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不准反悔！”
得到叶其森肯定答复的林子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目的达成，他没再在叶其森办公室里耗着，起身一溜烟地往回走，快到自己办公室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
他探出脑袋，两只手扒着叶其森的办公室门框一脸严肃道：“不许背着我偷偷谈恋爱！”
叶其森视线掠过去，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等林子萧再次一溜烟地走远不见踪影，他两只手来回翻转着掌中已经黑掉屏幕的手机，不断想起之前林子萧邀请他时说的话：“和我喜欢女生的第一次正式约饭。”
“正式，约饭。”
叶其森脑海中反反复复的，不停重复这几个字。
这么说，之前两人还有不是正式约饭见面的时候？
林子萧和辛妩私下里有没有单独见过面这个问题不停循环侵蚀着叶其森的大脑，他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打架，一个天使小人举着魔法棒指挥说无论他们私下见没见过这都不关你的事，一个穿着黑色恶魔服的小人又立刻跳出来邪恶道，你确定你不想知道吗？
你现在产生的这些情绪难道不是害怕和吃醋？
承认吧叶其森，你喜欢上她了。
虽然这很荒谬，但这就是事实。
早在铺子里她拉着你衣领主动吻上你的那一瞬间，你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白色天使很不想承认，它拿着魔法棒两只手捂住耳朵，不想听穿着黑色斗篷的小恶魔说话。它眉头紧皱疯狂摇头否认，不，不可能，我们一共也才没认识多久！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穿着黑色斗篷的小恶魔似乎根本不屑与它争辩，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嗤了一声，它嘲笑道，胆小鬼。
两种极端的情绪不停对峙拉扯的叶其森头痛，手中的手机啪地一声摔到桌上，叶其森自己和刚进屋打算送资料的摄影助理同时吓了一跳。
叶其森这才从陷入的思绪中惊醒。
伸手扯了扯衣领，他看着不敢再往前越半步的小助理道歉。
他嗓音变得嘶哑起来：“抱歉，吓到你了。”
“没事。”助理受到惊吓是因为从未见过他这样情绪不稳定的时刻，他跟在叶其森身边做事很久，叶其森为人虽然冷淡，但内里素来温柔细心。
鲜少有过这样情绪不稳定的时候。
他关心叶其森的身体：“是不是最近因为雅珀品牌方那边工作压力太大了？”
说着，他走到叶其森的办公桌前，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他。
叶其森闭着眼睛按揉太阳穴纾解情绪，等他走到才睁开眼，拿起笔签字，道：“没事。”
他撂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不用去想，叶其森就知道发来信息的人是辛妩。
签字的笔尖顿在纸上，叶其森手指划开屏幕。
上面辛妩发来了几张衣服的搭配，询问叶其森哪套好看。
没有回复，叶其森把手机关了重新撂在桌上。
明明没有多大动静，但站在办公桌前的助理却感受到了他的怒火。
叶其森将签过字的文件合上递还给助理。
走出办公室，助理打开文件，看刚刚叶其森签过字的地方。
停顿的那一笔，笔尖划破穿透文件的纸张。
......
林子萧将吃饭时间定在了周六晚上的六点半。
这是他花费了番心思才选出来出来的时间，夏季白天日光盛，天气也炎热，不是吃饭的最佳选择。
但时间定的晚了也不好。
辛妩一个女生和他们两个男生出来吃饭，先不说安全问题，不论吃到多晚他们两个肯定都会先把辛妩安全送到家，单说把时间真定晚了，他怕辛妩会有所顾虑，觉得他心有不轨，不怀好意。
毕竟是第一次一起出来吃饭，想得周全一些总是没错。
林子萧不想出现一点差错。
将要日落时分是最佳选择。
日光不如白日里晒，人也不会因为出门情绪变得烦躁。
太阳将要下山却又留有余光，缓慢下沉时，余晖遍布天边。
美得人惊心动魄。
这是三人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怕气氛尴尬，林子萧没定华而不实的高档餐厅，而是选择了市井气息较为浓厚的地桌儿烧烤。
他听说辛妩是北方人，恰巧单位附近的这家地桌儿烧烤刚开业不久。网友评价说其口味正宗地道，食材用料也新鲜，开业时间短短几个月，就登上了大众点评山城烧烤热榜的Top1。
林子萧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吃饭那天他拉着叶其森特意早到了半个小时，期间除了把菜单全部熟读一遍想要一会儿在点菜时可以在辛妩面前小小的卖弄一番出个风头外，就是在坐立不安的一直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
在他第无数次对着镜子摆弄他的头发并询问叶其森意见的时候，叶其森终于忍无可忍地起了身，转身往洗手间走。
并毒舌的留下一句：“春天已经过了，孔雀都还没到开屏的时候。”
林子萧对着他冷漠的背影好脾气“嘿”了一声，转而没心没肺地收回视线，继续心情愉悦地摆弄他那早已经打理过无数次的碎刘海儿。
辛妩是踩着点儿到的。
时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好在六点半的时候踏进这家烧烤店。
没迟到，但也没早到。
她到的时候刚好遇到叶其森从洗手间里出来，两人视线离了大老远隔空相撞，辛妩嘴角勾出笑意，灵动地朝他眨了眨眼。像是两人之间藏了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
相比之下，叶其森的态度显得格外冷漠。
视线和辛妩没碰上两秒，他就快速地挪开，仿佛两人根本不认识。
辛妩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冷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两人最后一次对话是在三天前，他说会来林子萧组的局，之后，辛妩又给他发了几次信息，都没再像往常那样得到他的回复。
连豌豆苗的生长图片也没再给她发过。
她有问过叶其森这几日是不是工作太忙，毫无疑问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偶尔，情绪上头的时候，辛妩甚至会想要不顾打扰地给他播个语音电话。但最终克制住了。
之前叶其森回复信息虽然有不及时或是冷淡的时刻，但只要她发过去信息，都会得到回复。
原以为是他这几天工作忙，辛妩还想着今天见到他之后，一切就会变好。
没想到见了面后叶其森对她视而不见，态度反而更加冷淡。
辛妩百思不得其解。
林子萧这时候注意到辛妩，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恋恋不舍将手中的小镜子和木梳收了起来，服务员往桌上上炭火和烤肉用的一次性篦子，一片热闹中，他一眼看到了刚踏进烧烤店的辛妩。
她穿着件做旧的花色抹胸，下半身搭了条栗色包臀长裙，脚上踩同色系细高跟。
顺着姣好的身材往上瞧，辛妩一头大波浪搭配复古红唇，站在人群里，是一眼就能被人看到的存在。
地桌儿烧烤摆在室外，她身后，是落日用余晖铺成的画卷。
林子萧在看到辛妩后眼睛瞬间亮了亮，他用力朝着辛妩挥了挥手，喊到：“辛妩，这里！”
这家地桌儿烧烤每日都是人满为患，又恰赶上晚饭时间，周围更是热热闹闹的都是烟火气。
因此林子萧这一嗓子，并没有显出太大突兀。
辛妩听到林子萧的叫声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回了神，她抬步往他们所坐的方向走去。
她裙子是高开衩设计，此时随着她抬步的动作，漂亮的腿部线条要露不露，看的林子萧想看却又不敢多看。
他收回视线慌乱打开菜单，故意给自己找事情做。
叶其森从卫生间出来之前洗了手，此时正站在他对面的位置抽了张纸巾，站在桌前慢条斯理地擦手。
余光看到辛妩没犹豫地拉开他身旁的椅子打算坐下，他擦完手指收了纸巾，准备走到对面。
只是刚有所动作，坐在一旁的辛妩便开了口。
她至下往上地瞅着他，眼神清明纯粹，道：“就坐这儿吧，我不介意。”
她语气和表情都显得真诚大度，道：“没关系。”
“是啊，你就坐在那里呗。”以为辛妩坐过去叶其森离开是为了避嫌，林子萧也顺着辛妩的话道：“都是朋友，不讲究这些。”
辛妩来之前叶其森就是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总不能辛妩一到，叶其森就换坐到他那侧，这样未免显得太过刻意。
辛妩要是知道他是为了避嫌还好，倘若多心，觉得叶其森是在嫌弃她，就不好了。
于是林子萧赶紧接着辛妩的话说道，并在暗地里对着叶其森疯狂使眼色。
心里双手合十求救：就当帮帮我！
叶其森被两人一唱一和架得上不来也下不去，和林子萧求救的眼神对视了一眼，他拉开辛妩旁边的椅子坐下。
刚坐下，他小腿被人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
叶其森侧过头看向旁边的辛妩。
她没有分给他这边眼神，服务员送上来菜单，此时她正被林子萧邀请着一起点菜。
一切仿似都只是他的错觉。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玻璃杯，叶其森端起清水喝了一口。
还是林子萧将他叫回了神。
伸手在他眼前挥舞着，见叶其森眼睛动了下，林子萧看着他问：“想什么呢？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回过神。”
一旁的辛妩不语，拿起和叶其森相同样式的玻璃杯仰头喝了口冰水。
林子萧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他和辛妩点完菜就看见叶其森握着个玻璃杯出神，本来想问问叶其森还有没有要补充的，结果叫了他几声，也没应答。
林子萧没揪着他出神的事情不放，只说：“你平时常吃的我都给你点了，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想要吃的？”
叶其森挑嘴，很多食物他都不吃，常吃的东西也就那几样儿。
作为他的各种搭子，叶其森的喜好林子萧简直能倒背如流。
这也是刚开始点菜的时候林子萧为什么没问他意见的原因。
“这些就可以。”叶其森放下玻璃杯，平静说道。
等菜的间隙气氛一度安静的让人尴尬，这家店生意很好，甚至可以说火爆，除了现有的位置全部座无虚席，旁边板凳上还坐了一群排队等位的人。
但就是置身这样热闹的中心，他们这桌却安静的令人头皮发麻。
林子萧感觉到自己藏在鞋子里的脚趾在逐渐抠地。
他自认为自己一直都是个能说会道又长眼色的人，但就是这张能说会道的嘴，放在此刻却是毫无用处。
他端起水杯，借着喝水的姿势偷偷打量坐在对面的叶其森和辛妩两个人。
像是经过什么特殊训练，两个人都低着头，动作整齐划一地摆弄自己手里的手机。
丝毫没有打算说话的意思。
林子萧心哽了哽。
他拿起手机给叶其森发信息：[你倒是说话！啊！！！]
[祖宗！]
[算我求你！！！给个面子！！！]
叶其森屏幕还停留在和辛妩的聊天页面上，上面有辛妩刚刚发过来的信息，问他：[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往上，有她过去三天里不同时间段给他发来的信息，但他都没有回复。
刚刚的这条也是。
他视线始终落在她发来的信息上，但却没有想要回复的意思。
辛妩给他又发来个问号：[？]
辛妩：[你明明就在看手机？]
但却不愿意给她回复。
林子萧的信息就和辛妩的这条一起过来，切换到和林子萧的聊天界面，叶其森回复：[不知道说什么。]
[随便说点儿什么都行啊！]林子萧内心急得简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手指在屏幕上啪啪打字：[就这么干坐着谁也不说话，你不觉得尴尬？]
[那是你的事情，她是你叫来的朋友。]叶其森说。
[......]
林子萧：行。
合着整张桌上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急得团团转，尴尬异常是吧。
他们两个根本没人尴尬。
服务员开始陆续往上上菜，借着帮服务员摆盘的机会，林子萧轻咳一声，准备打开话题。
他问辛妩：“上次撞车之后，你没什么事情吧？”
有人说话，出于礼貌，辛妩收了手机端正坐姿，开始和林子萧聊天。
她道：“没大事，就是四肢擦破了点儿皮，去医院上了药，现在基本已经全部愈合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子萧有些抱歉地看着辛妩道：“那天约的客户实在难缠，我们约了很久才约到，所以有些着急回公司。要不我肯定就陪你去医院了。”
虽然那天走之前特意嘱咐了叶其森带辛妩去医院，但林子萧对此压根就没抱希望。
而且看两人今天这完全不熟的架势，林子萧甚至怀疑，那天他走之后，叶其森连关心都没关心辛妩一句。
直接也转身走人。
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想到这，林子萧心里对辛妩的愧疚感更重。
对她也有些刮目相看。
没想到她身体里能蕴含那么大能量，被撞倒之后，还能一个人拖着受伤的身体前往医院检查。
事后也没有借机找他要钱或是抱怨，还大度的答应出来和他一起吃饭。
也难怪她从坐下后就一直没有和叶其森说话。
林子萧在心里大聪明似的捋清了事情的原委。
“没关系。”
林子萧望向辛妩抱歉的眼神实在过于真诚又有些可怜，搞得辛妩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于是她只能又重复了一遍，道：“真的没关系。”
“后续我都去医院复查过了，一点儿问题都没有。都是些皮外伤，就是当时伤口看着吓人点。”辛妩说。
她越是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来，林子萧就越是自责。
听辛妩说后续还有去医院，他赶紧道：“之后去的时候你应该给我打电话的。”
说完，怕辛妩误会，他又磕磕绊绊地补充说：“我是觉得你毕竟受了伤，腿上的伤又比较严重，一个人带着伤去医院不是很方便。”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就可以找我。”
“呸，不是说希望你再次受伤的意思，就是......你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找我。”
“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嘛！”
“我之前又撞到你，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你就当给我机会补偿一下！”
“真的没关系，”辛妩被他的接连道歉弄得简直有些哭笑不得：“那天本来也是我的责任。”
“不能因为我受的伤比较严重就抹掉。”辛妩说。
“而且——”指尖摩挲在玻璃杯壁上，辛妩状似无意地看了叶其森，道：“那天有朋友陪我去的。”
服务员端着盘子过来继续上菜，林子萧视线被转移过去，帮服务员从托盘里拿出一个个小盘。
周围人群热闹，人声嘈杂。
混乱中，正在烤肉的叶其森感觉到自己小腿又被人踢了一脚。
一双女士凉鞋，因为是脚踝撞上，离开时，对方小腿擦过他的长裤面料。
是不轻不重的一脚。
却莫名暗含几分勾引的意思。
嘈杂人声里，叶其森耳边听到辛妩轻声说话的声音：“是吧？”
正在烤肉的动作停不下，他侧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辛妩。
她正巧也侧过头来看着他，脸上挂着巧笑嫣然的笑意。
像是刚刚才察觉到自己撞了人，她后知后觉，语气里有真诚的歉意，看着叶其森道：“不好意思，不小心踢到你了。”
“不是故意的。”她说。
她吐出的句子里字字都是道歉，但脸上和眼睛里却毫无歉意。
反而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叶其森看着她没说话。脸上表情无喜无怒。
那边林子萧帮服务生把托盘里的菜全部拿下来，最后一个盘子放到桌子上时，正好听见辛妩和叶其森道歉说的话。
他抬起头，看见两人原本降至冰点的气氛此时正在僵持不下。
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咽了咽口水，林子萧插进两人僵持的气氛里，迷茫问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