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餐厅的装潢比楼下还要华丽，和楼下简约时尚的装修风格不同，楼上餐厅整体装潢是欧式的，铺着有精致花纹的地毯，从电梯踏上去的那一刻，脚下柔软的触感让人陡然放松。
服务员小姐查看他们的门票，领着他们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餐厅是半自助，除了固定的披萨和牛排，还有丰富的蔬菜水果小食供客人挑选。雁寻四处看了看，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江边露天酒吧天价的水果沙拉，脑子里的第一想法竟然是今晚要多吃点水果。她摇摇头，否定自己这没来由的荒唐想法。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章栩亭探头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没有，”她微笑，“没事。”
餐厅是旋转餐厅，座位缓慢移动，一圈下来能全方位观赏南华塔四周的风景。天色将暮未暮，远方无际的天空泛着淡淡的粉色，傍晚温柔又妩媚，似乎周遭一切都带上了朦胧又暧昧的味道。
服务员小姐端上来两杯柠檬水，微微泛黄近乎透明的水面倒映出窗外遥远的天色和逐渐多起来的灯光，雁寻看了看，轻轻拿起杯子，抿嘴喝了一口柠檬水，味道和颜色一样淡淡的，她浅尝辄止。
“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章栩亭说。
雁寻抬眼，恰好和他对视，他目光温和，带着询问，和她眼神对上的那一刻露出自然的笑意。
她点头，和他同时起身。
章栩亭也是第一次来，却不像雁寻这般怯生生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把别人盘子摔了似的。
她紧紧捏着盘子，路过每一处食物时都象征性地夹起一点儿，不多也不少，丝毫透露不出一点她的喜好，流程重复就像流水线工人。
一圈走完，除了甜品她暂时没拿，其余都拿了点儿，回到座位上时章栩亭看到她两个盘子里花花绿绿一堆东西，莫名觉得她很可爱。
他歪嘴笑了笑。
察觉到他的目光，雁寻抬头看她，用手捋了捋额角的碎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呃，我都想尝尝。”
“嗯。”他笑，幅度很大，却不露齿，眼睛也弯起来，透过眼睛看也是亮亮的，雁寻又再一次近距离地注意到了他的内双眼皮。
她微微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这下他笑而露齿，不经意间透出撩人的味道。雁寻从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顺着往下一点一点看去，眼睛鼻托下的鼻梁高挺，硬朗却不锋利，两侧的颧骨因为笑容微微突出，嘴唇弯起来，微微红润，稍稍多看几秒就能注意到若隐若现的唇纹，看起来那么真实，勾得人想伸出手指碰一碰，只是轻轻一触就好。
雁寻被她荒唐的想法吓到，飞快地坐了下来。
章栩亭也跟着坐了下来。
李雁寻拿出手机，先拍窗外。夜幕降临，周围的灯光都亮起来，夜晚的城市依然热闹非凡，车流人流络绎不绝，闪烁的灯光时刻装点着高高的楼房和长长的桥梁，南华塔依然源源不断地涌入人流，116层的旋转餐厅里除了游客，大多是成双入对的情侣。
餐厅里的灯光并不十分明亮，暖调的黄光营造着若有若无的氛围感，食物在这种光线下最循循善诱。雁寻把手机镜头从窗外移到食物身上，多角度拍摄。
章栩亭默默看着她，也学着她的样子拍。他平时很少拍照，风景很少，食物更少，人像则近乎没有。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抬高镜头，恰好可以拍到对面的人，食物不再是画面的重点。
“你吃饭之前都先拍照？”章栩亭问道。
“嗯……”雁寻点头，思索道，“也不是，吃食堂就不怎么拍。”
“哈哈哈哈，”章栩亭被逗笑，“食堂那菜色确实没什么好拍的。”
雁寻也跟着笑起来。
牛排汁水充足，一口下去肉香味混着肉汁融合了整个口腔。
“好吃吗？”
“嗯。”雁寻轻轻点头。
“哈哈哈好吃就行，这个披萨你也尝尝。”他话音刚落，就用叉子托起一块披萨伸到雁寻的盘子上，动作流畅自然，只有雁寻会想入非非，然后慌张地回过神说一句小声的谢谢。
餐厅高雅且安静，两桌客人间距离很远，播放的古典音乐是唯一的背景音。雁寻永远低头吃饭，因为拿得多且吃得慢，几乎没有起身再拿点儿的必要，这样也就避免了和他说话的机会。雁寻私以为这样会减少不必要的交谈以及不必要的尴尬。
章栩亭意不在盘中餐。他时不时偷偷观察一下她，然后继续吃点儿东西，如此重复。
“那边有冰淇淋，你可以吃吗？”章栩亭觉得有些过分安静，对雁寻说，“我去拿一点吧。”
“嗯，谢谢。”
他微笑，起身离开。雁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呆了一会儿，然后默默低头吃了一口披萨。说实在的，披萨芝士香浓，肉酱多汁浓郁，但她想入非非心里有鬼，已经是食之无味，机械般地进食着。
“给，”他端着两杯冰淇淋球，“一个是草莓味的，另一个是香草味的。”
她忙把没吞下去的披萨一口咽了下去，很着急地回应说：“谢谢。”
“哈哈，”他看雁寻急着说谢谢的样子有些好笑，“慢点儿吃，别着急。”
她讪讪一笑，“嗯，谢谢你。”
她不知道自己以为傻愣愣的眼神在章栩亭看来分外清澈，也不知道自己觉得丢人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在章栩亭眼里非常可爱。她要是知道，估计也只会当成是傻的可爱。
“雁寻，”章栩亭突然开口叫她，弄得她一打颤。
她郑重其事地抬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却在和他眼眸对上的那一刻失去所有勇气，急慌慌的撇向窗外给自己找点儿勇气，然后把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既不是不尊重人，也不用和他四目相对，这样的距离正正好。
“我不想骗你，我…”他稍顿了顿，“没办法把你当成普通朋友。”
“当然，”他怕再次让两人都很尴尬，接着补充说，“你可以一直把我当成朋友，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尽力帮助。你不用做什么，我……”
“如果我的话让你困扰，”他觉得自己发言有些失败，“我的意思是……”
雁寻微微张着嘴，她很想说些什么，但有些无力，言语上的事情她很笨拙也很没有勇气，心里碎碎念一千句一万句说出口也连不成一句话，她仅有的一些共情能力竟然在告诉她对面的男孩也有些害怕。
可这是章栩亭，面对她，害怕？紧张？
她残存的理智劝自己好好想想，所以嘴巴微微张合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你是学校里很耀眼的人”，她缓缓开口。
章栩亭略一挑眉，只道：“只是恰好对计算机有些兴趣，或者说只是在南大计算机里成绩还行，但南大计算机有很多这样的人。”
他边说边思索，“我是说，我是个很普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