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忍不住也跟着掉起金豆子来。
造孽啊，才多大年纪就离婚了，要是村里头的人知道了要咋在背后说她的小严啊!
流言是刮骨刀啊!
“以后你要咋办嘛！”婶娘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她是真伤心了，自家娃娃的姻缘怎么都那么不顺啊?
是不是犯啥冲了?
在方桂英简朴的思想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婚姻和顺是件顶顶重要的事，她也不理解为啥林严能轻易说出离婚两个字，更不理解为啥婆婆和妯娌都对林严离婚的事不着急。
还有杨小红，娶了这么个媳妇也是作孽!
跟那个刘爱娣没差了!
掏空小家去填补娘家，真是个傻的!
“直接让欣欣去省城读书吧，逢年过节的回来一趟就行。”老太太却是在想小娃娃的事，她怕欣欣在村里受欺负。
爹娘不全的小孩总是容易被其他小孩看不起的。
“嗯，小严一个人还要上班也领不了娃。”苏敏和自家婆婆想的差不多，总不能让欣欣继续在村里读书。
看看当初的张君敛，父母双全，亲娘软弱些都被欺负的不成样，更别说欣欣是个父母离婚的小姑娘了。
大人编排的那些话别以为小娃娃家的就听不懂，他们可会学舌了。
“还有谨妮的事，要不咱们再探探她的意思，该订下的就订下。我心里总是慌的很，小敛那孩子人品模样都不差。”婶娘有些急了，她不好说出口的是万一又出了啥差错可咋整?
“妮还小呢。” 老太太不急，可没有女娃娃家上赶着的道理。
再说了小敛不差她家谨妮就差了吗?
多少小伙子追在她屁股后头呢!
就像高中时候的那个叫赵什么柯的，打量她老太婆老眼昏花看不出来呢。
“你要是着急，就催催你家大儿子，村里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说到这个方桂英就蔫了，为啥她觉得流言是把刮骨刀，那是因为她被这刀可刮了不止一次呢!
多少次说不过人家，被人家戳了心窝子就只能窝窝囊囊地捂在被子里头哭。
她家那个倔驴，她就没见过比他更倔的了。
想强按牛喝水，简直做梦!
林爱国挠挠头，咋说到他这里了呢?
村子里的事，哪有能捂得严严实实的呢?
没一会儿，有人就上门看热闹(划掉)闲逛了。
“林老太，你家孙媳妇咋坐着牛车，搬了几车东西走了呢?”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他们都在城里头工作，在城里住不是比在村里住更方便?”
“那也不至于把家里的桌椅板凳都搬走吧?”
“工人都讲究生活质量，哪像咱们这些泥腿子。”嘴里说的是咱们这些泥腿子，可老太太的眼神不住往人身上剔。
被林老太阴阳怪气一通，来人也待不住了，没说两句话就走了。
老太太轻哼一声，小样，还轮不到他们看老林家的笑话，也不瞧瞧自己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有没有理清楚，屁股有没有擦干净的。
可这也只是个打头的，接下来人是一波一波地来，弄得人烦的不得了。
怼走一个人还有其他人呢。
林老太怕有人在孩子前面说些不该说的，就一直把小娃拘在屋里不让出去。
可一个上午还好，整天整天地拘着，别说小孩了，大人都受不了哇!
老太太被苍蝇烦了两天，直接带着一大家子跑城里头去了!
先去亲家家里待了一天，权当走亲戚窜门子了，走完亲戚直接上省城了!
回到省城，没人想歇着，摆摊的摆摊，做衣服的做衣服。
谨妮和林慎去摆摊卖山货，山货是林爱国和林满粮跑了好些村子收来的。
来的时候牛车上东西堆到冒尖都堆不下，除了谨妮抱着欣欣，其他人手里都提着东西。
回来一趟能回亏本吗?那就不是林老太了。
对于城里人来说，山货是稀罕东西，有些人又不缺钱，摆出去没多久就有人想包圆了。
但是俩人没同意，而是每人限量出售，最多两斤。
摊子被围得水泄不通，两人卖力地推销着自家的盒饭卤肉和衣服定制。
说起来也十分好笑，明明是卖山货的摊子，却是在推销别的东西。
但你还真别说，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山货摊子就摆在盒饭摊对面，又专门辟了一小块儿来摆那些图册，还真为盒饭摊和苏敏的衣服定制引来了不少生意。
一个上午，卤味和山货都卖光了。
照林慎的话来说，这叫“引流”。
山货不愁卖，他们就借这个机会为其他生意引流。
下午山货没得卖了，只留了自家吃的份，双胞胎就摆了个卖衣服的摊子。
摊子上的货是兰花缝制的衣服。
林兰花是苏敏的徒弟，至少学到了苏敏一半的功夫，家里人都挣钱了怎么会忘了兰花呢?
所以回去第一天，苏敏就找上了徒弟，把定制最多最好卖的款式交给她，让她做，然后他们带上省城卖。
虽然这摊子只有一样款式的衣服，可看摆摊的这个女娃上身多好看呐，所以这几件衣服没一会儿就卖了个精光。
尺寸不合适的，就排队预订，还有听说有更多款式的，就成群结队地去家里工作室挑选。
一下午的功夫，两人就为亲娘拉来了半个月的生意。
“娘，要不咱们雇个人吧!”谨妮翻翻苏敏摆在桌子上的日程安排，看已经排到几个月后了。
她娘本来就身子弱，一直赶工也不是个办法。
“你奶帮我物色了一个了，只是先看看情况再说。”谨妮听见她奶和她娘有成算也就不再多问了。
这个年过得很匆忙，除夕都出去摆摊了，等晚上收摊回家以后人累得不想动，随便对付几口也就过去了。
但过年这段时间生意是真的好，老太太都快把跟大儿媳借的钱还完了。
欣欣也跟着摆摊吆喝客人，小金库都攒了一笔。
林爱国的对象托林爱国送来了一碗红烧肉和一盘酸辣鱼。
这姑娘的手艺是真的不错，上桌没多久两道菜就被吃了个精光。
“咋不叫姑娘一块儿过来呢?”
“她照顾她爹呢，”林爱国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她说等我俩感情稳固了我们就回来见家长。”
那姑娘是省城人，家里就只有她爹一个亲人了。
她娘是前些年生病去世的，这场病掏空了他们家所有的积蓄，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说是抵押，但也跟卖房子没差了，是死当。
结果钱没了人也没了，就剩下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
她爹腿脚有问题，平时不方便出门，就在家里做些糊火柴盒子的活计，这是街道的人照顾他们家的。不然这些活计是靠抢的！
房子没了就租了街道一间小小的杂物房，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只是家里连个房子也没有，就剩一个瘸腿的爹，要啥没啥，姑娘就耽搁到了现在。
年龄比林爱国小个五六岁，但在许多人眼里也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有二婚的看上她，但她愣是不乐意，咋说都要把自己的瘸腿爹带上。
人家当然不同意了，婚事也就吹了。
和林爱国好前面姑娘家也和他说清楚了自己的情况，并且告诉他自己是绝对不会抛开她爹的，如果觉得不合适就不处了。
林爱国这个嘴笨的总算是会说了一次，立马和人家姑娘表态她这是孝顺，没有不管亲爹的道理。
姑娘一下就哭了，抽抽噎噎地同意了两人交往。
那姑娘是个要强的，林爱国送给她什么，她一定得回给差不多的甚至更好的。
搞得时间长了，林爱国就啥都不敢送了，只敢帮忙干点活儿。
方桂英看自家大儿子那憨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虽然没咋见过面，但就冲这姑娘做人做事就知道是个实诚人。
她婆婆的眼光就是好啊!
“她爹腿不方便，你就有点眼力见，重活计该干就干。”
林爱国红着脸点头。
大年初一不干活，这是老传统了。
新的一年新开头，这天要舒舒坦坦的接下来的一年才能舒舒坦坦的。
老太太打算给家里放一天假好好松快送快。
钱倒是盆满钵满了，但是这年过得少了点年味，连炮仗都没功夫放，就几个小娃得了几个压枕头的大红包。
所以大年初一一大早老太太就每人发了一个大红包，使劲玩，使劲逛，想买啥就买啥。
不止林欣几个小娃有，连林满粮这样的“大孩子”也有。
也是，在老太太的眼里，他们都是小孩。
林满粮捏着红包想上交，被方桂英刮了一眼。
不说当着婆婆的面就把钱拿给她有多破坏婆媳关系，就说大年初一这样的好日子她也不至于如此吝啬。
当她啥人啊!
林满粮被刮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就跑出去打酒吃了。
他好这口，只是以前没钱，后头天天忙的像个陀螺似的，怕误事，也不敢敞开喝。
老实人也是有心眼的，看这苗头，今天可以放开喝一次了。
而林爱国就攥着钱去街上逛逛，看看有没适合他对象的东西。
双胞胎带着林欣出去炸炮仗玩，而妯娌两个就手挽手去逛商场。
老太太呢，是众人争相邀约的对象，只是她不稀得跟小娃去，她想慢悠悠地去逛下这座城市。
来了好几个月，好多地方都没去过。
到时候饿了就买个包子买碗面，渴了就买瓶汽水买碗豆浆，奢侈一把!
兜里再揣几颗糖，这日子神仙来了都不换!
一大家子人分了几波过大年初一，但这样的大年初一比以前围着灶台转，聚在老爷们堆里吹牛，被亲戚朋友关心成绩的大年初一可好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