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行

    托容检的福,没过两日,容薏便完全知晓了什么叫做拿捏人心。

    容薏和容菱还在宁馨堂作诗,平时宁馨堂外的事情一般是传不到这的,今日却是老夫人让画眠与谢芕说今日先休沐半日,待明日再让姑娘们读书习字。

    谢芕来府上做女夫子也是与老夫人有些渊源,没有多问便先行离开了。

    容苔以为是自己的夫婿前来,便撺掇容莘问画眠,“今日家里有何事?”

    画眠有些犹豫,还是稍稍透露了一点,“是二少爷,二少爷日后都不能去书院读书了,山长今日亲自把人送回来的。”

    说完画眠就匆匆的走了,几个姑娘身边的丫鬟在宁馨堂前踌躇,也不知能不能进去帮姑娘收拾笔墨纸砚。

    一向不知愁滋味的容菱,听了画眠的消息,心里不由得替容检担心起来。大哥哥容枢已然开始准备考进士,三哥哥虽然还在准备考举人,听说也是废寝忘食。更别提四弟弟了,年纪那么小便跟在大哥哥身边读书习字,这下二哥也不知犯了什么事情,居然要被逐出书院了?

    容苔和容莘这会有些暗喜,如果娘亲知道二房最有出息的容检被逐出书院,必定会十分开心。

    容薏心里不得不佩服容检,短短两日就有结果了!就着还没收拾的笔墨简单为亲哥赋诗一首。

    容家少年出俊豪,

    检图鑫盛远名遥。

    真迎紫薇好运到,

    行怀初心步步高。

    容菱看都没看容薏写的是什么,直接把纸撕了个干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写诗呢?二哥要是把家法都受一遍,就不用见明天的太阳了!”

    “有什么好慌的,上头还有爹和娘亲,祖母是不会让二哥见不着太阳的。”容薏相信二哥对这件事情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会以身试法。

    见容薏说不通,容菱索性拎着裙子去找救兵,容薏刚回来没见过家法的厉害,自然觉得不痛不痒。

    正值容尚书休沐的日子,眉山书院的山长章末与容炳也曾是同窗,今日前来却是把学生退回,平日里在其他人家做惯的事情,到了容家,章末实属有些无法开口。

    容检这个学生,在眉山书院不能算是差生,与那些在书院毫无进益被退回的学生不同。

    “远山兄,”为了书院的未来,章末还是开口了,“孩子的确是好孩子,可他,他的志向不在科举啊。”

    宫里那位最近找着由头放几位太妃出宫,前前后后搞的沸沸扬扬,礼部也不得不上上下下忙碌许久,容炳刚进家门就碰上这个老友,一听这话就知道没有好事。

    “大约是还没有见过人间疾苦,少年不知愁滋味,若是能外出游历几年,或许会比在书院里蹉跎岁月有益的多。”

    别人不知道,容炳可太知道章末了,若说章末在外的名声是高雅名士,内里完全就是神棍一个,能做朋友,完全是因为瑕不掩瑜。

    只是……前些年说容二若是不去眉山书院便是暴殄天物的是他,现下说容二无心科举的也是他。

    “不知章兄进来奉的是哪位神仙?”

    “这……”章末不愿与容炳多谈这些,与不信之人言语再多也是枉然,“远山兄,子不语怪力乱神。”

    瞧瞧这人还一本正经上了,容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那我其他几个孙子?”

    “假以时日必定成材。”最近那位神仙给的暗示颇多,章末也忙着去处理其他的事情,没有说几句便匆匆忙忙告辞。

    送走章末,容炳靠在椅背上闭眼小憩,案桌上燃着一支小小的檀香,也只有这样的时候,才能卸下面具短暂的休憩片刻。

    香燃尽的时候,老妻也刚好推门,沏了一杯茉莉花茶进来,把托盘重重的放在书案上。

    “那老神棍究竟说什么了?”

    容炳端了茶杯,掀开盖子一闻。啧,心里多少有点数了,多半是陈茶。“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不想教容检,便提议让他外出历练几年。”

    “可是,检哥儿才十七岁!如何能外出游历!”老夫人也不知为何,三个儿子还小时,放任他们外出游历一点都不担心,到了孙辈这里,总是放心不下。

    “夫人,宿将军最小的孙儿与检哥儿一般的年纪,十岁就带去了边关历练,如今十八岁已是赫赫有名,纯国公的世孙外出游历已然能写下万人传唱的诗篇。”容炳也只有在夫人面前,才能说出这么多真话,“我们这些孙儿,也只比纨绔略好些罢了。”

    “或许,真的是我们错了,若是当年瑾姐儿……”剩下的话老夫人也知道不能再说了,后悔又能如何呢?如今的皇上最忌惮的就是外戚,当年皇上即位,朝政把持在太后手里,哪怕已亲政多年,最不愿意看到的扔是后妃家族壮大。芸妃在宫里的地位越高越稳,容家就要越小心谨慎,后辈就要越普通,从前的蕴嫔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便让检哥儿去吧。”

    “待会我让人把最好的伤药拿给你,都给检哥儿。”容炳心里明白的很,章末即便再神棍,也未必真的会那么巧合就有容检会影响眉山书院的预示,这其中必然有容检的手笔。但也只有家里家法罚的真,锦衣卫交上去的东西才会正常,宫里那位才能少一点疑心。

    老夫人又如何不知呢,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要做纯臣怎敢有一刻放松。

    书房前的院子寂静无声,只有容检一人挺直了背跪在堂前,脑海里不停的想着事情会往何处发展。

    祖父一人负手出现的时候,容检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欢喜,心里紧绷的弦却是放下了。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不同意义的坚定。

    容家的家法极为严苛,每一棍都打的实实在在,满了二十棍容炳才让管家停手,背过身缓缓开口道:“你既无心读书,那便外出游历去吧,归来之时若还是毫无才学,以后便不是容家的孙儿。”

    二十棍下来,容检心里有些遗憾,终究是大意了,棋差一招。百密一疏中,忘记贿赂贿赂管家。此时咬牙撑着抬头看了一眼祖父的背影,也愿自己归来时能有所学有所得。

    “是……孙儿明白。”

    院门被打开的时候,第一个冲进来的便是徐氏,几乎是扑到容检身边去看他的情况。

    “娘!”容检正好被自己亲娘按到背上的伤口,直接晕了过去,完全没能像预想的那样身残志坚但十分潇洒的离开,只能被小厮们用架起来送回自己的院落。

    ……

    徐氏照顾了许久,又哭过一场,被小陈妈妈劝说着回去休息。

    容薏能见到容检的时候,容检已经上过药,听说还是祖母送来的上好伤药。

    一同来探视的容苔和容莘在院子里远远的问过就回去了,容菱站在床边,恶狠狠的瞪着容检。

    “妹妹,你眼睛睁那么大你不累?”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容检只能用眼神示意容薏给容菱塞个松子糖,开口忽悠容菱,“要不要吃点东西?”

    “容检!你个混球!你想出门去!”容菱也只比容薏小一岁多,很多时候只是不愿意花时间花心思在家里的事情上,又不是人真的傻,略想想也就知道容检是想做什么。“你是不是想一个人回江南去,去找修青哥哥他们玩?”

    “嗯?修青哥哥是谁?”在一边看热闹的容薏立刻就好奇起来。

    “哼,修青哥哥就是修青哥哥,与你何干!”

    眼睁睁的看着容菱又要和容薏吵起来,容检顿时有些头疼,“停停停,菱角,你想怎么样!”

    “带我一起去!”

    “不如你声音大点让祖父直接打死我算了。”听听这都是什么要求,还不如直接倒在祖父手上呢。

    “那你带我去江南。”

    “你看我有这个本事?”

    “那,要你有何用!”容菱也有些气急败坏,“你帮我给修青哥哥带封信。”

    “一个字十文钱,就看你的财力能写到哪了。”

    “成交。”

    虽然容检要价有点黑,容菱近来也比较贫穷,但是想想办法也能掏得起这笔钱,成交了就急匆匆的回去字斟句酌去了。

    独留容薏一个人深深的好奇,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青皮葡萄问容检:“这个秀青哥哥是谁啊?”

    这会背上的伤已经让容检坐立难安了,但是父母那关还没过,眼前这位说不好就是他以后唯一的财主了,财主的好奇心总是要满足的。

    “不是秀青,是修青,是我以前的一位同窗。江南那便的宴会是常有的事情,年幼的孩子们都是在一处玩耍,菱角自小就没有要好的手帕交,就喜欢缠着钱修青。”说到这容检就想叹气,若是以前就多注意些就好了。“幼时不算什么,长大了菱角还是这般,她心里把钱修青当成玩伴,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倾慕钱修青,更何况还还是被拒绝的倾慕。”

    “娘亲为何不提他们定个娃娃亲呢?”容薏顺手又拿酸溜溜的青葡萄吃,“时常能见面,必然是门当户对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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