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

    景阳还抱了一丝希望,以为杨清会还她一个公道,但是几日过去了,非但没有听说有关杜如冰的任何惩治,两人还比往常更亲密了,她几乎整日的陪在书房,与杨清寸步不离。

    而景阳只能颓萎的躺在榻上,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汤药,心里一阵阵发寒、发苦。

    她怎么对他还抱有希望?景阳自嘲的笑了。

    尽管杨清背弃了对她的承诺,但他有许多不得已的原因,景阳可以理解他,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不能以罪人之躯留在这里任人欺辱、愧疚的度过这一生,所以她要走。

    在她的心里,杨清是坦坦荡荡的君子,她以为只要她想离开,以杨清的行径一定会放手,她从未想过杨清会拒绝和离,一时间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她再未见过他。

    景阳的身体好些后,忙起铺子上的琐事又不分白昼黑夜,每每夜半关窗时,书房的暖黄灯光都亮着,她总是迟疑一下,看上两眼才合上窗,而那间屋子里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隔日,她去账房核对一些账目时,碰巧看见一个乔装打扮的人自府外而来,身形有些熟悉,不禁多看了两眼,许是那人有所察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然后朝角落里等候着的蒲寻走去。

    “你还知道来啊?我还以为怕死逃了呢。”

    “这不收到你的信了么,你那么聪明,相信你总归是没错的。”

    刘仞嘿嘿笑了两声,“诶?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还让她在府上,咱们的命也是命啊,万一此事泄露…”

    蒲寻打断道:“放心吧,将军让人盯着呢。”

    …

    原来是刘仞,他也来了,看来幽州翻案也就这一两日了。

    “公主公主!”账房先生见她出神,忙唤了两声,“你看这账本?”

    景阳接过账本,“给我吧!”

    这账本是所有铺子的总账,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花了眼,她抬起头,茫无边际的天穹触不可及,眼睛被自由的光芒刺得生疼,她用手背遮了遮,有些难过。

    秋芜察觉到她的情绪,试图安慰,“日后秋芜陪公主去看这天高海阔,公主不必难过。”

    高大的围墙似一座牢笼,将她们困得死死地,秋芜还不知道她们恐怕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

    景阳想给她一笔钱财,让她去看这大千世界,但她知道,秋芜不会留下她一人,她看向秋芜,笑了笑,消沉的人忽然又起了斗志,就算为了秋芜,她也不该就此放弃。

    “我想吃你做的梨羹了。”

    “那我现在就去做。”

    “好。”

    秋芜往小厨房走去,回廊转角处,她回头看了景阳一眼,恰逢景阳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她快步离去。

    她何尝不知道这是公主支开她的借口?虽然公主什么都不与她说,但盯着公主的人越来越多,近几日连她的身边都有了盯梢的人,就算她再迟钝,也觉察出什么了。

    她不知道怎么能帮公主,但至少她可以默默的陪着她,一如从前在惠王府那般。

    同样是囚禁,眼下的境况比在惠王府偏院时好多了,但景阳并不快乐,因为囚她的人是杨将军,就像皎洁无暇的月光蒙了沉,毁了她心底最深处的净土。

    她看秋芜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转身走向书房的方向。

    门外有将士把守,看见她后登时机灵起来,犹如看见了洪水猛兽般,景阳有眼色的退至一旁,后觉得不妥,又退得再远些,直到耳边只有咆哮的风声,雕窗上人影也模糊了,那将士才稍稍放下戒备。

    春寒料峭,她站在空旷的院中,寒风肆虐,等得久了连指尖都是麻的,景阳的脸颊微微泛红,不禁打了个喷嚏,她看了一眼雕窗上的幢幢人影,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也是,书房的烛火夜夜子时才熄,他一定很忙。

    景阳在袖下揉搓着手指,脚趾尖不断的蜷曲、伸开…以便能有一点点知觉。

    须臾,书房的门开了,蒲寻、刘仞、齐五等人相继离去,一种复杂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似怜悯,又似幽怨…

    在她这个头等仇人面前,似乎所有的仇怨都不重要了,水火不容的刘仞蒲寻不再剑拔弩张,五年的仇怨风过无痕。

    景阳拖着麻木的身躯一步步走向书房,这回门口的将士未拦着,她径直走进去,轻轻敲门,身形近乎挨在一起的人同时抬眸,目光流露出一丝诧异。

    杜如冰率先反应过来,合上案几上的书卷,往杨清身旁又倾了倾身,带着挑衅的神色问道:“公主今日怎么来了?下面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卑职见齐大人出去了,以为谈完要事了…”

    门外的将士闻声欲解释,可话一说出口又觉得苍白无力,赶忙跪地叩首,“卑职该死!”

    “他们的事是谈完了,可我和清墨还有事没谈呢!”

    她看向杨清,语气里透着暧|昧|的气息,莫名让景阳想起那夜的缠绵身影,她偏过头,避开视线,“那你们先忙,我再等等。”

    “你有何事?”

    身后响起杨清的声音,她转过头正欲说明来意,便听杜如冰娇滴滴的声音,“清墨,我觉得计划还有些不妥,如若在这里…”

    “你出去!”

    杨清头也没抬,忽然打断她的声音。

    杜如冰愣了一瞬,偏过头一看,见景阳竟还没走,这等机密的事怎可让她听到?当即呵斥道:“清墨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

    景阳想着她是来与他谈条件的,不好发生冲突,于是压着心底的情绪,正欲转身,忽闻杨清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我是让你出去!”

    这回换杜如冰一愣,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清,见他的脸色比雪山之巅还冷,登时闭了嘴,悻悻离开。

    屋里登时剩下她和杨清二人,杨清似有意避着她,把案几上零乱的书卷归置一旁,才抬眸问她:“等了多久了?”

    屋里暖烘烘的,冻麻的指尖又胀又痒,她在袖下搓了搓手,淡淡回道:“不久。”

    可她通红的脸蛋出卖了她,杨清皱了皱眉,并没有拆穿她,默不作声的又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碳,转过头道:“过来!”

    他的语气几乎是不容人拒绝的,不知怎的,自从他从邑化关回来后,从前温润如玉的性子就消失了,总是一副欺霜赛雪的神色,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梦中的杨将军活生生的出现在她身边,却换了一副陌生的面孔,景阳是有些怕的,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的走上前,下意识的离炭盆近些,暖融融的,顿觉舒适了很多。

    杨清起身,突然脱掉外衫,让景阳想起那日车輿中的粗暴,她吓得瑟缩着后退,颤声道:“你要干嘛?”

    恐惧漫上心头,没有知觉的脚趾忽然不听使唤,撞上炭盆,杨清伸手来扶,可哪里有比他还危险的事物?景阳惊叫着后退,避开他的手臂。

    杨清停在原地,外衫一扔落在了一旁的屏风上,“炭火有点旺,我换件薄一点的外衫。”

    景阳后背抵在案几上,退无可退,直到看见他换完衣衫,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弯身去看脚上的伤势,精致的绣花鞋面已经焦黑一团,她抬起脚正欲脱下鞋时,杨清忽然俯下身,扣住她的脚踝脱下鞋袜。

    莹白的脚背上赫然一块红印,杨清蹙了蹙眉,问道:“我是洪水猛兽吗?那么怕我?”

    他特意压低了声音,让声线极尽柔和,甚至头也没敢抬,就是担心又惊到了身旁的人。

    景阳看着九尺多高的男儿矮下身子为她拖鞋袜,心里愕然,她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觉得那只手小心翼翼。

    他扶着她坐下,转身去药箱中取来药膏,再次弯下身子,用掌心化开药膏,轻轻揉在她的脚背上,景阳有些难为情,涂好药膏后,慌忙去捡鞋袜。

    “鞋面坏掉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话一出口,他又怕吓到了她,改口道:“或者,让人去碧霄院取来一双新鞋。”

    果然,话音刚落,景阳就接道:“劳烦将军快差人去取吧。”

    她瑟缩着收回脚,扯了扯衣裙盖住,恨不得立刻有人送来鞋子,好让她逃离这里。

    杨清察觉她的心思,提醒道:“等了那么久,找我何事?”

    这一问,景阳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目光巡视一圈,发现此先抱在怀中的账本在方才慌逃时落在了地上,她看着不远不近的账本,一时犯了难,正犹豫捡还是不捡之际,杨清已经将账本递到了她的面前,“在找它吗?”

    景阳点了点头,“这是所有铺子的账面,我合了一下,加上宅邸、田契及大半年的盈利,总账在十二万两左右。”

    她顿了顿,几近恳求的语气道:“我一分都不要了,都给你,你放我走可以吗?”

    “明天幽州之事就有结果了,你想去哪都可以。”

    明日是这座牢笼的期限,可她的心里的禁锢呢?

    景阳的神色并未有一丝喜悦,直视他的眼睛坚定道:“我要和离。”

    “和离?”

    杨清抬眸,眼底似暗涛汹涌,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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