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脑内声音有实体，陈不染现在一定是双臂环胸，铁青着脸在审问囚徒。
“你这镜像世界怎么设置的？根本就没有赡养费，那这任务要我怎么做，真离婚了，你是算我成功还是失败？”
提问连珠炮似的打过来，系统叹息：【事情……有点复杂。】
“那就请你尽量解释清楚。”
【选常清林做你老公，是因为未婚的有钱人中，他娶你的可能性最高，但依旧不太情愿。】
“……”
【性格没法改，所以我给你打了一个替身的身份补丁，他接受了，婚姻剧情就跑通了。】
“……？”
【等白月光回来，他出轨，正好跟你离婚，完美符合帖子标题。】
“……”
【一切本来都设定好了，却在试运行时出了点BUG，差点功亏一篑。】
听出它几分心虚，陈不染啧声：“怎么的呢？”
【我忽略了现在的有钱人，都不愿分割财产，常清林虽然按照设定娶了你，但你这个替身在他手上，只有婚内生活费，离婚后什么都没有。】
这事，现在已经知道了。
阻拦任务的人还留着干什么，陈不染似笑非笑：“要不换个老公吧。”
【资源有限，换不了了。】系统闪烁其词，【所以我又给你打了点剧情补丁……然后常清林就愿意跟你签补偿协议了，就是你面前的这份，签完后，算是再次符合任务要求。】
这支支吾吾的样子，实在可疑，陈不染继续听下去，最后差点爆血管。
“你所谓的剧情补丁，就是让这货心里记挂白月光，逼自己老婆去堕胎？！”
系统满头大汗：【剧情跑通了！证明还挺符合他性格的……反正只是圆BUG的设定而已，事情也已经过去了，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真实损伤，你别太当真。】
“怪不得常夫人要离家出走呢，碰上这么个玩意了。”陈不染咬牙切齿，“还有那些佣人，今天一个劲让我补身体，原来是因为这个。”
【遭遇重大变故，她变成像你这种脾气不好的人，也就不会引人怀疑。】
“呵，你还挺严谨啊。”
【嘿嘿……】
“笑个鬼啊，我在表扬你吗，一个临时的镜像世界，有必要弄这么复杂？”
系统严肃起来。
【有必要的，整个世界都依托这个离婚任务建立，设定一定要细，否则无法正常运转，你不是还要在里面做其他任务吗。】
弄得跟写代码似的……无语片刻，陈不染没好气问：“那现在怎么办？”
【签协议，再离婚就没问题了。】系统说，【你的任务debuff只在镜像世界中有效，算是我给你的补偿吧，不然你出去了，也只能一辈子吃七成饱。】
*
陈不染将文件拍在桌上时，常清林以为，她是有话要说。
可等了许久，什么都没有，除了沉默。
她以前心情不好时也喜欢闷着，但还是柔顺的，没有一次如今天这样，满脸都是外露的不快，看得常清林心内隐隐惊诧。
怪不得胡川汇报，说她性情大变，难以捉摸。
才一个月不见，确实感觉她从头到脚，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敲了敲桌子，对面居然毫无反应，好似神游天外，常清林奇怪又不满，皱着眉头出声提醒：“陈不染，珍惜沟通的机会，冷处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话音刚落，她眼神就如电一样直射过来，常清林分明在里面看见了一抹不带隐藏的凶光。
“……？”
正欲追问，她又将目光移开了，重新拿起桌上那些文件。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未在她这里有过如此待遇，这让常清林很难保持一贯的冷静，“看你表情，好像对我厌恶至极？”
翻一页文件，陈不染冷冷淡淡的：“你都看出来了，还问我做什么？”
以前跟她说话，至少舒心。
现在光听她开口说几个字，常清林的太阳穴就直突突。
“之前没吵够，现在还想为那件事再吵一遍是吗？”
他的语调降为冰冷，“结婚时，各种条件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你也都答应了，做好你该做的就行，生育又不在此列。我让你清理掉意外，有什么问题？”
姿态高傲地躺回椅背，他继续数落。
“你说想生下这个孩子，因为缺乏安全感，结果出医院身体才好就离家出走，找了个低薪工作，还要跟人合租，这样的生活，安全感又在哪？能不能理智点，跟我闹脾气，除了降低你的生活质量，有任何好处？”
听他一本正经训斥自己，陈不染气过头了，只想笑。
清理、意外。
空长着一副好皮囊，你也算个人？
一边在心里惦记白月光，想给她的孩子留位置，一边又克制不住那点欲望，非得找个替身解解馋。
你是守贞也做不到，安全措施也做不到，就会恶心人啊。
呸，白月光碰见你都觉得晦气。
文件后面，陈不染的白眼一个接一个，常清林还在说话。
“这一个月，我本来很生气，可看你在外生活的坚决态度，我也反思了一下，这件事对你是有些不公平，既然你要安全感，那我就给你安全感，孩子不行，钱可以。”
他点点那些文件，胸有成竹。
“这是补偿协议，保证就算离婚了你也能分得一亿赡养费。这样丰厚的条件，可比你费劲巴力挣得那点可怜巴巴的工资要多得多，足够有安全感了吧？”
看清文件上的数字，嗯，是很令人心动。
可陈不染还是觉得心口的火，没那么容易下去。
她点头说道：“挺好的，感觉还是你说得对，这孩子确实不该生，之前是我糊涂了，跟你闹这么久，真对不起。”
看，只要钱给够，她的温柔体贴就能回来，常清林惊喜扬眉，脸上有着重新掌控一切的自傲。
“既然你……”
“那么可爱的小孩子，何必硬找一个畜生做爹呢，生下来也不会开心的，没准它现在可以去更好的家庭，祝它未来幸福。”
“？！”
前一秒，常清林还神色舒坦，下一刻，脸上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怪陈不染的攻击太锋利了，身居高位向来拿捏别人的他，这次居然没能很快想好说辞。
重重喘几口气后，他才沉怒道：“骂我，你有想过代价吗？”
“收回协议？”
陈不染指间夹住这几张纸，递给他，“嗯，我就骂了。”
系统没想到她这个想暴富的人，会这样胡来：【喂！别闹，给你打了这么多补丁，好不容易才圆回来的BUG，你好好签不行吗？】
这回，陈不染没搭理它，对峙举动也没有撤回。
眯着眼睛难以置信看了她许久，被激怒的常清林突然抓过文件，“哗啦”一声将其撕成两半后随手抛向地面。
“不签，那就作废。”他两手插兜，咬着牙关说。
摩挲到指尖空落落的，陈不染收回手，坐了一会起身。
“好，我出去了。”
【……你在干什么？】系统尖叫，【这个世界我费了好多心思，刚捏好，要下班也不能这么快啊，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脑子里再吵，陈不染也一直没说话。
等她走到书房门口，要去开门，突然从身后伸来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紧紧压住了即将打开的门。
接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钳制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死死摁在门板上。
面前仅隔着鼻尖的距离，已经堵过来山一样魁梧又愤怒的男人。
“一个亿还不够，你到底想要什么？！”
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常清林看上去要吃人，“就这么伤心，非要生我的孩子？”
“滚开！别碰我！”
被不熟悉的人突袭这么近，又被捏疼，陈不染的火气也窜上来。
“谁特么要生你的孩子，我现在只想骂你！”
见她居然还在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竟是真的半点瞧不上他那些钱，常清林手掌用力，恨不得捏穿她的肩胛骨，最后还是收拢力道，忿忿将人重新带回座椅。
“行，你骂。”他环胸靠在书桌边，盯住她。
“……？”
陈不染问系统：“你找的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设定时没发现啊。】
瞧她又不做声了，常清林冷哼：“怎么不骂了，刚不是很起劲吗？”
还猖狂！
看向他的眼睛，陈不染决定顺他意：
“垃圾玩意，狗东西，以为有钱就了不起，能为所欲为了。不要弄得好像没你的钱，我就活不下去似的，就算什么都没有，回到外面的世界只要好好工作，我一样能活，无非就是辛苦一点，大家都很辛苦，这没什么。跟你相比，我工资是低，住的是差，那又怎么样，我并没有求你，是你让人去喊我回来的。”
一通输出，陈不染骂得还挺爽。
没想到常清林神色几番变化着听完，最后居然也是笑了笑。
“没了？”
重回座位，他看起来心情反而比之前要好，“那就闭上嘴冷静下。”
打电话把律师喊回来，常清林说：“协议重新拟一份，把补偿金额改成……”
他看了一眼陈不染，才接着道：“一点五个亿。”
陈不染：“……？”
还说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