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

    “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经过这么一下,彭亮对于林谨更是怀恨在心,怕是杨小红也要被牵连了。

    在少年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顶替上大学的事正在层层发酵,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爆发出来。

    就像鲸爆一样,当内部腐败达到一定程度,鲸肚越鼓越大,再坚韧光滑的肚皮也承受不了无止境的压力,厚厚的一层膜被拉到极致,像一张纸,一片质量不好的塑料那么薄,它就会“嘭”的一声炸开来。而里面腐败的组织,也会在这样堪比炸弹的压力下血肉无存。

    林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下,唯一值得开心的,就是林家村的村公所通上了电话。

    电报里除了讲林严被发配的事,还说了村里通电话的事,大家约定好了等今天晚上通话。

    这下苏敏不用再跑去镇上,去县里去发电报了,只要约定好时间,守在村公所的电话机旁边,就能和千里之外的家人通话了。

    话费很贵,五毛钱一分钟。

    老太太来了省城以后林严会每隔两周打个电话来。

    林老太通话时候都是数着时间的,最后十秒的时候她最为紧张,又想多说两句话,又怕超过了时间要再出五毛钱。

    只是到了紧要时候,再怎么心疼到滴血也得把话讲完。

    今天打电话的时候,婆媳俩罕见地沉默了,差不多十秒,也有一毛钱了。

    可现在谁都顾不上心疼了。

    林老太不知道要怎么把孩子的事和她的小儿媳说。

    几个小孩都是从小儿媳身上掉下的肉,双胞胎没有做错什么,对林严来说更是被无妄之灾。

    明明前途大好,却因私怨被人从体面的技术工位置上扯下来,整天和屎尿屁打交道。

    “娘,你们那儿出啥事了?”

    苏敏艰涩地开口了,她并不是一个无知妇人,她从小在职工大院长大,又读到了高中。

    这次的事她的几个哥哥都无能为力,怕是远在省城的老太太他们遇上麻烦了。

    “唉,咱们家的孩子养的好,见了不平的事忍不下那个心,也怪咱们没给他们那个底气…”

    苏敏听出意思来了,她直白道:“娘,你别为他们粉饰了,谨妮她们惹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叹息一声,把事一五一十说了。

    “彭家。”苏敏喃喃道,“看来小红怕是也清静不了多久了。”

    老太太听在耳里急在心里,他们老林家有正式工作的就这么俩人,她简直恨不得所有的报复都只冲她这个老太婆来。

    简直是掐住了他们老林家的命根子啊!

    “娘,你先不要急,等我和小红小严商量一下,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再打电话。”

    窝在苏敏怀里的林欣不耐烦地踢着小腿,伸着胳膊,想把那个话筒从奶奶手里抢过来,她听见太奶奶的声音了。

    只是每次手都搭上话筒,被奶奶清凌凌的目光一刮,她就怂怂地闭嘴把脸埋在胳膊里了。

    现在看奶奶面色不好看,就跟她看见自己在泥潭里打滚回来的样子一模一样,所以只委屈地瘪着嘴,不敢过分地闹。

    苏敏把小孩放到地上,牵着她软乎乎的小手回家。

    这周大儿子夫妻俩都回村,因为林严的事,杨小红都跑了好几趟娘家,但就跟苏家几个兄弟说的一样,杨小红他爹也是没法的。

    “臭,爹爹臭臭!”林欣捂住小鼻子,“爹你掉茅坑了吗?”

    童言无忌的一句话,却让杨小红的脸“刷”的阴沉下来,她伸手把林欣拉到自己面前,没等丈夫和婆婆拦下就“啪啪”往女儿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

    “哇——”林欣被这力道十足的两巴掌拍的哭嚎起来。

    “哭哭哭,你有什么脸跟你爹这样说话!我看你就是没打够!”杨小红一点安慰的意思都没有。

    林严赶紧两大步上前,想把娇娇的女儿抱起来,又怕自己身上的味道熏到她,伸出的手一下僵在半空。

    苏敏蹲下身把孙女搂在自己怀里,轻声细语地对小姑娘说:“欣欣,妈妈打你是因为你刚刚嫌弃爹爹了对不对?爹爹身上奥是因为爹爹辛苦工作挣钱养家,所以不能伤爹爹的心,也不能怨恨妈妈。”

    杨小红正在气头上,不耐烦和小孩解释那么多,苏敏就只能做这母女俩的粘合剂了。

    林欣听了抽抽噎噎地和爹爹道歉,杨小红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

    打发小孩出去玩,几个大人在堂屋里正儿八经商量起事情来。

    苏敏也没有瞒着他们的心思,大儿子夫妻俩确实是受到了弟弟妹妹的牵连。

    林严脸色还算平静,但杨小红就有些憋不住了,眉头蹙的紧紧的,嘴唇蠕动,想说话又被丈夫拉了下。

    “小严。”苏敏只淡淡说了一句,林严就放了手。

    “娘,谨妮小慎他们没事吧?”

    杨小红忍不住了,声音尖利地说:“他们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你!你现在都被发配成掏粪的了,你还有心思关心他们?”

    “小红,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再说了,这事不是他们的错,明明是彭亮他们一家搞的幺蛾子。”

    “那最后受苦的还不是你!” 杨小红逐渐提高了嗓音。

    双胞胎天高皇帝远的,受不到一点儿牵连,就苦了他们这些困在老家的人。

    工作在这,能跑到哪儿去?

    那个彭亮她也听说过,是教育局一个领导的侄子,怕是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想到这,她的情绪愈发激动,白净的面皮像染了颜料一样涨红起来。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为我和欣欣考虑一下,你想我们整天活的提心吊胆吗?”

    面对妻子剖心的质问,林严张了张嘴,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喉咙里含着滚烫的碳块,把他的喉管烧的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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