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去看看，我去买票。”章栩亭一边看着手机购票小程序，一边说。

    雁寻没有意见，点头默认。

    “这个怎么样，旋转餐厅和门票套票，我们可以先参观，再吃个饭。晚上这里能俯瞰江景，我小时候来过一次，还挺不错的。”

    听起来确实不错，可李雁寻却在考虑多少钱。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章栩亭接着说：“350一个人，可以吗？”

    他眼神殷切，雁寻不想扫兴，350元门票加吃饭，她也还能支出得起。于是她点点头，说：“你来买吧，我微信转给你。”

    说罢她就掏出手机给章栩亭转了350，章栩亭买完票后，点了收款。雁寻突然想到刚刚那张照片的钱，又匆忙说：“刚刚那个照片钱我还没有转给你。”

    她这人界限分明，骨子里的自尊要求她不能欠任何人，更何况是在意的人。

    章栩亭并不在乎，轻松一笑道：“不用了，一张照片，当我送给你的。”

    雁寻一面对别人的善意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急嚷道：“不行，我……

    “没事，”他认真解释道，“这照片是我想拍的，也是我想送给你的。你要是不想要这张照片，那两张都给我，别老想着给我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他眨眨眼，难得露出有些轻佻的模样，“走吧。”

    李雁寻跟着他汇入人流，现在快下午四点，南华塔下挤满了游客，大部分都是参观和吃饭的联票，夜晚的南华塔只会更人满为患。队伍排了几圈，他们耐心等着，还是和往常一样，谁也没有多余的话说。雁寻安静地看着手机，缓慢地跟随人群移动脚步。

    刷手机就是能很快打发时间。差不多排了20分钟队，他们终于进入了塔内。门口引导的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这一批进入的一二十人上了电梯，直上110层，从这儿往上几层都是观景区，游客可以自由参观。

    雁寻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她过去生活的小城没有这么高的楼，她也从没到达过110层这种高度。透过玻璃落地窗，可以俯瞰鳞次栉比的高楼和绵绵不绝的江水，南华这座城市最奔忙最热情最有活力的样子一览无余。

    章栩亭看她高兴也觉得心情舒畅：“这一圈不大，我们先走走看，现在差不多四点，等下五点半差不多去吃饭。”

    “嗯。”雁寻点头，自顾自走走看看。

    她拿出手机拍照，相机刚打开默认是自拍，看到屏幕上自己的脸，她很难为情地飞快按下切换后置摄像头的键，然后对着周围一通乱拍。

    那一年她刚上大学不到三个月，第一次来南华塔。

    走了没多久又有一处人群聚集的地方，穿着漂亮裙子的女人们摇着裙摆站在那里，她们和那一晚和董思思在江边喝酒遇到的精致女人们一样，光彩夺目。欣赏美丽事物是人的本能，凑热闹也是，所以李雁寻走近看了看，章栩亭跟着她一起。原来又是一个拍纪念照的地方，不同于南华塔下自发做生意的人，这显然是官方组织的，设备看起来专业极了，旁边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拿着喇叭说游客凭票可以免费拍摄纪念照片。

    雁寻又凑近看看，发现所谓免费的照片不过是一张1寸大小的全身照，几乎看不清脸，这种说辞完全是在吸引游客花钱购买正常尺寸的照片，价格60元一张。她不可避免地皱皱眉，然后走开了。

    章栩亭看到，问：“你想在这儿拍照吗？我可以帮你。”

    她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不用了，我看热闹而已。”

    “来吧，我帮你，用你的手机还是用我的？”他笑容不改，依旧坚持。

    雁寻想起刚刚在楼下拍照用的是他的手机，也不知道里面现在都存了些什么样的照片，越想越觉得羞耻，于是连忙递出自己的手机说：“用我的吧。”

    她站在那里依旧僵硬，微笑已是她能做出的最像游客的动作。

    章栩亭认真地摆弄着手机，眉眼温和地看着屏幕，笑容幅度比镜头里的她还要大。

    “好了，”他还算满意，把手机还给她，“你看看。”

    雁寻接过手机，并不想点开照片，只是随手把手机放进包里，然后问他：“要我帮你拍吗？”

    “嗯，好。”他点点头，不置可否，然后走到刚刚雁寻站着的地方，露出一个笑容。

    他这人奇怪得很，不笑的时候异常严肃，总让人觉得高冷，可真笑起来时却让人觉得被春天温暖的阳光包裹了，不冷咧也不炽热，感受不到一点儿距离。

    “啊，好了。”雁寻放下手机，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及时收起来，然后双手把手机递给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像是在交接什么机密文件。

    章栩亭被她逗笑了，拿过手机看了看她刚刚拍的几张照片，她连着拍了不少，他表情又固定，几乎每一张都一样。

    “你以前经常来南华塔吗？”李雁寻难得主动找话题。

    “不，”他向落地窗外看去，一副游客姿态，说，“小时候上来过一次，后来再也没上来过了。一般都是在外面看看，有时候跑步也会路过这里。”

    “你很喜欢跑步？”

    “嗯，”他笑着点点头，笑容和煦仿佛邻家哥哥，“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跑步，一开始是想着锻炼身体，后来发现跑步挺有意思的。”

    “可是我觉得跑步很累，”雁寻抱怨，“我高中的时候最怕跑800米。”

    “哈哈哈哈，”他没忍住笑出声，很是愉悦道，“多跑一跑就好了，我大学之前也不怎么跑步，也就是上大学之后经常沿着江边跑步，跑多了就不累了而且挺舒服的。”

    雁寻苦笑，实在不知道跑步还能和舒服二字相关联。“我跑一两百米就累了怎么办?”

    “没事哈哈哈，”他笑得很开心，“你跑慢一点。长跑不用跑很快，保持一个不累的速度就好。”

    “沿着江边跑步不会人很多跑不开吗？”雁寻由衷发问，“上次遇到你就想问你来着，特别上次还是周五，全是人，走路都要没地方下脚了。”

    她说着便被自己一连串问题弄得羞耻，话题还被她自己扯到了周五，真是害怕勾不起什么回忆似的。

    “人多热闹嘛，”他抿嘴笑笑，“跑步对我来说就和逛街差不多，越热闹越好，一个人在人群里奔跑着的感觉非常好，外人有说有笑，我嘛只要专注自己，偶尔看看路人，反正谁也不认识，这种感觉，我很自由。”

    自由？雁寻仔细想了想，最终也没说什么。

    “走吧，接着到楼上看看。”

    “噢好。”她晃过神，不再想什么自由和跑步的问题，跟着他往电梯走去。

    楼上风光和楼下这层其实差不多，不同的就是卖纪念品的区域卖的东西不一样。他们俩走过去，雁寻随意看了看，一个镶钻的金属制南华塔模型很好看，在店里的射灯照射下发着光，一闪一闪的很难不吸引人目光。

    她不禁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放下时看到旁边的标价299元，顿时令她毛骨悚然。她不自觉地喘了口大气，惊异于一个小小的纪念品怎么能卖出这样的高价。

    章栩亭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她身边，见她把弄着一个南华塔模型，看上去非常喜欢，他随口就说道：“要不要买一个？”

    “好贵。”

    章栩亭瞟了一眼标价，“确实。景区真是宰客。”

    “走吧，看看就好了。”

    他点头，两人在这一层又绕了一圈，雁寻依旧很兴奋，拿着手机对着外面一通乱拍，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跟着她，但也不敢回头看。

    章栩亭对楼下的江和江边巨贵的房地产并没有太大兴趣，他从小到大就出入在那些地方，繁华是真，绚丽亦是真，没意思也确实是没意思。

    倒是她跑来跑去，难得兴奋的样子，很不常见。

    他确实一直跟着她走来走去，看着她拿着手机拍照，偶尔他也拿出手机随意拍一拍，装作一个合格的游客，只是镜头的焦点从来不在风景。

    他抬腕看表，差不多五点半了，于是他呼唤道：“雁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餐厅吧。”

    “几点了？”雁寻闻声，抬起手机看时间，“五点半了，走吧。”

    刚走出去几步，雁寻便停下，回头讪讪笑道：“往哪儿走啊？”

    “上楼，电梯在那边。”他被她逗笑了，指了指前面转弯处的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