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窗外的阳光穿透薄纱,投射在林冬霜的脸上,照亮了她的弧度优美的轮廓,阳光地温暖触及她的皮肤,似乎要溶化她的冷漠,光影之下,她的模样皎洁又神秘。

    片刻之后,她开口问:“经过上次我们的交谈,你认为我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吗?你认为我有心理疾病吗?”

    她问时,神态十分平静,细细看去,似乎不抱一丝希望,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所以不期待答案。

    薄城阳的神情庄重而深思,他微微倚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带着些许慵懒,眉头微微蹙起,透露出认真的思考,微垂的眼皮下,是一双专注眼睛。

    接着,他的嘴角微微上翘,认真回答:“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根据我们目前的接触,我认为你比我认识的很多人都要正常独立,如果非说是心理疾病或者精神问题,我认为这或许有些浅薄。你的问题,我并不想用所谓的专业名词给你贴上标签,我想和你深入的沟通、交流,得知你的想法,这样我才能够做出准确的得到答案。”

    林冬霜轻轻地扯了扯唇,“薄医生,你跟泥鳅一样滑。”

    他说话滴水不漏,抓不住把柄,心思缜密。

    薄城阳听到林冬霜对他的形容,随后淡淡地笑了起来,随和,也没有半点不满,“第一次有人形容我是泥鳅,挺形象的。”

    林冬霜盯着他,也在观察他,眼神带着沉默的探究。

    “林小姐,我刚刚给你的回答你满意吗?如果有任何不满意,我希望你可以反驳我。”

    林冬霜一边摸着自己的疤痕,一边说:“你说我是天生做这个的,或许是因为,我现在是插画师,可你面对的如果是小时候的我,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薄城阳更加专注地看着她,隐隐觉得她要开始跟他说她小时候的事,这是一个极大的突破。

    他十指交错,手肘随意搭在膝盖上,上半身往前倾,认真地聆听:“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

    林冬霜又沉默,与上次一样,问到关键的问题,她会陷入沉默,或许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又或者她本就不想回答,沉默对她来说是一种保护,伤疤一旦揭开又是新的疼痛。

    “我好像又走神了。”林冬霜抬起头,发现薄城阳还在盯着她看,脸上平和耐心,没有半点不耐烦。

    “薄医生,我沉默了很多次,你不催我的原因是因为,费用我已经支付,我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所以你不在意吗?”

    林冬霜知道自己在关键的问题上总是会沉默,加起来有十几次了,可每一次薄城阳都不急不躁等她回答,要是她实在不愿意回答,他就转移话题。

    “不。”薄城阳回答道:“我之所以等待,是因为我知道你在思考,你在保护自己。你不愿意回答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我们可以慢慢来,先从你愿意说的事情开始。哪怕只是你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可以。”

    林冬霜垂了垂眸子,纤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轻轻挥了挥,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光泽。

    “我曾遇到一个心理医生,那时,我也是这样沉默,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他怎么说的?”

    林冬霜嘴角轻轻抽了抽,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讽他人。

    “他说,你的钱已经花了,你不说话,我们俩这样大眼瞪小眼,浪费的是你自己的时间,你自己想想吧。”

    薄城阳眉心微微紧了紧,“听起来,他不太专业。”

    “所以我告诉他,这时间就浪费了吧,再见。可是当我起身离开的时候,他说了一句,你这人是不是问题啊!”

    林冬霜的情绪平时看着挺寡淡,没有什么情绪,但模仿这句话的时候,倒有几份阴阳怪气的味儿。

    阳光透过窗帘投下斑驳的光斑,映在薄城阳俊雅的面庞上,深邃的眼睛被一抹难以掩饰的冷意所侵袭。

    “你应该去投诉他,让他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心理医生是提供支持、理解和指导的人,他们应该以同情和耐心的态度来处理患者的需求,对于一个患者选择保持沉默的情况,他可以试图建立信任,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用开放性的问题或其他技巧来帮助患者逐渐表达自己,理解患者的内心世界,而不是施加压力和言语责备,这是常识。

    听到同行如此没有常识的话,薄城阳怀疑,他怎么拿到执照的。

    “能有什么用呢?”林冬霜不以为然,“至少他的不专业,很快表现出来,没有浪费我太多时间。比他更过分的多了去,我已经习惯了不专业的人却坐在专业的位置上评头论足。所以他们衡量我的时候,我也在用沉默来衡量他们。”

    薄城阳很少看到有人用如此寂静的语调说出这些沉重话,她的眼神过于清澈,像是透过一片冰冷的窗户看世界,冷漠,没有半点动情的涟漪。

    原来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看到她的手足无措,她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不安,她对他的防备,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开始在衡量他是不是耐心专业的好医生,看来她遇到了不少差劲的医生。

    薄城阳突然有些庆幸,他熬过了第一关,至少她愿意和他第二次交谈。

    他过关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他一开始没有急着像别的医生一样开始衡量她,透过她说的每一句话给她定性。

    这一次,轮到薄城阳沉默,他以前遇到的患者,大多都是寻求他的帮助,希望他能为他们找到解决方法,有些甚至无须他多问,他们滔滔不绝地输出。

    林冬霜大概是他截止目前遇到的唯一一个,衡量他够不够格的人。

    看来官网上关于他的那些非常亮眼的成就,并不能让她信服。

    很快,薄城阳调整好状态,露出一抹专业又好看的笑容,“那你对我的评估是什么?我有这个资格吗?”

    林冬霜回应:“评估是随时随地的,而不是一次性。现阶段看来,我觉得我们的话题可以更加深入一点。”

    薄城阳悬着的一颗心缓缓地落下,“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上次你跟我说,你总是想问以前的事,影响到了画画,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冬霜往沙发后面靠去,看样子像是要认认真真地与他交谈。

    “上次来找你,是因为我已经半个月没有画出插画,不得已来找心理医生。之所以陷入半个月的创作瓶颈,是因为半个月以前我接到了一通电话,那通电话让我做了半个月的噩梦。”

    薄城阳的表情有几分严肃,“是谁打给你的?”

    “是警察打给我的。”

    “警察为什么打给你?发生什么事了?”

    林冬霜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紧接着放在桌上,播放了一段她与警察之间的通话录音。

    “喂,是林冬霜吗?我这边是Y城派出所。”

    “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你母亲报警说你有智障和精神病,走丢了很多年,你老家的派出所查到你在Y城,就联系了我们。我们这边查询了一下,你在海城已经住了五年,所以想先联系你,问一下是什么情况。”

    林冬霜沉默了几秒之后,说:“我很好,没有失踪。”

    “那你母亲报警,是什么情况?”

    林冬霜沉默了。

    警察以丰富的办案经验,明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主动开口,“因为家庭纠纷吗?”

    林冬霜“嗯”了一声,“差不多吧。”

    “所以你没有智障也没有精神病,对吧?”

    林冬霜又“嗯”了一声,“您要是不信,可以查查我在Y城五年的生活情况和个税记录,您就明白了。”

    或许是因为林冬霜说话条理清晰,一点都不像智障或精神病,警察便说:“那行,不过你母亲那边听起来挺着急,哭得很伤心,她说她现在在外面奔波,到处找你,你给她回个电话吧,让她放心,要不然她在外面出事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警察先生,麻烦你不要透露我的信息和住址。”

    “好的。”

    这边通话就这么结束了。

    警察与林冬霜的沟通也很顺畅,听着没有什么问题。

    薄城阳眉宇闪过一丝凝重,许久,他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落在林冬霜的脸上,只见她依然平静,仿佛这段对话与她无关,接着将手机收起放回外套口袋里。

    “你的住址有被泄露吗?”薄城阳的眼中有几分担心。

    林冬霜怔了怔,没料到薄城阳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关心她的地址有没有泄露。

    她还以为他会问,她跟家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当成精神病和智障。

    她对他,又产生了多一分的认可。

    林冬霜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薄城阳闻言,放心了几分,他接着问:“你被这段通话影响是因为通话本身的内容,你担心住址被泄露,还是因为你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又勾起了那些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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