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微风和煦。
枫阁在南苑月主殿旁的一座偏峰上但不在山顶，与主峰中有一道横跨悬崖的拱桥连接，山壁上银河般落下的瀑布仿佛触手可及。
此刻已然深秋，枫叶簌簌，层林浸染。
司楚一身白衣由拱桥上跃然而来，落入热烈浓郁的秋中。
本以为枫阁只是个还算好听的名字，没曾想这山上还真到处都是枫树，司楚觉着好笑，随手捞了片火红的枫叶捻在指尖。
这名字取得也太敷衍了吧。
山间流淌的溪水上漂浮着被风吹落的叶，映着山间行走的一道白。司楚不急不躁，就这么一路步行上山。
不多时，她嗅到了一缕幽香，像是清新的草木和着冷冽的冰，还挺好闻。
再抬头，果然得见一座肖似南苑月殿阁的建筑静静落座于枫林之间，只是南苑月主殿皆是金瓦白墙，而这座却是深褐色的木头而制，无论是浓绿盛夏还是当下，似乎都更要适配一些。
司楚还蛮喜欢这样的殿阁。
屋檐翘脚，风铃悬挂。
她踏入院门，远远看见主阁前摆着一席盛满果饼点心的石桌，湛然正在沏茶。
因带着面具，司楚看不见他的神色，却见其唇角微扬，一举一动皆潇洒流畅，很具有观赏性。
这个闹得全门上下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还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司楚心道。自打湛然在拜师大会上道出自己并无灵气阶品后，这个消息就随着南苑月的明月清风飞快传往大江南北，不少还停留在留仙镇歇脚的仙门马不停碲赶上来，然而他们奔得再快也不及这位掌教的脚步，湛然回到枫阁之后足足两日没有出面，到如今也已是第三日了。
“师尊竟然这样清闲？”司楚走过去，落座之后直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看你走一路玩一路，比我清闲多了。”湛然放下茶盏，带着笑意的眸子看向司楚，淡淡道，“不必唤我师尊。”
“哦？”司楚往前倾身，“那我唤你什么？”
她想了想，“掌教？长老？”
“我不叫你师尊，你肯教我东西吗？”她挑了挑下巴，将手里的枫叶随意扔到一旁，拿起一块糕点。
湛然轻笑，捻起那片枫叶在手中旋转着，“修真界是规矩是修真界，枫阁不需遵守。”
司楚心想枫阁实在太过恣意了些，都搞得她不想回栖霞宫了……
她抬眼看向正殿内，宽敞整洁，装横精巧，处处都是她喜欢的风格。
“五日后下山，历练。”
湛然的声音唤回她的注意，她转头问，“同师门弟子一道吗？”
“你想同他们一道吗？”湛然问。
“想也不想……更多的应该是不想，”司楚诚实回答，她一心挂念东南那边事出何因，想去茶摊找燕昭问问，这家伙作为江湖百事通并非是个草包子。若同其他人一道并不是很方便，但若不带着王平可她们，她又有些忧心。
“那便不是。”湛然立即答道。
司楚自认并非是个多事的人，她一向适应性好得很，但湛然这人未免太顺着她的性子些，搞得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正低头消化着忽如其来的情绪，她眼睛一瞥便见那片被她随手一丢的枫叶正被湛然捻在手中把玩，他手本就瘦长白皙，在红枫的映衬下更显得好看。
“……”司楚忽然觉得这情绪消化不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只要面对这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异样？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湛然不知从何处端过来一碗桂花酪，上面还拌了些牛乳。
甜点的清香立刻吸引了司楚的注意，她乐滋滋接过来，忽然抬头，“你殿中为何会有草木的香气？”
湛然勾唇一哂，指了指殿里的香炉，“此香是我早些年炼制，用于养神护心。”
司楚只顾一勺一勺喝着桂花酪，并未察觉他一瞬的异样，“虽说石青仙尊喜好内修，我看你也不遑多让。”又是护佑体内不受反噬的青戒，又是养身的熏香。
“我本就是师尊的徒弟。”
司楚握着勺子的动作一顿，眼眸轻眨，抬眼看向湛然。
“有师兄说，当年石青仙尊下山游历回来之后带了个小孩回砚清阁，后来南苑月再没见过那孩子。”
之前在北语台偷听到的消息还停留在耳边……
“唔……”她一时无言，却心念一动，脱口而出，“你说你认识我，可怎么我没一点印象？”
其实她不记得的人和事多了去了，但不知怎得，心底仿佛有着一块朦胧的地方，像是春日里的狗尾巴草，是不是出来挠一下她，还偏偏总是在湛然面前时这种感觉最为强烈。
他是怎么认识的她呢。
湛然眼神一黯，正欲开口便被她玩笑的声音打断。
“难不成是你本相不好看？”她试探，后又推翻，“不应该啊，我并未看重相貌之人。”
“那是我从前看不惯修真界？”
“也不对，我现在也不是很看得惯，而且我认识得古怪诡异的人多了去，何况一个你。”
“那还有……”她咬唇，一脸苦恼纠结。
湛然看她冥思苦想不得，轻声道：“城郊，古道口。”
这乍一听挺明朗的线索放在司楚耳中如同未回答一般，毕竟有段时间人间家国争端不断，战况频出，她走了不少破败的城郊和古道口。
正欲开口再诳一句，忽然一道记忆闪入脑中——
战争……司楚仰头淡淡看了垂眸布茶的湛然一眼。
那是第一世。
他居然是在第一世，她真正称为人的第一世的认识自己的吗……
湛然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同她对上，“怎么了？”他问。
“那我同谁去？”司楚低头躲过他直直看过来的眼神，若无其事喝完最后一口桂花酪，拿起手帕抿了下嘴。
湛然似对她这种突然转变话题的情况还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下才回，“历练吗？”
司楚“嗯”了一声，眼神仿佛在问“那不然？”
“我。”
这一声太轻，像湖面飘落的轻鸿，轻到司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天朗气清，微风和煦。
枫阁在南苑月主殿旁的一座偏峰上但不在山顶，与主峰中有一道横跨悬崖的拱桥连接，山壁上银河般落下的瀑布仿佛触手可及。
此刻已然深秋，枫叶簌簌，层林浸染。
司楚一身白衣由拱桥上跃然而来，落入热烈浓郁的秋中。
本以为枫阁只是个还算好听的名字，没曾想这山上还真到处都是枫树，司楚觉着好笑，随手捞了片火红的枫叶捻在指尖。
这名字取得也太敷衍了吧。
山间流淌的溪水上漂浮着被风吹落的叶，映着山间行走的一道白。司楚不急不躁，就这么一路步行上山。
不多时，她嗅到了一缕幽香，像是清新的草木和着冷冽的冰，还挺好闻。
再抬头，果然得见一座肖似南苑月殿阁的建筑静静落座于枫林之间，只是南苑月主殿皆是金瓦白墙，而这座却是深褐色的木头而制，无论是浓绿盛夏还是当下，似乎都更要适配一些。
司楚还蛮喜欢这样的殿阁。
屋檐翘脚，风铃悬挂。
她踏入院门，远远看见主阁前摆着一席盛满果饼点心的石桌，湛然正在沏茶。
因带着面具，司楚看不见他的神色，却见其唇角微扬，一举一动皆潇洒流畅，很具有观赏性。
这个闹得全门上下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还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司楚心道。自打湛然在拜师大会上道出自己并无灵气阶品后，这个消息就随着南苑月的明月清风飞快传往大江南北，不少还停留在留仙镇歇脚的仙门马不停碲赶上来，然而他们奔得再快也不及这位掌教的脚步，湛然回到枫阁之后足足两日没有出面，到如今也已是第三日了。
“师尊竟然这样清闲？”司楚走过去，落座之后直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看你走一路玩一路，比我清闲多了。”湛然放下茶盏，带着笑意的眸子看向司楚，淡淡道，“不必唤我师尊。”
“哦？”司楚往前倾身，“那我唤你什么？”
她想了想，“掌教？长老？”
“我不叫你师尊，你肯教我东西吗？”她挑了挑下巴，将手里的枫叶随意扔到一旁，拿起一块糕点。
湛然轻笑，捻起那片枫叶在手中旋转着，“修真界是规矩是修真界，枫阁不需遵守。”
司楚心想枫阁实在太过恣意了些，都搞得她不想回栖霞宫了……
她抬眼看向正殿内，宽敞整洁，装横精巧，处处都是她喜欢的风格。
“五日后下山，历练。”
湛然的声音唤回她的注意，她转头问，“同师门弟子一道吗？”
“你想同他们一道吗？”湛然问。
“想也不想……更多的应该是不想，”司楚诚实回答，她一心挂念东南那边事出何因，想去茶摊找燕昭问问，这家伙作为江湖百事通并非是个草包子。若同其他人一道并不是很方便，但若不带着王平可她们，她又有些忧心。
“那便不是。”湛然立即答道。
司楚自认并非是个多事的人，她一向适应性好得很，但湛然这人未免太顺着她的性子些，搞得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正低头消化着忽如其来的情绪，她眼睛一瞥便见那片被她随手一丢的枫叶正被湛然捻在手中把玩，他手本就瘦长白皙，在红枫的映衬下更显得好看。
“……”司楚忽然觉得这情绪消化不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只要面对这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异样？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湛然不知从何处端过来一碗桂花酪，上面还拌了些牛乳。
甜点的清香立刻吸引了司楚的注意，她乐滋滋接过来，忽然抬头，“你殿中为何会有草木的香气？”
湛然勾唇一哂，指了指殿里的香炉，“此香是我早些年炼制，用于养神护心。”
司楚只顾一勺一勺喝着桂花酪，并未察觉他一瞬的异样，“虽说石青仙尊喜好内修，我看你也不遑多让。”又是护佑体内不受反噬的青戒，又是养身的熏香。
“我本就是师尊的徒弟。”
司楚握着勺子的动作一顿，眼眸轻眨，抬眼看向湛然。
“有师兄说，当年石青仙尊下山游历回来之后带了个小孩回砚清阁，后来南苑月再没见过那孩子。”
之前在北语台偷听到的消息还停留在耳边……
“唔……”她一时无言，却心念一动，脱口而出，“你说你认识我，可怎么我没一点印象？”
其实她不记得的人和事多了去了，但不知怎得，心底仿佛有着一块朦胧的地方，像是春日里的狗尾巴草，是不是出来挠一下她，还偏偏总是在湛然面前时这种感觉最为强烈。
他是怎么认识的她呢。
湛然眼神一黯，正欲开口便被她玩笑的声音打断。
“难不成是你本相不好看？”她试探，后又推翻，“不应该啊，我并未看重相貌之人。”
“那是我从前看不惯修真界？”
“也不对，我现在也不是很看得惯，而且我认识得古怪诡异的人多了去，何况一个你。”
“那还有……”她咬唇，一脸苦恼纠结。
湛然看她冥思苦想不得，轻声道：“城郊，古道口。”
这乍一听挺明朗的线索放在司楚耳中如同未回答一般，毕竟有段时间人间家国争端不断，战况频出，她走了不少破败的城郊和古道口。
正欲开口再诳一句，忽然一道记忆闪入脑中——
战争……司楚仰头淡淡看了垂眸布茶的湛然一眼。
那是第一世。
他居然是在第一世，她真正称为人的第一世的认识自己的吗……
湛然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同她对上，“怎么了？”他问。
“那我同谁去？”司楚低头躲过他直直看过来的眼神，若无其事喝完最后一口桂花酪，拿起手帕抿了下嘴。
湛然似对她这种突然转变话题的情况还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下才回，“历练吗？”
司楚“嗯”了一声，眼神仿佛在问“那不然？”
“我。”
这一声太轻，像湖面飘落的轻鸿，轻到司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