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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自从天亮得越来越晚后,卜茁和折杪两个人的起床困难症,就日渐严重起来了。

    其实卜茁在和周余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时候,还是相当自律的。

    她的一天原本就被打工和上课填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因此摆烂的机会很少。

    可自从搬来折杪这,不知道是不是有磁场影响,精神放松下来的卜茁渐渐有了拖延的先兆症状,做事的效率可以说是大大降低。

    一开始卜茁还觉得这样的放纵不错。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旦形成习惯,就很难再纠正了。

    在发现自己开始享受轻松之后,卜茁很迅速清醒了过来,强迫自己重新回到了以前那种紧绷的状态里。

    为了杜绝迟到早退的不良现象,折杪同样放出豪言,要用十个闹钟来提醒自己早睡早起。

    只可惜,她自己很难践行这一套计划。

    一般来说,闹钟最多响过三声,卜茁就会痛苦但自觉地从床上爬起来。

    折杪却不行,提出计划的人往往在十个闹钟全部按掉之后还会选择翻个身,继续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卜茁忍无可忍,出手把封印她的被子直接掀开,才会老老实实地起床。

    这么折腾下来,两个人起码要花上半个小时,才能勉强整理好要出门的状态。

    早起本来就饿,收拾收拾出门后也该找个地方祭五脏庙。

    所幸折杪家楼下就有不少可供选择的早餐种类,两个人对付着吃了个早饭,而后踏着空气里还未散尽的晨雾,权当锻炼似的散步去了画室。

    折杪的表哥似乎不是什么能早起的性子,反倒让她们两个女生比约定时间还早到了半个小时。

    “我就说不着急吧,他肯定比我们还墨迹。”折杪一边吐槽着,一边在还没暖和起来的温度里搓了搓手,“我们先去买点什么吧,就这么干站着好冷啊。”

    而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撺掇卜茁陪她一起去买杯咖啡,喝点热的,提提神,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热饮店就在画室旁,两个女孩捧着热咖啡走了出来,画室的门却是紧锁着的,她们只能在路边站着。

    卜茁认真观察了周遭的环境,发现这个画室的地段真称得上闹中取静,店面位置也选得不错。

    虽说现在还是早晨,大多数门店还没有开门,但毕竟旁边紧邻着商圈,不难让卜茁想象出这里在夜晚时会是怎样一副热闹景象。

    这条街道从她们所在的位置一直延伸到下坡口,一条直道,连弯也不用转。

    柏油马路两侧种着规整的绿植,卜茁不太认得出到底是什么树,总之从美观程度和园林设计的角度上来看,都是非常标准的城市绿化建设。

    两个人喝完咖啡又站了会儿,一直无聊到都在路边踢石子了。

    “不是说十分钟就到吗!”折杪将手上喝空了的咖啡杯狠狠砸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这都多久了,男人的鬼话啊,果然不能信。”

    她掌握了客观证据,非常准确地下出了结论,按照旁观的卜茁对她扣击力道的估计,大概是将垃圾桶当成她哥的头一样暴扣了。

    卜茁的评价是:非常恐怖。

    于是她没接话,抬头向天际边看去。

    这个季节的南方小城飘起了几朵漂萍浮云,无根无踪。

    两个人在门前踱步许久,唯一拿着画室钥匙的折杪表哥还是没有出现。

    因此折杪做了一件平常也会对卜茁做的事。

    她忍无可忍,放弃了文字交流,直接给她哥打了个电话,用极高的调门和不带重样的挖苦,以指责她哥不守时的错处为开头,限令十分钟出现在店门口为结尾,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完全没有给对面找借口的机会。

    卜茁看得打了个寒战,感觉折杪在面对自己时已经是温柔至极了,至少还要顾及一点她的面子和心情。

    好在这通电话是有用的,至少十分钟后,折杪表哥好说歹说匆匆忙忙跑来给她们开门了。

    “抱歉抱歉,不小心睡过头了。”男人挠着头,看上去倒是个脾气温和的性子,面对年纪小的表妹色厉内荏的斥责也不生气,那么极限的时间里,他甚至还有空给自己抓了个头发。

    时间管理大师,佩服啊。

    折杪懒得理他,完全是一副怒气中烧的样子,非常不客气地对着表哥翻了个白眼,梗着脖子就大步往店里走去。

    卜茁看着接下来要给她发工资的男人,显然不能和折杪一样摆出家里人的态度来。她礼貌又不失尴尬地笑了笑。

    当对方示意让自己先走时,她也没有硬要推拒客气,微微向对方颔首后便转身踏进了店门。

    来之前,折杪只说是来熟悉环境,卜茁还以为是客套话,没想到折杪兄妹二人打的都是这个主意,也就是单纯来参观参观罢了。

    “我觉得这个位置不错,光线也很好,”折杪带着卜茁转了一圈,很迅速地将整间画室扫了个七七八八,指着画室后半屋靠窗的位置,“你以后就坐这儿吧,该说不说,可比学校那间破教室采光好多了。”

    卜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再次加深了“知卜茁者折杪也”的认知。

    她一进来也相中了这个位置,光线不算刺眼,在窗边也有足够的通风,有助于颜料被吹干。

    加上还有个窗台,什么都能摆,偶尔还能做些静物临摹。

    折杪说得不错,比起学校里那间最老的教学楼负一层的画室,这里确实是天差地别了。

    再退一万步说,她终于能用物理方式暂时摆脱回潮时潮湿天气对画具的影响了。

    陈析这时候偏偏尴尬地插进话来:“这个位置已经有人选了,要不卜茁妹妹你换个旁边点的位置?采光也好的,跟那个位置比起来我觉得没什么差别。”

    折杪倒也不是一定要夺人之爱的性格,听了这话只是惋惜地问:“谁啊,还真是捷足先登。”

    “就是我那个朋友,也是合伙人,”陈析揉了揉额角,睡眠不足的脸上看上去有点抱歉,想来也是为了画室操劳不少,“他这几天在西藏采风,过段时间应该就回来了。”

    “不是,这年头当老板的比员工还卷的吗?”折杪出于礼貌很少评价哥哥的朋友,但此刻还是秉持着“闺蜜大过天”的理念,开口替卜茁吐槽了一句。

    卜茁在心里暗暗给折杪竖了个大拇指。

    “这倒不是……”陈析弱弱地开口,听上去有些诡异的心虚,“其实是我逼着他按时来画室打卡的,跟他说了一周起码要来三天。”

    “啊?这又是为什么?”就连卜茁也不是很理解,当即问出了口。

    陈析被问得哽住了,眼神四处乱飘一阵,声音听上去更虚了一点:“就是……你们看啊,不得不承认,这小子长得确实够帅,经常在店里坐镇,不也算是人形招牌嘛……”

    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看上去特别深恶痛绝这种利用好兄弟的行为,却又不得不屈服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所带来的利益。

    “……你该不会把人家当帅哥版招财猫吧。”折杪没忍住,再次吐槽了一句。

    很好,卜茁莫名感觉自己的心没那么酸溜溜的发紧了,反而整个人心情称得上有些飞扬。

    话题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了,陈析出去接了个电话,折杪看见哥哥出去之后,和卜茁相视一笑。

    画室的座位不是固定的,加上心结很快解开了,卜茁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念头了,只是单纯地觉得现在的结果还不错,只需要往旁边挪一点而已,不算什么大改动。

    等陈析将画室的每一个角落都向卜茁介绍完了,让她有了个接下来临时工作地方的了解后,折杪早已经逛到画室里间的小屋子里去了。

    陈析也领着卜茁进去看,等卜茁进了门,才发现这小屋子才是整间画室的灵魂,艺术生的天堂。

    屋内东西两面墙抵着两架铁架子,再没有多余的空间。

    每个架子上又整整齐齐摆了一堆画材,靠下方的几层货架全是画纸和笔。

    卜茁只随便扫了一眼还没有拆开的塑封袋,都是马利三菱之类的商品标志,这些对普通美术生来说随手买的画材,她攒了许久钱都舍不得下手,最后还是买了文具店里说不上牌子的画纸和笔。

    先进屋的折杪正站在架子前挑挑选选,像是挑拣她衣柜里的饰品,这里拼一盘,那里拼一件,堆了一堆画料,转身就想塞到卜茁手中,边塞嘴中还念念有词:“周小殊之前不是扔了你的颜料吗?正好,之前答应了你无限量供应,这些先补上。”

    卜茁抱着一大堆颜料画笔,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与哭笑不得。

    这画室是陈析的,这些画材自然也是他花钱采买的,折杪堂而皇之把公用的材料私人塞给她,虽然是好心,却让卜茁不知所措。

    折杪见她半天没有动静,好像才明白她的为难,盯了站在后面的陈析一眼:“这些画材给我拿走了,你没意见吧?”

    意见自然是不敢有的。

    陈析摆了摆手,扫了一眼捧着画材有些狼狈的折杪,开口道:“你这样胡乱塞给她,她也没地方放啊。我之后重新准备一套完整的,纸笔颜料画板全和这边的一样,单独放她位置上。”

    “你说话算话?”

    “当然。”

    折杪对陈析突如其来的好心十分狐疑,把手上的东西塞回架子上,拉住了卜茁的胳膊,“他要是没给你准备,你跟我说,我让他赔三份。”

    陈析心里咯噔一声。

    得!现在成欠她的了,倒不是心疼画材的钱,这还没开张这老板气势就被亲表妹扯下去了,多少有点不甘心。

    卜茁原本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彻底愧疚起来了。

    折杪替卜茁争取到了好东西,兴致很高地离开了小房间,卜茁却小声叫住了陈析。

    “你不用准备那些东西,我用的画材都很便宜,我自己准备就可以。”

    陈析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没事,员工福利。”

    卜茁忽然发现这两人不愧是表兄妹,阔气起来真是一模一样,她也没再多嘴什么。

    画室是逛完了,站在画室门口,折杪领导巡视似地点了点茌析,“以后让小茁在这里上班,你可不能为难她。”

    “这话也太多余了。”陈析这么说着,“我哪敢啊。”

    离开画室以后三个人沿着街边往回走,日光温热地照着她们。

    卜茁忽然看了折杪一眼。

    折杪敏锐捕捉,转头盯着卜茁:“说吧,心里有什么小九九呢?”

    卜茁微微摇头,“我只是很想谢谢你。”

    折杪抿了抿唇,满脸警惕地往后撤了一步:“说实话我有点害怕,咱们能别这样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卜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折杪觉得这才对味,又贱嗖嗖地挪过来:“现在知道我有多好了吧,是不是很爱我这个带你暴富的好姐妹,不过爱是不能当饭吃的,发了工资还是请记得我的奶茶,这是绝对不能欠的~”

    这下起鸡皮疙瘩的换成了卜茁,她搓了搓自己的两条手臂,被折杪的语气恶心了一下,面无表情道:“要不还是当场清算一下吧,我感觉我比你更害怕,你有什么头绪吗?”

    折杪哈哈大笑起来,狠狠拍了两下卜茁的肩膀,心情简直好到飞起,“你看看你看看,我跟你说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变得有多顺眼,早就跟你说过了,与其内耗伤害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不过还是商量下吧,下次耗点别人,别耗我了,这么说话有点恶心的。”

    卜茁也笑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上有风吹过,那扇从小时候就被关上的窗户忽然被从外面打开了。

    原本以为是寒冬的世界里正骄阳灿烂。

    卜茁沐浴在新鲜的日光之下,如获新生。

    -

    从画室出来也快中午了,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中午就在外面凑合凑合。

    折杪倒是半点不知民生疾苦,进了商场大门就挑上了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店,怎么也得为卜茁的新工作新生活庆祝一下,自从卜茁搬过来起,她俩还没正式吃过一顿饭呢。

    豪气万丈的折杪看了看手机攻略,大手一挥:“走走走,我请客!”

    卜茁和陈析相视一笑,跟着折杪进了店里。

    就是她可能运气不太好,刚进去一秒就想往外走。

    有时候随机选店吃饭的时候也是需要一些缘分的,缘分够的时候点菜不会翻车,还能碰上千载难逢的打折机会。缘分不够的时候,只需要店里坐个不想看见的人,就足够劝退了,哪怕餐馆在大众某评上被夸得天花乱坠。

    周余的表情显然也是没想到,随便带女朋友选一家店进来吃饭,就能遇见很多天都没有见过的卜茁。

    这概率实在有些小到离谱,如果不是卜茁身边跟着两个同样不明所以的人,他几乎都要以为卜茁是为了跟他和好,专门跟踪他来的了。

    折杪反应最快,加上对应付这种修罗场也算得上是有经验,连忙打着哈哈往前一步,挡住周余投向卜茁的视线,并迅速起了个话头:“真巧啊你们也在这吃饭吗我们刚准备走呢。”

    她不是很想再和周余有过多寒暄,几个人的关系确实也没到那一步。

    一定要说的话,折杪甚至觉得和周余多说两句话都是要折寿的。

    以后活不到一百岁肯定和这孙子有关!

    必然要速速换一家店,以免影响吃饭时的美好心情。

    不过三人行,必有一想不开,陈析是个相当没眼力见的,不认识周余,更看不出几个人之间的暗流汹涌,且凭借着他亲表妹的这一句话,还主观臆断认为他们是朋友,更没有走的道理了。

    陈析热情道:“碰见朋友不开心吗?干嘛要走啊,不是你说想吃牛馕煲的吗?”

    折杪的表情显然是想给他两刀让他闭嘴,她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手上却暗暗用力,掐着陈析的腰肉,直接将他带离了现场。

    卜茁沉默着跟着折杪两兄妹离开时,总觉得对面周余的视线针一样地落在她身上。

    带着难以言喻的、探究的意味,让她下意识地感觉到有些不适。

    就像从前,周余对自己有什么不满的时候,也总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比如她好几次试图想和周小姝理论时,比如她偷偷跑去画室学画画被他发现时,又比如,她曾经想要离开时。

    卜茁曾经为此还难过过一段时间。

    可她早已不是曾经为了周余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会委曲求全的性格了。

    有的人注定要当生命中的过客,就算对方是周余,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也依然要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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