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进城

    林严抹了一把脸,“我是真不清楚,好了好了,赶紧工作去!”

    他把人打发走,深吸一口气,先专心干活,等下班了再去打电话问问。

    可没等他打电话过去,远在省城的妹妹就先打电话来了。

    “哥,”林严听着电话那一头妹妹熟悉的语调,眼眶渐渐泛红。

    “谨妮,最近你怎么样了?奶他们还好吗?”

    “哥,”谨妮迟疑地问道,“你怎么了?”

    朝夕相处十几年,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哥哥声音中的那一丝丝哽咽。

    “哥,都怪我,才害得你去扫厕所。”谨妮的声音也低下来,“你骂我吧。”

    “说什么傻话呢?”林严笑起来,那丝哽咽被他很好地掩藏起来,“我正要和你说个好消息呢,我又被调回去了。谨妮,家里是找人帮忙了吗?”

    谨妮:“张君敛帮了忙。”

    “哦,那小子啊!”虽说好些年没见了,但林严对他的印象是真的深刻,小时候谨妮见天往他家跑,回来以后就摸摸肚子说饱了。为这个他和娘往张家偷摸送了好些东西,他家不收就放到门口走人。

    还有他的外公外婆在乡里都是出了名的黑心,舅舅坐牢出来以后就逼迫人家妇女,被砍了个稀碎。那两个老的也遭报应了。

    没想到长大了两人又遇到一块儿去了,也是有缘。

    林严放下心来:“帮哥哥谢谢他,到时候哥给你寄一包东西,谨妮帮我转交一下好不好?不能平白无故让人家帮忙。”

    “好,”谨妮一口答应下来,又迟疑地开口,“哥,嫂子那没事吧?她有没有生气啊?”

    “没有,她生什么气?”听到大哥在电话那头爽朗的回应,谨妮也把那丝担心放下来,幸好哥嫂没被自已牵连太深。

    周末回家,姐弟俩发现雷厉风行的老太太已经把房子买下来,带着婶娘他们搬进去了。

    老太太还卖上了关子,把谨妮领到门前让她闭眼,她粗粝的大手牵着谨妮的小手,走了几步后老太太含笑道:“睁眼吧。”

    谨妮睁开眼,院子里有一只冲她摇尾巴的小黑狗,头顶上冒出一点白毛,四个爪子也是白色的。

    浑身毛茸茸的,尾巴摆的快要飞起来。

    谨妮直接冲过去把小狗抱在怀里,冲她奶笑的牙不见眼的。

    “奶,你咋同意养小狗了?”

    “再问,再问就把小狗送回去。”老太太佯装生气。

    那缠人的妮子就立马挽上她的手撒娇,“奶你最好了。”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死妮子就没个笑模样。

    再加上现在做盒饭卖,有些东西扔了可惜,不像以前那样紧巴巴的,养个狗都是抢了人的口粮。

    他们这院子里吃的东西多,养个狗看家护院也好。

    谨妮把脸埋到小狗身上,闭上眼睛静静待了一会儿。暖呼呼毛绒绒的小狗就像一个黑洞,把她这段日子所有不好的情绪都吸走了。

    老太太看她沉迷撸狗不可自拔,也忍不住笑起来,摇摇头转身去收拾东西了。

    林慎站在一旁摇摇欲坠。

    心痛,太心痛了!

    怎么会有如此惨绝人寰的事,天理在哪里?公道在哪里?

    他就不配有惊喜吗?

    呜鸣鸣,他伤心了。

    然而他的伤心并没有人在乎,他姐和小狗玩得开心,他奶干活去了,婶娘他们出摊了。

    哎,林慎忧愁地叹口气,他这地位可太低了。

    ……

    第一次察觉到风暴的来临是在一个早晨的第一堂课上。

    正在上课的老师被匆匆叫走,回来后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满脸的震惊。

    后头是教室里接连有人被叫走。

    有人回来了,有人没回来。

    同学们发现没回来的人连宿舍里的铺盖卷都消失了。

    只是像这样消失的人是在少数。

    原本安静的校园也多了许多声音,有人在说有人冒名顶替上大学,才会被抓走。

    有人说你们看见报纸上的故事了吗,那个偷天换日的故事。

    有人说教育局最近动作有点大。

    一点一滴的线索汇聚起来,大家对学校里正在发生什么事心知肚明。

    而身处风暴的人日子却不那么好过了。

    彭家在小小的县城里算数得上号,但到了财权汇聚的省城,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别提,风暴不止席卷了南都,更是席卷了全国。

    有无数人的命运正在被改变。

    你情我愿的交易在法理面前无效,更别说暗箱操作所带来的人生错位了。

    当你在藐视正义的时候,正义也在藐视你。

    彭亮被退学了,并且所有大学永不录用。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直憋闷在心的少年们第一次感觉空气如此沁人心脾,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谨妮满心欢喜地以为危机解除了,但亲娘来省城的时候带上了小侄女还有一个爆炸性消息。

    大哥大嫂分居了,杨小红回娘家,林严住乡下。

    见面时的欢喜被打散,谨妮闷声闷气地问亲娘是不是因为之前我带累了大哥大嫂。

    苏敏摸摸她的头,“这只是一个引子,引爆了两人之间一直掩藏的矛盾。”

    苏敏没有安慰说不是她的原因,也没有说全是因为她,苏敏只是把事实告诉她而已。

    大儿子夫妻俩本身就存在矛盾,只是生活太顺遂,把一切的争端都掩埋了。

    迟早会有这么一遭,或早或晚而已。

    苏敏没拿多少行李,路上带一个孩子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了。

    好在一路上欣欣都很乖,不吵不闹,一直牵着苏敏的手不放。

    就算被火车上混杂难闻的气味熏到头晕都没喊不舒服,只闭着眼睛乖乖倚在苏敏怀里。

    “欣欣,你喜欢吃什么,明天小姑姑带你去买好不好?”

    欣欣摇摇头,原本红润的小脸蛋毫无血色,整张小脸都皱巴着,比以前感冒生病的时候还要可怜凄惨一点。

    谨妮把小孩接过来抱在怀里,摸摸她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热。

    欣欣双手紧紧抓着小姑姑的衣襟,在她怀里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苏敏向谨妮比了个口型:晕火车。

    谨妮点点头,林慎背着行李走在苏敏右手边。

    欣欣在睡觉,路上又嘈杂,谨妮一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捂住她的耳朵。

    分别了几个月,本该长胖的小孩竟然清减了。脸上的婴儿肥都下去了几分。

    老太太她们实在腾不出手所以就安排姐弟俩来接人。

    现在老太太已经和街上大部分小摊小贩混熟了,谈到不少生意,一到饭点都忙不过来。

    蚊子肉加起来也能做个肉饼呢!

    所以从早到晚,老太太她们就没个歇的时候。

    省城和小县城真是不一样!

    满街的姑娘都穿的漂漂亮亮的,头上也扎着各种各样的发带。

    春风吹进了省城,任你拐进一条街巷都能看到摆摊的。

    一路上苏敏的眼睛就没眨过,对往后自己在省城立足也更有信心了些。

    回到家,苏敏看看这个布局,奇怪地扭头问道:“不是说租了三间阔房吗?怎么变成了对着的两排了?”

    林慎露出一口大白牙:“奶把这院子买下来了。”

    苏敏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没说话。

    最后才飘忽着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奶真是厉害!”

    可不是嘛,上城里满打满算还没半年呢,一个农村小老太太就在省城置下房产安下了家。

    “奶还跟婶娘借了两千块钱呢!”林慎坏心地又扔下一颗炸弹,把他娘炸地晕晕乎乎的。

    “娘,奶说了,要是欣欣来的话就让欣欣和她住一屋,让你好好歇一阵。”

    “妮,你说我在这卖衣服能卖出去不?”苏敏生出一些紧迫感来,再不努力自己要被家里人落的远远的了。

    “能!当然能了,就我们学校里还有好多人问我衣服在哪儿买的呢!到时候我问问她们要不要买,还能量身定制!”谨妮老早就有这个想法,但因为她娘远在老家,也没法说。

    赵丽眼馋她的衣服好久了,要是知道她娘来了还不得高兴地跳起来,还有她认识的很多女同学也是问过她好几次了呢!

    “娘你就放心吧,保准很多人来!不过衣服你一个人做,也没摆摊的必要,到时候我就带人来家里量量尺寸,选选款式,你也不用在外头风吹日晒的。”

    要是她娘去摆摊,家里没人会同意,怕她晕倒在街上。

    家里人一直以来对她娘小心惯了,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苏敏身子弱,要多照顾几分。

    “成!”苏敏抿嘴笑起来,她也不想回去和大儿媳朝夕相对了,太难熬。

    小黑狗一开始汪汪地叫了两声,后面看见熟悉的人,闻见熟悉的气味,它就打着圈地转。

    欣欣努力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皮,看见一只小黑狗欢快地绕圈,立马就不困了。

    挣扎着要从小姑姑的怀里下来。

    谨妮怕小黑狗吓到她,就先把人放下来圈在臂弯里,小黑狗立马凑上舔她的手。

    颗粒感的舌头拂过手掌,热潮潮湿乎乎的,还有点痒。

    欣欣看了也好奇地伸出手心,被舔的咯咯笑,舔在手心里像是挠痒痒穴一样。

    谨妮看她一点也不怕小狗,索性就放他俩自已玩了。

    安顿好两人,姐弟俩就去街上买吃的了。

    没想到才走过一条街,他们就看到了一对小夫妻正在打孩子。

    “小孩子家家的嘴馋多正常?向人家讨一点不就行了?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孩子,还敢扯着你弟跟人家道歉?我的脸都让你丢干净了!”女人手上一边甩着竹条打,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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