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纯办事一向靠谱,说下午,下午就给苏若找到符合她要求的房子。

    那会苏若午睡醒来,刚在电脑上敲下几个字,手机就接连“叮”了好几声。

    赵纯在微信上发来图片,里里外外全方位十几张,苏若一一点开,放大看了看,看完就给赵纯发了消息。

    苏若:哪里的房子?

    赵纯回复得很快:隔壁海兰区一老小区,叫阳光花园,三楼,坐北朝南,一室一厅,家电齐全,五十平米,你一个人住足够。

    随后她发来地图。

    苏若点开地图,查看位置,从她家这边打车过去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就半小时,距离可以,回家也方便,而且还有地铁直达,交通毋庸置疑很便利。

    苏若在编辑框里打下字:短租,房东愿意吗?

    赵纯:这没问题,房子是我一朋友家亲戚的,对方说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只要租户人品没问题,从事正当工作,爱干净,不对房子乱改造,其他的好说,你就放心吧。

    苏若正编辑文字,聊天框又弹出一条消息。

    赵纯:另外这个小区住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都是老人,平时在家里动静很小,没事也不怎么出门,白天都很安静,老小区,房子很难卖出去,基本上就等着以后拆迁,所以不用担心会有装修噪音问题,然后就是这栋楼背面,也就是阳台临街,马路斜对面就是派出所,安全绝对有保障,还有我跟对方说你是跟男朋友一块住的,要是后面房东问起,不要说漏嘴,总归像我们这样的单身女性在外独居就要多注意安全。

    苏若:谢谢啊,你都替我考虑到了。

    赵纯:跟我还客气?现在就有一个问题,你从我发你的图片上也能看到,去年搞市容建设,阳台上的外框都拆除了,房东还没来得及安装,现在相当于就是三四户人家的阳台都可以通过,这点你要是介意的话,咱就看别的房子,好房子多的是。

    苏若想了想,回复:这没事,反正卧室通阳台有门,而且临街,不用担心。

    赵纯:好嘞,那租房合同和钥匙现在闪送给你?

    苏若:好,送过来吧。

    在等待闪送的时间里,苏若激动地已经坐不住了,当下就做了一个决定——今天就搬家。

    说干就干,关了电脑,拖出行李箱,开始打包,好在是夏天,暂带几件换洗衣服就行,剩下回头慢慢运输,日用品就去那边超市采购,最后拿上洗漱包,大功告成。

    不到四点闪送就到了,苏若打开文件袋,里面装了钥匙、小区门禁卡、合同,花了三分钟仔细阅读了一遍合同,赵纯给她谈的房租一月一付,首月押一付二,没有到期日,意思就是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但是退租需要提前一周告知房东,其他的规定事项跟一般房租合同差不多,合同背面还写了电、水和燃气的户号信息。

    苏若顿时觉得就冲这份贴心,今晚她一定要住进去。

    *

    十分钟后,苏若从房间里出来。

    蒋爱花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子上摘菜,听见动静,抬头见苏若推着行李箱,忙不迭问:“你拿行李箱做什么?”

    苏振海本来在看斗地主,闻声转过脑袋,张嘴就问:“不是说这趟回来可以呆一段时间吗?”

    苏若:“赵纯要去外地出差两周,她不放心家里的猫和狗,让我过去帮她照看一下。”

    蒋爱花脸色一变,絮叨起来:“一个女孩子家不找个男人结婚,安安稳稳过日子,养那么多猫猫狗狗有什么用?能干家务,还是能给人养老?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苏若只当没听见:“时间来不及了,赵纯还要给我钥匙,我走了。”

    “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刚说完,蒋爱花突然想到什么,起身追到玄关,“对了,上次跟你说相亲的事,你考虑一下,不是我催,现在年纪也到了,是要好好想想,总不能就这么一直飘下去,我们是不需要你给我们养老,但你得为你的将来打算,你们年轻人的那些大道理,我们是老古董,理解不了,你也别再白费口舌,没有意义。”

    苏若换好鞋,淡淡应了句,“会考虑的,走了。”

    *

    一路畅通无阻,半小时就到了阳光花园。

    苏若付了车费,下车,拖着行李,走到大门旁边的侧门,刷了门禁卡,走了进去。

    虽是老小区,但区内绿化还不错,有花有树,道路也干净,就是楼间距比较小,楼层也不高,外墙布满风雨肆虐过后的痕迹,看得出有一定年限了。

    租的房子是5栋306室,赵纯说就是正对大门的那栋楼,很好找,苏若收回闲逛的视线,看向正前方,果然,不远处一栋六层楼落入眼帘。

    左右两侧都设有楼梯,苏若走西侧楼梯,从那儿上去比较近,虽然没有电梯,好在是三楼,爬个二十几级台阶,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

    毕竟拎着大件行李,一口气上到三楼,苏若还是感到些吃力,到了楼梯口,忙停下来,缓口气。

    主要还是临出门时,她被蒋爱花的那番话打了岔,一时没注意就穿了那双很久都没穿过的高跟鞋,还是细跟的。

    在原地站了一会,苏若发现这栋楼上基本都是一居室,难怪这里多住了老人,年轻夫妻但凡有个孩子,都不好住,而且她路上观察,发现这附近没有大型的商业圈,上班族应该都不会租住在这一块。

    有利有弊,但对于她来说是利远大于弊。

    太阳缓慢移动,稻色的阳光铺满老式长廊,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旋转,一切都静悄悄地,时间仿佛按下了暂缓键。

    远离尘嚣。

    苏若看着眼前的场景,想起很多老电影中的画面,嘴角不由扬起,真好。

    就在她准备迈步时,阵阵嬉笑声从一个方向传来。

    不多会,另一栋楼里跑出了几个小孩。

    他们在两栋楼之间相连的足有小型篮球场大的平台上,叽叽喳喳地讨论谁是老大的问题。

    一个小男孩高声说:“我今年六岁了,比你们谁都大,我就是你们的老大。”

    旁边蘑菇头的小女孩反驳:“徐兰兰都上一年级了,她才是老大,你顶多是老二,而且你叫二宝。”

    他们吵吵闹闹,苏若抱之一笑,正要抬步,鞋底好像粘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点胶带,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粘上的,她稍稍踮起脚尖,在地上蹭掉。

    抬起头时,她就那么随便往平台上扫一眼,不过几秒的功夫平台上就多了一个人,在那群小不点中身形实在过于伟岸。

    那人背对着她,上身是纯白的运动服,下身黑色宽松外穿中裤,可能是腿长的缘故,五分裤都快被他穿成了三分裤,吊到膝盖以上,裸露在外的小腿肌肉十分显眼,线条流畅利落,看得出有相当的运动底子,日光下,肤色微微泛红,显示出年轻躯体的力量感。

    很显然真正的老大来了,那几个孩子都不争了,气氛十分和谐。

    不过以这位老大的年纪,还能跟这帮猫狗都嫌弃的小孩玩到一块,可见内心世界还藏着童真。

    苏若也就一想一过。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这位童真大男孩就把她吓一跳。

    心惊肉跳。

    她本来走得好好的,已经能看见306的门牌号,突然一声鞭炮炸裂的巨响冲进耳朵,身体在那一刻本能做出躲避,她差点崴了脚。

    腿在发软,耳边炸雷般的声音接二连三,走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苏若无力地蹲了下去。

    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心里慌乱,脑子也懵着。

    而那个罪魁祸首听见一声不轻不重的尖叫,以为是猫,转头朝身后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后,继续玩他的摔炮。

    走廊,砖砌的围栏内,苏若一只手抓着行李箱的拉杆,气到深呼吸,什么不好玩偏偏玩摔炮,从小到大她最怕别人在她面前玩摔炮了。

    那玩意,突然来一下,心脏不好的,能把人当场吓死。

    嘭、嘭——

    耳边是持续不断的炮声,苏若认命般闭眼,试图让自己冷静,某刻撑住膝盖站了起来,下一秒便朝着前方七八米那扇外面装有网纱门的大门连走带跑地冲了过去。

    摸出钥匙,开锁,门打开的刹那,苏若几乎是闪进屋子,留下“砰”的一声。

    与此同时,平台上的少年侧首望去,隐约看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原本关闭的网纱门开了一半。

    *

    等到心跳平复下来,苏若才有了些力气,她查看了一下各个房间,实物比照片要好,卧室宽敞明亮,本来担心客厅会有点光线不足,当拉开卧室的窗帘后,问题迎刃而解。

    室内装修虽朴素了点,但胜在整洁、舒适,有种岁月沉淀的感觉,这跟她心中向往的意境不谋而合。

    在她来之前,房间应该被特意打扫过,柜子、桌子等家具表面都是干净的,这省了不少工作量。

    房东还给准备了拖地工具。

    拖完地,又简单清理了一下屋子,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归整好后,苏若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背,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

    她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

    从箱子里拿出保温杯,拧开盖子,她把水倒入玻璃杯里,端着杯子,在房间里闲晃。

    想不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有种做梦的感觉,今天早上她还睡在家里,晚上她就要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但苏若对陌生并不畏惧,正如她对孤独的态度一样。

    从卧室到客厅,再到厨房,最后来到玄关,她想着此刻外面的夕阳一定很美,顺手便打开了大门。

    然而美好的想象在一瞬间破碎。

    摔炮的声音再次袭来。

    好在这次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没先前那么怕了,隔着铝合金网纱门,苏若倚着门框,看他们胡闹到什么时候。

    只是过了好一会,都再没有响起摔炮声。

    夕阳从两栋楼之间斜斜地射过来,白灿灿的,如淌过山涧的溪水,淹没了门前的平地,又一路慢慢攀上网纱门,一些爬进了屋内,爬到了苏若的脚边,她退一点,没一会它们又爬了过去,讨好她似的。

    此时此刻,苏若感到切实的惬意,内心平静。

    门外,还是那无序的吵嚷,孩童的天真烂漫和蝉鸣一样也是夏天的一种惬意。

    他们的老大在教他们学校里的一些道理,五六岁的孩子能听懂什么叫学习?什么叫努力?对牛弹琴,不过他似乎弹得很开心。

    他双手掐腰,微垂着头,一副传道授业的严肃架势,小不点们则睁着亮晶晶的眸子仰望着他。

    讲到激动处,他蹲了下来,随手捡了个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一个个脑袋围在一起,像在密谋什么惊天大事。

    从暗处看亮处很清晰,苏若轻易就注意到他后颈上流淌的汗珠,边缘的头发已经汗湿。

    但上面的头发却丝毫不受影响。

    那头蓬松的短发,黑色偏一点黄,闪着浅薄的金属光泽,跟中年男人的头发有着天壤之别,后者油腻、坍塌、沉重,跟他们的面部一样死气沉沉,精神一样困顿潦倒,充满生命的无力感,而他的,松软、活力,甚至自信,袒露在日光下,每一根都舒展柔软,让人忍不住想将双手插进去,薅上一薅……

    苏若不自觉看着。

    递到嘴边的水杯一直没动。

    不知何时,一阵穿堂风吹过,门内的人猛然回神。

    再向外看去,少年突然站了起来,跑步穿过中间的平台,身姿轻盈,每一步都似踩在了弹簧上。

    苏若忍不住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一低头,看到手里的杯子,水面飘着几颗泡发的枸杞,摇摇头,一口闷了,关上门,回客厅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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