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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狼样的大尾巴

    与商尘澈不同,苏如故的二弟子陆千龄是个很符合大众印象的剑修,板板正正一丝不苟,心里眼里容下最多的是她那柄手足爱人般的长剑,她生就一双淡色的眉,一对干净至极的瞳仁,肤色莹白胜雪,双颊透着健康的淡粉,双唇也是饱满的鲜红,挽着简约的发髻,穿了身天青色的长裙。

    陆千龄不大爱笑,与师兄一样是个美人,打扮得清汤寡水小家碧玉,却满身凌冽的寒气,叫人打眼一瞧就晓得是个不好接近的。

    “我能有什么事儿,师父你别听他瞎说。”对着苏如故,陆千龄倒是偶尔会做些小娃娃撒娇的举动,她眼睛一错不错地瞪着鸡皮鹤发的小老头儿大师兄,面无表情地告起了状,“徒儿近来不过夜里有些魇症,总梦到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罢了,怎么也及不上师兄他这般折腾自个儿啊。”

    苏如故瞧瞧大变模样的大徒弟,再瞧瞧与自己离家前没两个模样的二徒弟,心下稍松。

    然而还没松下太久,便听得商尘澈急忙插嘴道:“你当然不记得自家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我能干什么?”陆千龄微微挑起眉毛,将师兄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她转到苏如故身侧:“师父你瞧瞧他这酒葫芦里装的什么,您再不回来,我就要绑着他去丹书院找您去了。”

    小老头看着莫名出现在师妹手里的酒葫芦瞪大了双眼,颤巍巍地抬起手指过来:“陆千龄,你这手怎么愈发不干净了,什么时候从我这儿摸走的?!”

    陆千龄依旧面无表情,面对师兄的指责,她只是略微侧过了脸,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在商尘澈焦急的目光中,苏如故打开酒葫芦轻轻嗅了嗅,面色剧变。

    这葫芦里头装的是一种气味杂陈的药酒,数种药香交织混合,苏如故只能依稀辨认出里头掺杂了二三样哪怕对于修道者来说也是剧毒的药物,她面色凝重地倒出一滴酒液,青翠的液体滴落,将白玉铺就的地面瞬间腐蚀出几个溅射状的坑洞来。

    商尘澈顿时极了,也不管自己如今的老腰是多么脆弱,拔腿飞跑上前来,将手中一枚玉简高高递出:“师父!我修习丹道早吃了不知多少剧毒之物了,这点又算得了什么,您快些瞧瞧这个,明显师妹的问题才更紧要!”

    他祭起玉简,挥开一片白茫茫的光幕,脑子里一团乱麻的苏如故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认出光幕上所展现出来的是二徒弟的院子。

    陆千龄见状,双目也微微地瞪大了,只是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她一巴掌拍在师兄发际线倒退不少的脑门上,喝道:“我说怎么进来总感觉有人暗中窥伺,原来是你这个死变态控制狂!”

    商尘澈急急往后一仰身子,听见自己腰板传来咔嚓一声,皱皱眉头,却是管都不管错位的腰椎,反而灵活得像是没有骨头一仰从师妹的连环夺命掌底下躲了过去。

    他们打斗时并未用上法术,只是单纯的斗殴而已,这才浣音峰乃至整个灵漾山并不少见,苏如故深吸一口气,并没去管两个小孩子的打闹,而是满心疑惑忧虑地看着光幕上,陆千龄练完剑在院中闭目打坐,坐着坐着,她双眼猝然睁开了。

    此时“陆千龄”的眼中神色并非如她所言那般,只是单纯的梦魇而已。

    更像是完全地换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对自己周遭环境都十分陌生的,几乎快要被吓得哭出来的小娃娃的眼神。

    “爹?”光幕中的陆千龄哎呀一声,手一抖就把她视若自家第二条性命的宝剑丢在了地上。

    她就像是一头误入了猎场的小鹿,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缩着身子小心地护住自己:“娘?”

    大颗大颗的泪珠无法抑制纷纷滚落,陆千龄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缩在墙角,双眼警惕地巡视着她能看到的所有角落,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声,只不过苏如故还是能很清楚地听出这个惶惶无主的少女正一声声地呼唤着“姐姐”二字,仿佛这样她就能给自己增添些勇气,好叫她能在这陌生的地方活下去一样。

    苏如故皱紧了眉,她收起玉简,没先去管那边已经滚做一团的师兄妹,而是看向了吕真人。

    吕真人捻着他那长长的白须:“我先前给小陆做过检查,并非是被人夺舍,这一位——”他表示自己也是疑惑得很,没什么头绪,“晚上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怨鬼的气息,更像是,像是一段记忆。”

    “可千龄打婴孩时起,就是养在乐坊之中,无父无母,更没有姐姐。”苏如故修习乐理,曾有段时日频繁出没在各大乐坊里,陆千龄便是她从某个乐坊带回来的,那时她才只有四五岁大,是乐坊一主事的养女,小名叫做阿秀。

    养母待陆千龄也极好,小丫头长在乐坊却不习舞乐,整日拿着一柄小木剑傻乐,胆子也大得出奇,曾与小伙伴们打闹时不慎一剑挥在苏如故小腿上,苏如故有心治治这熊孩子,便把人提溜进灵漾山大阵,哪想她一个小屁孩儿竟真的走出来了,便从此成了苏如故的二弟子。

    “莫非是未曾尽数化去的胎中之迷,前世记忆?”苏如故道。

    吕真人缓缓点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老道活了近千年,也从未见过这种情形。”他眼睛瞥见被师妹摁在地上捶的商尘澈,顿了顿,又道,“小商这到不算太少见,想当年师兄我也是灵漾山上一枝花啊,奈何......唉,前尘破事,不提也罢。”

    苏如故默默移开眼神,不去关注自家师兄那饱含了倾吐欲的目光。

    师兄的故事,她从小听到大,不说百回,七八十回是有了,总结一下就是灵漾山万人钦羡的大师兄吕阳溪脑子一抽不小心找了个女装的生死大敌渡情劫,劫渡了但是又没完全渡,总之是叫人耍了一通后又被甩了,自此封心锁爱,丢了年轻貌美的皮囊,一心做他灵漾山慈祥和蔼关爱后辈的十佳掌教真人。

    “许是小商他也......”

    “师伯!”商尘澈奋力从师妹的辖制里挣出一个脑袋,“我好着呢,不是那个样子,你别胡乱咒我!”

    这师兄妹两个越打越凶,旁边两个当长辈的却见怪不怪,心平气和。

    苏如故只是满面发愁地叹气,商尘澈显然是有事情不愿叫长辈知晓,眼下是不好逼他,不过多少得找个合适的时间跟着小子好好谈谈;陆千龄的问题又不知从何处盘起才好,但凡触及魂魄、轮回的问题都必须慎之又慎才行,何况如今也不过是个没根据的猜测,若贸然出手整治,只怕会损了陆千龄的道行。

    这般想着,苏如故心中渐渐有了计划,她叫停互殴的二人:“行了,都是大人了,还跟小娃娃似的,对了,你们师弟呢?”

    陆千龄发髻乱了,她“噗”地吹开黏在嘴角的一缕头发,拧了两下手腕:“前两日接到师父要回山的消息之后他就出关了,师父您放心,小师弟他精神着呢。”

    “是啊,他好得很,活蹦乱跳的,说是在山下定了什么东西,去取去了,现在应该回山了吧。”商尘澈捂着自己青肿的左眼说道。

    苏如故看着他俩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神识在浣音峰上一扫,果然发现小弟子燕飞光就在他自家的洞府中,气血充沛,生机勃发,想是此回闭关又有精进。

    可他既然在山上,怎么不出来见自己呢?

    苏如故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燕飞光是她从贩卖孩童的邪道修士手里救下来的,幼时黏她黏得不得了,长大了才好了些——许是长大后明白了男女之分,才别别扭扭的从苏如故洞府搬出去。

    想着近些时日接连遇到的怪事,苏如故顾不得其他,众人一齐往燕飞光洞府乘风飞去。

    待到了地方,只见府门紧闭,商尘澈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

    苏如故愈发觉得古怪,便上前去随手解开门上自己亲手设置的禁制,推开了大门。

    随后几人便僵在原地。

    燕飞光当然是在府中的。

    他不止在,还刚好就在门后的影壁处藏着,大门打开时,他才像是刚想起什么一样满脸着急地越过影壁,朝门口方向走。

    随后便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师父吓得浑身僵住。

    “师、师父......”燕飞光双眼发直,显得有些呆憨。

    他个子生得极高,肤色如蜜,发色如鸦,鼻梁挺直轮廓刚毅俊朗,一双剑样的长眉飞入鬓角,略深的眼窝中两枚寒星般的眼珠熠熠生辉。

    正直又英气勃勃的面孔之下,宽厚的肩膀上却搭着深黑色描金边的薄纱,纱的一端缀了数个金铃在身后,另一端裹在腰上,叫一条窄窄的腰带束住了,勾勒出劲瘦又线条分明的腰身,底下穿着条宽阔的白色灯笼裤,裤脚也叫缀着金铃的,仿若镣铐一样的脚环紧束,裤子前面却开了条大大的缝子,风一吹过去便能看见他同样肌肉紧绷的小腿。

    “哇哦。”陆千龄冷着张脸,露出没想到小师弟私底下竟然有这种爱好的眼神。

    商尘澈痛苦的捂住了脸。

    吕真人噗嗤的笑出了声。

    苏如故只觉得从今往后怕是再没有什么能惊住自己了,直到她的小徒弟慌慌张张地躲避众人视线的时候,背过身,露出大片镂空的腰背,以及一条从丘谷略往上一些的地方伸出来的,毛茸茸的,灰狼样的大尾巴。

    空气于此刻彻底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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