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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好的十五岁

    喜欢上池与温这件事还要追溯到简桥初三的那一年。

    简桥所在的初中是当地还算是不错的学校,初三是冲刺阶段,学校专门开了一个课后重点辅助班。

    辅助班是每天晚自习去大教室上课,课程内容以攻克难题,大题为主,非常标准的应试辅助,专门扶持年级前五十名,有机会冲刺重点高中的学生。

    简桥以年级前三名的成绩加入到这个辅助班。

    她成绩很好,但很少有人来找她问题,别人一分钟就能讲明白的题,到她这一个课间休息都不一定讲得完,几次下来,就彻底没人找她了。

    她在学校几乎处于不说话的状态,给了她很多学习的时间,成绩从刚开始只能勉强考进班级前十名到初三已经可以稳定每次都考到年级前三。

    “简桥,你上来做下这道题。”

    简桥闻声放下笔,垂着头走上讲台,从老师的手里接过白色的粉笔,几乎不需要思考就把解题过程写出来了。

    字迹工整且漂亮,看得一旁的老师忍不住点头赞许,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心思浮躁,爱玩,很难沉下心来练字,这么赏心悦目的板书真是少见。

    “很新鲜的解题方法,”刘铭赞许地点点头,“你把解题思路和大家简单描述一下,可以吗?”

    数学这个科目,最是千变万化,它只有一个正确答案,但获得答案的方式却有千千万。

    这道大题几乎年年都考,变着花样的上考卷,刘铭不知道讲了多少次,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用到这个解题方法,简单到让人怀疑是在偷工减料。

    当然,解题方法是没问题的,解题思路也非常清晰,步骤一步没少,只不过运用到的知识点是高中才会学到的内容。

    “老师!”

    不等简桥实话,台下有人高高地举起手,刘铭愣了下,抬手示意她说。

    女生站起身,视线在简桥的身上一掠而过,脆生生道:“刘老师,简桥她说话太--慢了,有点耽误我们上课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了,我想听下一道选择题怎么解。”

    刘铭看了眼时间,确实是只剩下十几分钟了,选择题相对简单,紧凑着点用时间刚刚好。

    “也行,”说罢他对简桥点点头,“你先回去吧,你的解法涉及到的知识点比较复杂,有机会再讲。”

    简桥抿了抿唇,把粉笔放回粉笔盒里,指尖白色的粉末淅淅沥沥地落在讲桌上些许。

    “嗤--”一声不轻不重,刚好能被众人听到的嗤笑响起。

    不用回头都知道,敢在这个时候,这么肆无忌惮的人只有一个,一个不应该在这个教室,但确实出现在这个教室的人。

    “池与温你笑什么?”刘铭皱起眉,看向坐在最后排的男生。

    男生个子很高,偏偏像是没长骨头,歪歪斜斜地靠着墙,没个正行,剃得很短的头发跟他这人一样,看着就扎手。

    颧骨,嘴角贴着印着hello ketty的创口贴,和他身上刺头的气质十分不搭,违和又搞笑。

    池与温啧了一声,笑道:“我就纳闷,这么简单的选择题还要讲啊……”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圈前面的人。

    在六中,年级第十是谁可能有人不知道,但年级倒数第一就很出名了,毕竟能连任三年倒数第一,想不叫人关注都很难。

    而现在,倒数第一都在说简单的题……

    台下有人小声地在笑,压着声音,但笑的人多了,就形成了一道叫人无法忽视的声响。

    举手的女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咬着唇,期期艾艾地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好学生最怕的就是和坏学生有什么纠葛,哪怕这人长着一张很有欺骗性的脸,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混不吝校霸的事实。

    刘铭直接给气笑了,在桌上捡起一颗粉笔头就砸了出去,最后后排的男生偏了偏头,气势汹汹的粉笔倏地从他耳侧飞过去,砸在后面的墙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池与温,我叫你来是让你来补作业的,不是让你来影响课堂的,”刘铭敲了敲身后的幕布,“既然你说简单,那你来说说,这个选择题选什么!”

    讲台上投映着正在讲解的试题,白底黑字,四个选项都只是简单的数字。

    池与温扫了一眼,懒懒地开口道:“C。”

    “错了,”刘铭冷笑,“李凤玲,你告诉他正确答案选什么。”

    点到名的正是举手的那个女生,她本想说她不会,但这么一说,就好像自己和倒数第一一样,顿了下,她最终还是小声地说道:“选A。”

    “听到没,你不是说这个题简单吗,你怎么没选对呢?”刘铭用粉笔用力地在黑板上写出一个A,视线盯着大放厥词的男生。

    池与温诧异地扬了扬眉:“我倒数第一做错了这不是很正常吗?我看这位女同学不是挺会做的吗?正确答案张嘴就来。”

    举手的女生脸色一白,缺连回头去看都不敢。

    “好好好,这么能说,那你把今天的作业抄十遍交给我!”刘铭气得把粉笔砸在讲桌上,“现在给我滚出去。”

    “哦。”池与温一点不拖沓,利落地站起身,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瘪得没有形状的书包,长腿一迈,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几个眨眼间,人就已经消失在教室门口。

    这活脱脱一个密室逃脱成功的嘚瑟模样,气得刘铭又是几个大喘气。

    简桥低着头,额头的刘海遮挡住眉眼,看似在抄笔记,其实只是怕同桌看出她在笑的事实,必须要很努力地克制,才能避免自己笑意流露。

    最后几分钟,刘铭还是把时间拿出来讲了那道选择题。

    下课铃打响,紧绷的课堂氛围倏地一散,刘铭把粉笔丢进粉笔盒,拍了拍手,“下课吧,剩下的明天再讲。”

    “老师辛苦了!”教室里的同学齐声回应。

    “简桥,你跟我来一趟。”

    听到自己的名字,简桥匆忙把桌上的东西全部丢进书包里,一边走一边背书包,追上走出教室的老师。

    刘铭是辅助班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年级主任,办公室就在辅助班教室的旁边。

    他走进办公室,用湿毛巾擦了擦手,这才回身,示意跟在身后的简桥坐下,“我看到你的联系地址和池与温是一个小区的?”

    简桥的手背在身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书包带,低声说:“对。”

    刘铭笑了笑,呷了口茶水,缓缓把水杯搁置在桌案上,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你是我最看好的学生,聪明还努力,考曲大附中完全没问题,重点班也不在话下,最后一个月了,咱们努努力,一口气考上去,成绩方面我是一点都不担心。”

    顿了下,他话音一转:“不过,那个池与温你也看到了,就是个混不吝的,小地痞流氓一个,成天不学好,你看他脸上那伤,肯定是又去跟人打架了,这种人指不定哪天就得横尸街头,你们住得近,我少不得要叮嘱几句,你可千万别和他来往,他要是招惹你,你就跟我说,我联系他爸去,他爸虽然……算了,不说他爸,反正总归有人能管得住他……”

    简桥垂着头,紧紧抿着唇。

    刘铭又说了很多,简桥只听着,什么都没说,等他说完了,简桥才说了个“好”,刘铭知道她的情况,只以为她是口吃的缘故不爱说话,没作他想。

    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天色黑沉沉一片,这样的夜,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只能依靠街边零星几盏的路灯照亮。

    简桥骑上自行车,脚下一用力,车并没有如愿地蹬出去,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简桥:“…………”

    无语地回头,果然,刚刚还在被老师说要横尸街头的人站在她的车后面,一只脚踩着她的后座,看到她回头,脸上扬起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小同学,搭哥哥一程呗。”

    “想得美,你重死了,”简桥四下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池与温平时骑的那辆山地车,“你车呢?”

    池与温无奈地一摊手:“摔坏了。”

    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因为贴的时间久了,hello ketty创口贴的边缘卷起了边,简桥顿了顿,轻声问:“那些,人人又找你,你了?”

    池与温无所谓地点点头,坐到简桥的后座上,后座很矮,他个子高,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吃宵夜吗,哥请你。”

    简桥垂下眼眸,没说话。

    池与温轻笑一声,伸手把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他们又打不过老子,怕什么。”

    “可,可是,又不是,你你你你欠的钱!”简桥心口说不出的闷,情绪一上来,说话就又磕巴上了,“还,还有不可以,说说老子,难听死了。”

    “小结巴,管真宽啊,”池与温伸手帮她把被自己揉乱的头发抓顺,轻笑着点点头,“你这个样子特别像一号楼炸毛的黄糯糯。”

    黄糯糯是一只两岁的流浪猫,身上是很纯粹的黄,肥肥胖胖的,像是一只刚出锅的糯米圆子,于是就有了这个黄糯糯的名字。

    简桥和池与温遇到它的时候,它才刚出生不久,闭着眼睛“喵喵喵”地叫着,声音很微弱,身上只有很浅的一层绒毛,身边的兄弟姐妹都已经死了。

    简桥给它喂了几天的羊奶,以为它活不下来了,结果它不仅活下来了,还长成了一只肥胖的大橘,在小区里混得风生水起。

    “你,你才像,”简桥不高兴地把他的手拍开,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梳子,小心地把头发梳顺,“你再动我的头发试试。”

    “啧,小结巴脾气见长啊。”池与温又上手薅了一把,气得简桥差点弃车去打人。

    少年清朗的笑声随风飘荡,乘在深沉的夜色里。

    “好了好了,我的错,我们快回家吧,蚊子好多。”闹了一阵,池与温举手投降,主动认错。

    简桥白他一眼,让出了前面的位置,坐到后座去。

    池与温眼疾手快地扶住车把手,踩上脚踏,头也没回地吆喝一声,“准备好了没,开车喽!”

    “快走吧你!”简桥轻哼一声,伸手抱住他的腰。

    车轮呼啦一下开始转动,简桥下意识往后仰了下,脸颊贴上男生被风鼓起的校服外套,淡淡的皂角香在鼻间弥漫。

    六月的夜晚已经有了暑夏的潮热,风吹在脸上很凉快,头发胡乱纷飞,自行车飞快地穿过一个又一个路灯,追在后面的影子忽长忽短。

    “小结巴,想不想吃宵夜?”

    “不吃,减肥。”

    “真不吃?门口那家麻辣烫今天买一送一。”

    “不,不吃。”

    “李老二家烤豆腐换了新的辣椒酱,那味道绝了,又麻又辣,一口下去还会爆浆……”

    “你烦烦不烦!再说你就,就自己抄十遍作,作业,我不帮你了。”

    “好好好,我烦烦,我最烦烦,小没良心的,哥可没给别人花过钱,你是头一个还不珍惜。”

    “是不是所有的小结巴都这么没良心啊,还是就老……就我倒霉遇上了?”

    “池与温!”

    “诶~”

    两个人的说话声回荡在晚风里,穿过胡同巷子,扬起矮窗外晾晒的床单,藏在垃圾桶里的野猫探出脑袋,喵喵叫着抱怨有被打扰到。

    自行车的车轮胎咕噜噜地滚动,碾过陈旧的青砖小路,“咕呱!”刚刚长大的小青蛙,拖着还没收起的尾巴,扑通一声跳进长满青苔的水缸,溅起扑棱棱的水花盖住了少女清脆的笑声。

    临到小区门口,池与温把车还给简桥,到这里,他们默认分开走,就像大人认为的那样,好学生就不能和坏学生走在一起。

    简桥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影子被她踩在脚下,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跟在身后的脚步声,格外让人心安。

    回到家,随手放下书包,刚一回头就被坐在黑暗里的人给吓了一跳。

    直到灯打开,简桥还心惊肉跳,手脚虚软。

    “妈,你,你你你怎么,坐坐坐在这这?”简桥捏了捏手心,一手的冷汗,心脏因为太过用力跳动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简妈妈坐在沙发上,如同以往一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还穿着工作时候的护工服,雪白的衣服在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清。

    她缓慢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简桥,眼眶有些红,红色的血丝爬满了她的眼白。

    “你……”简桥一愣,下意识看向阳台外面的天台。

    简妈妈看着她,目光有些呆滞,就像是通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

    许久,她才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像是在磨砂纸上磋磨过,一颗眼泪啪嗒落下,湮没在白色的领口,了无痕迹。

    “你爸出车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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