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

    教坊内的人声鼎沸,四处都是来寻欢作乐的客人,大厅中央的台子上,几名胡姬在正跳着胡旋舞,频频的看向新进来的客人。

    廉缒被友人带着直直的往楼上厢房去,此时领路的赵陲还兴奋的向廉缒介绍道:“近来这春宜坊,那可是不得了,新出徒的可是从前你我相见也难得一见的人物。”

    “京中四大教坊,宜春坊向来是垫底的。”廉缒对友人的话不置可否。

    “这就是廉兄孤陋寡闻了,此人可是前左都御史家的姑娘,若是以前必定是选夫婿的时候,恭恭敬敬的递上拜帖,遥遥的瞧上一眼俏影。如今出些银两,便能与从前的才女一同吟诗作对,岂不美哉!”

    “原是如此。”闻言廉缒便有些心动,自从定了亲,家里管束的也少了些,可与自己定亲的容四姑娘居然出门游历去了。为着弥补心里的不满,这两年廉缒也没少出没在四个教坊。

    二楼的厢房之间摆满了鲜花和绸缎装饰,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散着香粉的味道,名家画作也穿插在其中,处处透露着红袖添香的意味。

    厢房内已经坐定了几位公子,与赵陲和廉缒也都相熟,这名声在外的教坊女子,见一面的价格可不低,引得人人好奇。

    酒过三巡,春晴姑娘才缓缓掀起珠帘,盈盈一拜,“春晴见过各位公子。”

    在座的不少都是为了见一见传说中的左姑娘,见到了真人,真真是恍若见到了仙女,面若桃花,肤如凝脂,周身自带一股飘飘欲仙之气。

    众人皆恍惚了一瞬,才重新开始闲谈,其中浪荡些的便开始邀春晴姑娘坐下,好与之吃酒谈心。

    廉缒在看到春晴姑娘的一瞬间,脑海里再也没有了其他人,满心满眼的都是春晴的一颦一笑,什么容四姑娘早已被抛到脑后,只恨当年为何不向左都御史家求亲,若得如此美人,便是粉身碎骨都是值得的。

    刚进入教坊的日子,对庄岁晴来说,是地狱一般的生活,没有一时的天空是亮的。曾经也试过寻死,宜春坊的主事冷眼看着,直到自己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才吐出一句冰冷的,“害了你们庄家的午云渡如今可还好生生的活着呢!你可得活着才能报了全家的仇。”

    也是这一句,硬生生激起庄岁晴的求生之意,这时主事才命人把她救下来,用染的鲜红的指甲掐着庄岁晴的脖子说道:“寻死觅活的女子我见的多了,可是出人头地把心里事情办了的,我也见了不少。这路是人走出来的,在我手底下,多的是你的机会。”

    “是,”庄岁晴红着眼睛,不断咳嗽着,“咳咳,您说的是。”

    “你是个识时务的,往后的日子我定当好好教教你。”

    短短一年里,在主事的安排下,庄岁晴换了名字,修习了茶道和琴艺,直到主事认为可以出徒了,才开始挂名见人。

    进厢房之前,已经有小丫鬟告知了春晴,都是哪几位公子在坐。

    春晴是知晓廉缒此人的,从前与容薏定亲的便是他,如今在宜春坊遇见了,春晴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有一些替容薏不值,也有一丝丝的命运使然之感。

    “诸位,听闻春晴姑娘极具才情,不如大家使个飞花令如何?”这样的场合,赵陲是最会想些乐子的。

    春晴手上的茶道动作不停,却也不接赵陲的话,众人都看出了春晴姑娘的不赞同,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纷纷开始声讨赵陲。

    “赵兄这话不妥,春晴姑娘的茶乃是一绝!赵兄竟不想品一品!真真是白费春晴姑娘的心意。”

    “是呀!春晴姑娘能与我们这些粗人说话,已是不易,哪能劳烦姑娘。”

    众人声讨完赵陲,便开始各显神通,吟诗作对,只为喝上春晴手里即将斟好的紫笋茶。

    “此道紫笋茶乃是上品,请各位公子慢慢享用,春晴有些事宜要办,便先行告退了。”

    不待众人言语,春晴便如来时那般,轻轻的出了厢房,往楼上去了。

    眼看着美人来了又走,厢房的纨绔公子们也无法,这宜春坊就是有它刁钻的规矩,必是出价更高的人唤走了美人。

    看着身边的廉缒还沉浸在刚刚的场景之中,赵陲腿推了推廉缒的胳膊:“如何?当年的才女,如今跌落神坛,仍然让廉兄心向往之?”

    廉缒将绘彩茶杯里的紫笋茶一饮而尽,“这美人,自然是清冷美人才更加动人心魄。”

    “廉兄说的是,这从前高贵不可攀,如今零落成泥人人可观,确实动人心魄。”

    “哟!这莫不是刚刚春晴姑娘遗落下来的花钿!”有公子忽得从垫子上捡起一枚缀着珍珠的花钿,炫耀似的让众人赏玩。

    春晴姑娘不在,众人喝了会酒,明日便是各个书院复学的日子,日落西山的时候也都匆匆忙忙的散了。

    回到廉府的廉缒,待府里各处都熄了灯,才躺在榻上拿出了怀里的花钿仔细赏玩,上面似乎还留存着一股幽香,让廉缒神魂颠倒,眼前来回回闪的都是春晴姑娘的倩影。

    廉夫人吩咐让他这几日去容家拜访,可廉缒此时满心满眼的都是春晴,从前觉得温婉的容四如今看来简直就是鱼目。可为了前途和后宅,又必须得娶容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决计还是顺从家里去了容四,好赖容四的嫁妆必然丰厚,日后自己也不必愁没有银两见春晴,再不用想现在这般欺骗廉夫人拿银钱。

    ……

    廉缒的算盘打的不错,容薏虽然并不知晓,但是小吴掌柜已经把廉缒查了个底掉。容薏不在京城的这两年,廉缒经常出入四大教坊,也不乏为教坊女子花银子的时候,因着读书心不在焉,在书院的排名也日渐靠后,逐渐落了下风。

    青叶把小吴掌柜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听闻书院的小道消息,与廉公子交好的赵公子,是个极其会钻营的人,常常带着书院里品学优异的公子玩乐,多的是被带坏的公子。”

    “青叶,你觉得是廉公子品行不端呢?还是仅仅因为结交了不良之人?”

    “姑娘,这自然是因为廉公子品行不端,不然为何书院里依然有品学兼优之辈呢。”

    容薏满意的点点头,夸赞道:“咱们青叶如今最明白事理。”

    一旁规整妆奁的枫叶赶紧转过身,“姑娘,青叶的话是没错,可是,咱们是不是想些法子,让两家府里都知晓此事。”

    “这可不成,若是咱们容府不知晓,那是情有可原,可是若说他们廉府不知晓,那必不可能。”想到这些,容薏还是微微叹了口气,用手扶着下巴,有些苦恼,“人人都是三妻四妾,向爹爹这样的才是凤毛麟角,世人对男子多是宽容的。让小吴掌柜也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当众出丑,最好这个丑出到能让他主动退了婚事。”

    “姑娘,这事情可真是不好办,亲事退了,您的婚事可就难说了。”

    “枫叶,这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家姑娘我,若是真嫁去了廉家,那才真是落进了火坑里,还不如在家里当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听了这话,枫叶都想伸手捂一捂自家姑娘的嘴,情急之下说道:”姑娘,这话可不能混说,让夫人听见了,可饶不了我和青叶。这一句酒值得我和青叶挨十板子了,一板子下去我们二人就要躺两天了。“

    ”看你急的,这些我自然是知晓的。“枫叶也确实是提醒了容薏,现在不是在外的时候了,在府里还是要谨言慎行的,省的又惹出许多的麻烦事情来。“对了,今日抽空看了新开的铺子,小吴掌柜在洪掌柜手底下也练出来了,眼光独到的很。倒是鹿蹊那要告假些日子,我这手下可用的人不多,你们俩在院子里多看看,有没有可用的人,我也好多培养些。”

    “是,这下子,那些小丫头们的日子就更有盼头了。”

    不论是家生子,还是外边买来的小丫头,若是能得了管铺子的差事,要比一辈子在府里端茶倒水要有前景的多了。为了慎重起见,枫叶和青叶只得多多观察院子里的小丫头,挑一挑可用的人。

    宫里的芸妃听闻容薏归家,便让她进宫一趟,来传旨的嬷嬷是芸妃惯用的,便多留了一会,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说话。

    府里的姑娘都陪着一块,嬷嬷只笑盈盈的与容薏说话:“芸妃娘娘厚爱,相同四姑娘多多讲讲在外边的见闻,还望四姑娘多准备准备,不教娘娘失望才是。”

    “多谢嬷嬷提点,愿芸妃娘娘一切安好。”

    “芸妃娘娘只愿,家里安好,她在宫里才能一切安好。待时机成熟,便向皇上提一提省亲的事宜。”

    芸妃进宫的这些年,老夫人也只是在宫宴上远远的见着过大孙女,便让其他人都散了,单独与嬷嬷说了会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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