“啊...这...来人!将这扰乱衙门的人都给本官抓起来。”李林书一声令下,衙役们将飞鹰和那些病发的人围住,将其中的飞鹰绑了起来。
那些发病的人,有几个意识还是清醒的,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当然不愿意再被抓回去自生自灭。
都爬起来大喊:“青天大老爷,我们真的是在赵家矿山变成这个样子的!您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很多人看到这些红疮病人怕传染自己,都跑得远远地,场面一度混乱。
“这都是在干什么?”一声威严地声音从大堂传来。
躲在一旁的赵老爷看到来人,仿佛看到了救星,走上前去,低声道:“督邮大人,这些人都是这老汉找来,栽赃我赵府的人,您赶紧下令将这些人捉拿归案吧。”
“赵老爷莫急。”督邮笑了笑,他走到堂案之后,将醒堂木拍得声声作响。
“肃静!”
大堂里马上安静了下来,督邮拿起状纸看了一阵,问:“张敦,你状告赵家为侵吞张家财产,谋财害命,可有证据?”
“回大人的话,小人有证据!”张伯从怀里掏出好几沓纸,旁边的书吏接了递了上去。
赵老爷看罢心中冷笑,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当年的证据早已被消灭殆尽,这个张伯是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的。
“来人,提审张家父子!”
听督邮这么一喊,赵老爷拄着拐的手猛地一顿,看着督邮神色甚是疑惑,不明白他现在这又是要干什么?难不成做做样子?
不一会儿张家父子被拖了上来。看到双腿残疾的老主人,张伯红了眼眶,“老爷!”
张庆年看到在堂上坐着的仇人,恨不得立马扑上去生啖其肉。但他知道此次机会难得,他用力压制着心中的仇恨,等待问话。
“赵老爷,这里有一份地契,上面清楚地记载了土地和房产都是归张家所有。但现在都已归赵家名下,这个你怎么解释?”
赵老爷被现在的状况搞得有些懵,他不可置信道:“不可能,那些地契明明已经....”
“已经被毁是吗?”督邮将那张地契拿起来,正对在赵老爷的方向,说道:“赵老爷可看清楚了!”
张念希看得清楚,激动道:“大人,这正是我张家的地契!”
他当初拿着这些到衙门告状,被打了一顿关入大牢后,这些已经不知所踪了,没想到竟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这让他看到了张家翻案的希望。
赵老爷现在不明白这督邮为何临阵倒戈,更不明白这些证据怎么又突然出现,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这个案子不能让他再审下去。
他冲着李林书大喊:“李县令,这些人互相勾结,假冒官差,想谋夺我赵家的家产,你还不赶紧将人拿下?!”
“这……这个……”李林书这了半天,看着堂上的督邮,犹豫不决,他怎么敢对督邮动手呢?
督邮一拍醒木,怒喊:“大胆赵严石,你想谋害朝廷命官不成?”
赵老爷冷哼一声站起身,看了看四周的百姓,说道:“在这丰阳县,谁跟我赵家过不去,就是跟衙门过不去,李县令,还不下命令抓人?”
看热闹的百姓脸色变了变,锁着脖子都不敢说什么。
李林书已经躲到一旁去了,赵老爷拿起一旁衙役的长剑意图将张家父子当场杀害,突然之间一柄长剑袭来,将其手中的长剑拦在空中,用力一震,赵老爷连人带剑连连后退几步。
看着挥剑的人,他震惊不已,“李甫!为何连你也....?”
李甫将张家父子护在身后,神色有些愧疚:“这是我身为县尉的责任,我不会再一错再错了!”
赵老爷看着周围的这些人,神色渐渐疯狂地说:“李甫,你别忘了,你的母亲可还在我手里!你这般吃里扒外,就不担心你母亲的安危吗?”
李甫的母亲早已被邢安和刘子緖救出,安顿在了安全的地方,而且他母亲的病在刘子緖的诊疗下,还大大有了起色,这让李甫心中感慨万千,此时他有些气愤地看着赵老爷。
“果然如他们所说,你接走我的母亲,只是为了威胁我。”
赵老爷知道李甫已倒戈,他看向周围的衙役们大喊:“你们!谁想升官发财,就把他们全杀了!赵家有的是钱,杀了他们,他们的位子就由你们来做!快!将他们都杀光!”
衙役们听了,左右看看,有似乎被他说动的迹象,他们还没行动,就被黑衣侍卫们包围在身后,都不敢轻举妄动。
赵老爷看此情景,几近疯狂地哈哈大笑:“我知道你们是那王爷的侍卫,可惜你们认不清形势!那位王爷早已死在了去官驿的官道上,可笑你们还在这里为他卖命。”
人群中的凤安逸听到此话心中一惊!她对此竟一无所知,呼延悦竟是冒着这样的风险!要不是从飞鹰嘴里知道他安好的消息,她才不会如此淡定地看这人在这里猖狂。
督邮问道:“难不成,刺杀王爷也是你派人所为?”
“要怨就怨他自命清高,黄金美色他不要,故意要与我赵家为难,我只能与山上山匪做了笔交易,取一个王爷的性命,区区千两金而已。”
连王爷都敢杀?赵家竟猖狂到这种地步!张家父子抱成一团,眼睛里的希望再次暗淡了下去。
凤安逸握紧的拳头再次松开,正要迈步出去时,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人的声音。
“想取本王的性命,这恐怕要让赵老爷失望了。”
人群散开,纷纷让出了一条路,迎面而来是正是身着白衣狐裘,一脸气定神闲的呼延悦,跟在他身后的是邢安和刘子緖。
“你……你是人是鬼!”赵老爷看到来人,早已吓得坐倒在椅子上。
飞鹰挣脱了身上的绑绳,提着剑上前来,长剑一挥,哗啦一声,太师椅应声倒地,那赵老爷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他慌乱地往后躲了躲,身体瑟瑟发抖。
飞鹰心中是恨不得立马宰了这个老头,但他忍住了。只见他收剑转身,立在了呼延悦身侧。
看着呼延悦身旁那几道冷冽的视线,赵严石头发散乱地蜷缩到一旁,瞥见张庆年父子投来的视线,他开始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也会像他们这般下场。
呼延悦在大堂一侧坐了下来,扫了一眼堂下之人,淡淡道:“督邮大人,继续审吧。”
赵严石买卖官职,欺压百姓,贿赂官员,意图谋害皇族,数罪并罚,被判死罪!
赵家这些年所得的银钱都被充公,他侵占的张家的财产,全部归还给了张家。
张家父子平冤昭雪,当堂释放,围观的百姓不由得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随着百姓们纷纷离场,赵家一案就此落下了帷幕。
官驿里,灯火通明。
飞鹰、邢安、那位督邮和一行侍卫们在驿站里摆了几桌,喝酒谈笑。
“合作愉快!”
刑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右只手端着酒杯,左手一把将督邮勾在身侧。
“王翰你小子可以啊,贪财好色的官员,扮演得是惟妙惟肖,那赵老爷竟深信不疑。”
王翰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哪里哪里,我都是照王爷的吩咐行事罢了。”
飞鹰看了勾肩搭背的二人,口气有些酸道:“这清闲的好事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头上?”
他们一个每日好酒好菜享用着,一个则悠闲地看着一个老太太,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已。
王翰和刑安一听,两人对望了一眼,似明白了什么,一起哈哈大笑。
“飞鹰你耳力非凡,在深山找出那些被藏匿的病患,还是非你莫属啊,你可是立了大功呢。”
听了邢安的话,飞鹰有些不好意思,端起酒杯默默喝了三杯,心中寻思着:这就是所谓的能者多劳吗?
凤安逸在二楼的回廊处,看着楼下热闹的场面,听着他们的谈话,大概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原委。
呼延悦从矿山离开时,他早已计划好了一切。他暴露身份以身试险,用假死的消息,降低了赵严石的防备,一边又让邢安和刘子緖暗中救下了李甫的母亲,说服了李甫,从他手中获得了张家当年状告赵家的证据。
他暗中又安排飞鹰潜入矿山,找到那些被抛弃的矿工,飞鹰后来趁乱潜入赵府,和督邮李翰里应外合,找到了赵严石买卖官职贿赂官员的账册,真可谓是算无遗策。
“王爷的智慧和才智真让人敬佩。”
一声清脆地声音传来,凤安逸回神,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女子。
她一身白色里衣打底,外着豆绿色交领广袖袄裙,两只袖摆处绣着同色系的竹叶,若隐若现,白色的下裙印染着大片浅灰的莲叶图案,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副淡淡的水墨画。
凤安逸满心疑惑:她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