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南正在忙，张蕴打了内线进来：“小宋总，顾李的经纪人非要见你，你有时间吗？忙的话我就让她先回去。”

    毕竟，顾李那么糊，他经纪人也糊，说实话公司人多了，像她这号人根本就毫无存在感。

    而且，她是没有资格直接找小宋总的，小宋总这些天又都忙得很，哪有功夫见她？

    要不是因为顾李这两个字，她都懒得打这个电话问。

    宋若南却说：“请她进来。”

    顾李的经纪人找她，她当然要见。

    说实话，她以前没来公司的时候还不觉得，自从来了公司，总觉得公司的人好像对顾李有些……轻慢？

    只不过这几天确实忙，暂时还没空去了解这些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误会了。

    要是真的，那她是不同意的。

    顾李是她的人，就算他是个各方面都不出色的小糊逼，那她也绝不允许别人轻慢他。

    何芳进来后，有点紧张，因为说实话，她其实拿不准宋若南的心思。

    虽然对方表面上看着好像对顾李是不错，但谁知道内心又是怎么想的呢？

    但不管怎样，何芳总要试试。

    她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小宋总好，我是顾李的经纪人，何芳。”

    宋若南点点头：“芳姐，我知道。”

    看起来对她很客气呢，何芳胆子又大了点。

    但她还是小心的措辞：“我知道小宋总非常忙，但有件事我不得不找一下你。”

    宋若南说：“没事，你说。”

    何芳：“非常冒昧，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公司新开那部剧，不知道有没有选定角色？”

    宋若南：“还没有。”

    何芳：“那，你觉得我们顾李适合在里边演个什么角色？”

    宋若南确实有想过这件事：“得到时候试镜再看。看他自己喜欢哪个角色，又适合演哪个角色，才能定。”

    她倒是想让他演个重要角色，就怕他无法胜任。

    何芳点头：“对，对的，选角不能马虎，得合适能演才行。不过，我觉得，顾李他可能……不是很自信，不太敢去试镜重要一点的角色。”

    原来是为这事找她吗？看来这个经纪人还是比较关心顾李的。

    宋若南顿时对她多了点好感：“确实，他有时候不够大胆，到时候我会试着跟他说说，让他尽管去试，试不过也没关系，不用怕。”

    见对方说得还挺好，何芳心里的希望又上升了一些，但这还不够。

    这只是一些场面话罢了。

    她需要确定宋若南内心真正对顾李的态度，然后帮他争取机会。

    于是，她问：“那，小宋总看过顾李演戏吗？”

    宋若南摇头：“他说自己演得不好，而且还都是些小龙套，不好意思给我看，怕我笑话。等将来能演好点的角色再给我看。”

    这的确是顾李会说的话。

    何芳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她说：“顾李他就是害羞。其实，他演戏可好了。”

    宋若南有些意外：“是吗？”

    何芳也不知道对方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反正她今天一定要尽力争取。

    她拿起手机，点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视频：“要不您看看？才几分钟，不长。”

    宋若南接过来看了。

    视频里顾李穿着古装，一副书生模样，虽然妆造很粗糙，但也挺好看的。

    咦，他不是说他非常不上镜，扮相不好吗？但是这明明很不错。

    她继续往下看。

    顾李看样子是参加完科举，兴冲冲去看榜，那憧憬的小眼神，眼里带着的光，一下就让人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忍不住跟他一起存下希望，希望他能高中。

    再然后，他看完所有榜单，眼里的光慢慢往下沉，直到最后，终于彻底熄灭了。

    他慢慢地转过身，慢慢的走着，没有言语，甚至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却让人无比心酸。

    再然后，视频没了。

    仅这段视频来说，确实演得不错，情绪转变自然而到位，而且很有感染力。

    这就是他说的演得不好不敢见人？

    莫非，只是这个角色例外，其他的都不行？

    宋若南问何芳：“还有他其他角色的视频吗？”

    何芳：“有有有！”

    她赶紧又扒拉了几个视频出来给宋若南看。

    是不同的角色，有大学生，职场人，土匪，侠客，小厮。

    但无一例外，都演得很好。

    最难能可贵的是，每个角色都演出了自己的特质，不会让人觉得雷同。

    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有演技的演员。

    而且很上镜。

    宋若南实在有些惊讶。

    她一直知道顾李谦虚，但这也未免太过于谦虚了吧？还是说他有什么特殊原因就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表演？是因为演的都是龙套所以不好意思？

    但是，他这样的条件为什么一直都在演龙套？

    以前他总说是因为自己演太差，只能演小龙套，公司给过他机会让他试镜稍微好点的角色，但别人都看不上。

    当时她信了。

    但现在她表示极度的怀疑。

    就凭他这条件，怎么会试镜不了一个小配角？

    “的确很好。”宋若南把手机还给何芳，微微蹙眉：“那么，请你解释一下，演得这么好的顾李，为什么却一直在演龙套？”

    按道理来说，这绝对是经纪人的失职。飞天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只擅长做男团，影视资源不太好，但也绝对不可能只有这种龙套资源。

    男一二号可能是很难，但三四五六号还是没问题的。

    难道是故意压着不让演？

    然而今天何芳亲自来找她，让她看这些，很明显是想帮顾李争取角色，不像是故意不给他角色的样子。

    何芳听宋若南这么问，一时之间，又是狂喜又是心虚。

    狂喜是因为，对方既然这么质问，那应该就是真正关心顾李，为他被打压而感到不解和生气。

    那顾李，就有希望了！

    心虚是因为……打压顾李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具体执行。

    她有些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额，这个嘛……”

    她过来的时候只想着要试探小宋总的内心想法，要让她看到顾李的演技，帮他争取角色，完全没想过要怎么回答对方的质问。

    她这一闪烁，宋若南脸色便冷了几分。

    莫非真是经纪人的原因？

    何芳看着宋若南冷冷的脸色，有些慌，而且她觉得她真的没法给出一个两全的解释。

    最后她一咬牙，心想，干脆豁出去得了。

    反正现在是小宋总当家，宋总还不知道什么回来呢，就算回来了到时候顾李的角色都已经搞定了。

    至于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一宋总不肯放过她她就认命了，反正她这两年也受够了。

    那种手底下明明有个好苗子却非要被打压，自己还得帮着打压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不管是从良心层面，还是从惜才的层面，都难受。

    她想到这里，再次对上宋若南的眼神：“因为，这是宋总的意思。”

    即便宋若南平时没什么表情，现在也忍不住流露出了明显的惊讶。

    “为什么？”她问。

    她实在想不出来宋明华为什么要故意打压顾李。

    何芳现在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我也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宋总没说，只让我照办就是。”

    其实她心里是有猜测的，她觉得八成是因为宋若南。

    因为顾李这人并没有什么让人受不了的大毛病，性格人品都不错，又努力好学，工作态度也特别好，就算是不起眼的龙套他也都一一认真完成，不怕苦不怕累，还从不抱怨……是每个公司都会喜欢的那种艺人类型。

    所以除了因为宋若南，何芳想不出其他理由。

    但没有确实证据，她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宋若南不认为何芳会骗她，因为这谎言太容易戳穿了。

    她问：“她让你这么做，有没有给你好处？”

    何芳一时有些难堪，但还是坦白了：“好处当然是有的，那就是我每个月薪资比同档经纪人高。”她顿了顿：“这是我的错，我可以交出这些不是我应得的收入，但请小宋总让我继续带顾李。”

    她手下不止顾李一个艺人，只不过那些人资质平平，再怎么给资源也冒不出什么水花。

    她很想好好带顾李，想培养这个好苗子，成为一个像刘礼花那样的经纪人。

    她觉得自己能力并不差，只是一直没有好苗子给她带而已。

    她今天冒险到小宋总这里来的原因，是为了顾李，也是为了自己。

    宋若南没有直接给她答复：“我需要先跟顾李谈一下。你先去忙吧。”

    ”好，那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何芳有些忐忑地走了。

    她的确是让小宋总看到了顾李的真实实力，但她自己却有可能被扫地出门了。

    但是，她不后悔。

    就算真被扫地出门，起码她也不必再为打压顾李这种好苗子而难受了。

    而且，顾李是个好孩子，将来出息了说不定能记点她的情，这也是一个人脉嘛。作为经纪人不管在哪混，人脉关系都是很重要的。

    万一要是没被扫地出门，还让她继续带顾李，那就是她的崛起之路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