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树影层峦叠嶂,几个人影隐蔽其中。

    “怎么样,底下有人吗?”

    牧屿岑低头,垂直的墙壁如同天堑,隔开广袤的天际与大地,让人望而生畏,他却视若无睹,仔细往周围看了圈,风吹草动,和离开时未有何区别:“没人。”

    闻言,墙外的钱景辰松了口气。

    国子监幼学有累分制,学子通过每月考试获取分数,考试不合格以及违反学院的定规,则会扣分,累计50分的学子可以升堂,亦或者,若学子在次年未达到50分,升堂的事情自然而然往后延迟。

    而钱景辰今年已经因为考试倒数、课上玩蛐蛐、睡大觉等诸多行为,被扣掉仅有的10分变为零蛋,眼见就要赶不上下午的堂课,他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点不想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累分倒数的学子。

    好在小伙伴们靠谱,这次依旧是钱景辰走最后,等云笙和柳仲让爬上墙头,三人再合伙将他拽上来。

    枞松终年累月屹立于此,努力为行走在它身上的人,撑起一片结实的天地。

    四个小孩子从树上跳下来。

    这个地方的确隐蔽,加上之前的井水事件,通向后山的门被锁,连食堂的人也会不过来。

    四周安静如水,风吹过,卷起几片断掉的草叶子,在空中打着转儿飘荡,呼吸里满是青涩的木质香。

    柳仲让拍掉自己身上的草屑,然后伸手拉起云笙以及整张脸都扑到草丛中的钱景辰。

    至于牧屿岑,因为武功好,是四人中唯一一个从树上跳下来,却未坐到草地上的人。

    钱景辰借着柳仲让的手爬起来,先是朝着空气呸呸呸几下,吐掉嘴里的泥沙,而后又得意洋洋起来:“这会儿绳愆厅的人肯定还在前门楼子抓人,哪里能猜到我们已经绕过他们,从后面进来了。”

    早知道有这么一个好地方,他何必每次都要和司业告假,十次里面只有一次被允许,还要写两大页的文章,着实累死个人。

    柳仲让向来谨慎,闻言道:“还是小心为妙。”

    “哎呀,放心好了,”钱景辰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么片刻的功夫,他已经想到了以后的逃课生涯,“等会儿回到学堂,我就从后窗爬进去,下午第一堂是杨博士,他眼神不好,只能看清两臂之内的东西。”

    柳仲让和牧屿岑对视一眼,甲字班今日的夫子是鹿博士,对方眼神应该挺好的,不过鹿博士脾气温和,应该不会为难他们

    只有云笙不担心,这几天祖父席不暇暖,经常忙到不见踪影,肯定不会凶她哒。

    商量好对策,四人准备回学堂,结果刚迈出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四人立刻停下来,四处查看,最后一窝蜂躲到了马尾松后面。

    声音越来越近,半盏茶的功夫,近到几乎在他们身边响起:“我就说嘛,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

    另外一人回答:“有学子告发,说看到四人偷偷溜到后山,监丞怕出现之前的事情,特意让我等过来查看。”

    树后,听到两人对话的云笙瞪大眼睛,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被旁边注意到的牧屿岑眼疾手快地捂住。

    唔唔唔?

    牧屿岑瞪眼睛。

    云笙也跟着瞪眼睛,她的眸子又黑又大,像北疆的葡萄,睫毛忽扇着翅膀,一下一下挠着手指。

    牧屿岑觉得痒痒,想要松手,又怕对方弄出动静,不得以用气音叮嘱:“等会儿再说。”

    这次云笙懂了,于是乖乖点了点头。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看就是那学子故意诓骗你,这地方的草比马腿都要高,别说学子过来,就是鸟雀都不愿意来这搭窝。”

    或许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那人低声念叨了一句,大概是在骂人,随后脚步声又响起来,但这次是越来越远。

    树后面的四人等了半晌,确定听不到一点动静,云笙终于得以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她小心翼翼问:“他们走了吗?”

    “应该走了。”

    “听刚才的脚步声,好像是往北去了。”

    钱景辰小声提议:“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马尾松的树干虽然长得宽大,但四个人挤在一起,还是有些困难的,尤其钱景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肉饼,两面煎,熟到滋滋冒油。

    云笙点了点头。

    因为没有人愿意打头阵,所以干脆手牵着手,同时从树后面走出来,下一秒,八只眼睛对上了四只凶神恶煞,那人大叫:“好啊!你们果然藏在这里!”

    四人:“……”

    绳愆厅。

    四四方方的房间,中间摆着一张书案,上面放置着纸墨笔砚,往旁边看,是两条细长的红木凳,受罚者会躺在上面,接受竹条的抽打。

    庆幸的是,四人被抓住时,已经从墙外面爬进来,绳愆厅的人只能以其他理由将人带回,远远没有达到抽竹条的程度。

    云笙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叹了口气:“我们肯定被看到了。”

    不用她说,其他几人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因为只防备绳愆厅,他们并没有顾忌普通学子,所以一路上都放松了警惕,哪里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对方不仅看到了他们爬墙的事情,还悄悄告诉了绳愆厅。

    “小爷最讨厌背地里告状的小人!”

    “这边离国子学更近,会不会是国子学的监生?”

    “哼,那些人只知道死读书,才不会来这种地方,我看一定是幼学的人干的!”

    云笙看到牧屿岑不说话,好奇问:“小牧,你在想什么?”

    牧屿岑皱眉,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那个人不跟着我们过来,怎么会知道我们一定是往后山?”

    要知道,国子监道路四通八达,每一条路都有不同的走向,中间或左转或又转,去往的目的地也会发生改变,除非对方亲眼目睹,否则不可能这样笃定。

    又或者,是故意诬蔑?

    听到牧屿岑的分析,钱景辰气炸了,本就胖的脸颊充气似的鼓起:“别让小爷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做的,要不然小爷绝对让他知道为什么花儿是红色!”

    “为什么?”

    柳仲让下意识问,显然他是个好孩子,没有听说过市井里面的俗语。

    钱景辰:“因为小爷把他打到流鼻血,鼻血溅到花朵上,就变成红色哈哈哈哈……”

    柳仲让:“……”

    正说着,监丞走了进来。

    作为国子监学子最害怕的人,监丞长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浓密的胡子将他面颊盖住,像极了百姓贴在门上的年画。

    他的目光压迫又凌厉,看到穿着男装的云笙时,他觉得有些眼熟,不过因为监丞这些日子不在国子监,并不知道林老爷子带孙女上值的事情,便没有多想。

    “不能靠近后山,不能逃堂,你们四人却明知故犯,分别扣两分,抄写十遍规章,抄不完不准离开。”

    说完之后监丞就离开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绳愆厅的门被从外面关上,留下四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认命地叹了口气,拾起桌面上的毛笔,蘸墨抄书。

    云笙也留了下来,四人中她年纪最小,才刚刚练习写大字,更何况抄写一整本书。

    没一会儿,雪白的宣纸上弯弯扭扭爬过几个硕大的墨水字,又过了一会儿,云笙换了一张新的纸。

    见状,旁边的钱景辰有些慌:“小云笙,你写错字了吗?其实不用换纸,这些罚抄监丞通常不会看,都是底下的,只要写完就可以。”

    云笙:“没有啊,我写完一张了。”

    钱景辰眼里开始冒水花。

    连柳仲让和牧屿岑都看过来,随后,二人便低下头,只是手上的速度更加快了。

    对此,系统有些不理解,在它看来,只要云笙向监丞表明身份,就能够离开这里。

    “可是我不能抛弃我的朋友。”

    系统没有情感,不懂人类的友谊:“宿主离开,你们只会抄写三份,现在却需要抄写四份。”

    云笙一愣,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但一想到如果是她留下,其他人选择离开,自己会很难过很难过。她摇摇头:“好朋友就是要互相帮助,就像我和环环是好朋友,环环有事情,我也会帮忙一样。”

    系统这次沉默了,它没有情感,但会分析利弊。

    嗯,只是为了让宿主更好的完成环保任务罢了。

    “宿主可以买一支铅笔。”于是环保系统提议。

    云笙疑惑:“铅笔是什么?”

    “一种笔,笔芯的主要成分是石墨和粘土,质地比毛笔硬,写起字来更快。”

    它看了一下:“宿主现在有57积分,可以先花3积分买支铅笔。”

    原本云笙是打算留着积分升级的,但听到环环这样说,内心开始蠢蠢欲动。

    她看了一眼几个小伙伴,趁没有人注意,打开商场。

    结果这一打开,不仅买了一支铅笔,还买了两颗果味代糖,花费了5积分。

    钱景辰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勉强比之前多写三个字,结果一扭头,看到云笙更快了?!

    他终于没忍住,两只手背抹小金豆子:“呜呜呜,这么厚的书,抄到明日也抄不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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