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穿黑色官服的督邮走了进来,看着屋内的人,神色有些闪烁。
“是谁假扮本督邮啊?”
呼延悦冷笑:“李大人,我看假扮朝廷命官的,是另有其人吧。”
那督邮一听,面色赤红,取下了腰间的印绶,自证清白:“这是本官的印绶!何来假扮!你不要贼喊捉贼。”
李甫看他没有任何惧色,有些犹豫,可看了看那督邮的印绶,又没有作假,怒声呵斥:
“你还有何话讲?来人!给本官拿下!”
侍卫蜂拥上前,呼延悦眼神狠戾,将近身来的几人一脚踹了出去,冲围上来的人怒斥:“放肆!”
侍卫们被他的气场所吓到,而且他们看此人武力丝毫不差,不敢再上前拿人。
李甫暗骂一声废物,持剑上去亲自动手。
场面一度混乱,凤安逸正要上前帮忙,发现那督邮正欲溜走,她迅速冲到门口,关上房门,堵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督邮神色一顿,猛地一拳砸向面前的人。
凤安逸迅速躲避,那人及时在门板前收住了力道,拳变掌横向劈向了她的脖颈处。她伸手格挡,右手握拳攻击那人的左肋,将那人狠狠逼退了几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竟然会武?”
哗啦一声,门被踹得四分五裂。站在门前和那督邮对峙的凤安逸,顿觉身后一阵凉意,要不是她站的有些距离,估计她也会被踹飞出去。
呼延悦带来的侍从门外冲了进来,和李甫的人扭打在一起。没一阵工夫,李甫及他的随从都被一一缴了兵器,按跪在地上。
“尔等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李甫满眼愤怒之色,自己是堂堂县尉,竟被这些人这般羞辱。士可杀不可辱!他心中丝毫不惧。
呼延悦整理了下衣摆,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身前的人,冷嗤一声:“堂堂官员沦为商贾的走狗,竟也配谈气节?”
李甫身形一震,抬头看着他睥睨的神色,莫名有些被揭穿的耻辱,他咬牙隐忍不言。低头时,注意到身前人腰间那墨色绶带的背面竟是四彩赤绶,绶带上系着一枚印玺,正正好能看到上面的刻字:南轩王印
他猛地抬头,满眼地不可置信,嘴唇颤抖半天,发出声音:“你……你是王....王爷?”
跪在地上的衙役们一听,头都快垂到地上,他们竟然试图捉拿王爷.....想到自己的下场,一个个面如死灰,丝毫不敢吱声。
这个看起来并不好惹的人物,竟然是个王爷……那角落的督邮看着目前的情形,他的神色变了又变,赶紧上前躬身行礼。
“王...王爷,下官不知您是王爷,请...请恕下官无知之罪。”
呼延悦敛了敛神色,他的视线落到了这个督邮身上。
“督邮大人既然来了,调查的事,就有劳你协助了。”
“是。”督邮神色有些为难,却又不敢拒绝。
侍卫们将一行人全部押出房门,那督邮环顾四周,没发现刚刚和自己交过手的身影,他暗中松了一口气。
临走时,呼延悦下令封山,没官府的批文,不得再次开矿。
这个消息传到矿场时,整个矿场的劳工们都是愤愤不平。
丁胜站在高地上,神色无奈地说:“我也知道大家的难处,大家都是想赚钱来维持生计,可现在官府不让矿场开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大家暂且等待几天吧。”
“我们不偷不抢,官府凭什么不让我们开矿!”
“就是,我们都是因为交不起赋税才来这里的,现在连这里都不能干,那不是要活活逼死我们吗?”
“对!我们要跟官府去讨个说法!”
他们有的举起拳头,有的挥舞着石锤,一股想要去造反的架势。
“大家稍安毋躁,赵老爷已经想办法解决了,大家再耐心等待两日吧。”
“好,那就听丁管事的,咱们再等两日,如若官府还是如此为难我们,咱们就反了他娘的。”
“好!听丁管事的。”
丁胜面露感激之色,可凤安逸还是看穿了他那虚伪面皮下的得意之意。他在利用这些劳工,意图让他们造反,给官府施压。
丁胜一走,劳工们无事可做,坐在一起吐槽着官府的举动。
“我看啊,就是这新来的官老爷眼红赵老爷的钱财,又是想趁机讹一笔了。”
“我看也是。”
“我懒得管那么多,我们每耽误一天可就少一天的工钱啊!”
“谁说不是啊!一天可是一百五十文呢。”
说到钱,人们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都说只等两天,两天后还不能干活,就一定要去大闹一场。
没有人关心那些失踪的劳工去了哪里,好像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凤安逸带着桑竹离开了人群,两人躲到了稍微清净的地方。
她检查了下桑竹的情况,给她取来了一大碗水。
“你要多喝些水,这样有助于解毒。”
“我中毒了?”
桑竹有些不可置信,自己从小在凤凰池训练长大,各种毒物都有接触,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中招的。
“是的,你应该是吸入了一些汞蒸汽,好在时间不长,应该没什么大碍。”
凤安逸也不敢保证说会完全没事,虽说这赤沙矿提炼出来的汞是无机汞,能被肾脏排出体外,但部分毒素还是会残留在体内,她现在只能是寄希望于桑竹吸入的量并不多,能让身体慢慢代谢出来。
“汞蒸汽?这个是什么毒?”桑竹一脸疑惑,竟是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毒物!
“额……这个毒吧...微量是不致命的。”凤安逸只能含糊其词地带过了话题。
桑竹听罢,猛地将一碗水灌了下去。她想:听安逸的没错,一定要多喝水!
“安逸,这两天封山,我们有机会了。”桑竹放下碗,聊起正事。
凤安逸摇摇头,要不是刚刚事发突然,这会儿她早让他们把桑竹带出去了,现在桑竹身体状况不明,她怎么可能会让桑竹再去冒险呢。
“不行,再等等看吧。”
刚刚呼延悦已经名正言顺地进了矿场,以他的作风,早已安排了人手在这里也说不定。
两人肩靠肩坐在地上,放眼望去,能看到的,除了山还是山,还有那一片笼罩在山顶的灰蒙蒙的天。
“桑竹,以后你想干什么?”
桑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保护你。”
凤安逸一愣,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觉得她憨得可爱,不由得呵呵笑出了声。
“你傻呀,我说的是你心里真正想做的事。”
桑竹目瞪口呆,心里真正想做的事?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她只知道任务和规矩。
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她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
正在两人思考人生之时,矿场那边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有人小跑着围过去看戏。
“有人打起来了!”
里里外外围了几圈人,凤安逸正想乘机跑出去探查一番,就听到有些看热闹的人在那儿喊。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张家的走狗!”
张家?不会是……凤安逸带着疑惑和桑竹走到那人附近,继续听他们说些什么。
喊话那人年岁不大,大概二十岁的样子。看旁边很多人想听八卦,他便添油加醋地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现在被打的那人姓张,是张家以前的老仆,他的儿子张生因为揭发张庆年有功,后来继续留在矿山为赵家做事。可那张生占着有功,在矿山横行霸道,得罪了不少人。
曾经被张生欺压的人,现在逮着机会,都在周围起哄。
凤安逸挤进了人群,看清了那蜷缩在地上人的样子,正是她们帮助过的那位老人。
“是谁!是哪个蝇头鼠辈在偷袭老子!”
那人抡起的胳膊被突然飞来的石子击中,捂着胳膊肘吼叫着,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出那个攻击自己的人。
起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躲在人群中的桑竹收回了手,环抱着手臂看戏。
凤安逸趁机将老人扶了起来,看他鼻青脸肿,浑身狼狈的模样,心生同情。她本以为是一群大老爷们闲着没事干在这儿干架,没想到却是在这里欺负弱小。
这人看清来人,指着凤安逸怒骂:“又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子!”
“揍他!”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对,虎哥,揍他!”
阿虎一听,气血上涌,冲到凤安逸身前,伸手就要揪她的衣襟。被她动作巧妙地躲开了。
“来来来,我赌五十文,买定离手。”围观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开始了赌局,他们席地而坐,在地上用石子划了两块区域。
“阿虎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子!我买阿虎赢。”
大伙儿一听大都买阿虎赢,因为观看身形,阿虎已经占了上风。
站着场中的阿虎此时冷汗涔涔,他回想起昨晚被这小子捏着手腕的力道,突然有些心虚。
凤安逸没有闲心陪他们闲耗,但看着周围水泄不通的盛况,她也只好入局。
“赌可以,我只有一个条件,如果我赢了,以后不许再欺辱这位老伯。”
听她这一番话,阿虎气笑了,“如果你输了,就得从爷爷这里钻下去,跪地磕头叫三声爷爷来听听。”
“成交!”凤安逸看他那模样,心中冷笑,胯下之辱吗?他也配?
“孩子,你....”老头粗糙的手拉着她,眼眶湿润,摇头阻止她,“别去啊,你会受伤的。”
“放心吧,老伯。”凤安逸将老人扶到一旁。
她冷着脸一步一步地回到了场地中央。阿虎看着她锐利般的神色,攥紧了拳头。
做好心理准备,阿虎猛地冲了过来,凤安逸瞬间俯身,曲肘蓄力,狠狠撞击他的胸前。
趁他痛得弯腰时,她侧身离开他身影笼罩的范围,逆时针一转,她猛抬腿,膝盖用力顶上他的下颚。
庞大的身影像山一样倒在地上,吓坏了周围的看客。
阿虎只觉得口中涌出一股难闻的怪味,用手一抹,鲜红的血迹染上手背,他忍痛爬起身,愤恨交加地看着她。
“你输了。”
说罢,她扶着那个老人,缓缓走近人群。看她靠近时,那些人露出害怕的神色,纷纷给她让路。
桑竹和凤安逸一起,将老人扶回了休息的洞中。大概检查了下他的伤势。新伤加旧伤,她们猜测到了他的处境。
“老伯,他们是不是经常这样对你?”
张老伯想起往事,泪眼婆娑,叹息道:“这一切都怪我那不孝的儿子,这都是报应!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