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一只萤火虫穿梭深林,为五人引领方向。

    衍九的铁丝上附有倒钩,导致褚忆伤口无法愈合,逐渐因失血意识模糊。万敬之背起她争分夺秒地跑在最前方。

    其后紧跟谷玄,接着是余长溯。

    陆姚则跑在队伍最末端,她万万没想到穿个修仙文还要玩大逃杀,此刻终于领悟到什么叫一个强健的体魄比什么都重要。

    半炷香时间即将过去,出口仍遥不可及。要不是她实在跑得喘不上气,她绝对要问问余长溯他那只萤火虫是不是在乱带路。

    远远传来号角长鸣之声,昭示着半炷香时间已过,群妖来抓他们了。

    她回想起刚才见到的妖怪:三米高的牛头人,一步顶常人三步。贴地游走的烛龙与蟒精,移动起来跟辆小高铁似的。还有衍九手下四大妖之一的山雀,本体就是只鸟,能飞。

    果然敌人的仁慈中必有陷阱。

    此刻他们只能尽量不去想身后的追兵,一心朝前方猛冲。

    不出陆姚所料,第一个追上他们的正是山雀,挑衅般飞至她前方,落地化成个满身银饰的少女,雪青色长裙有着不规则的下摆,随身法旋起时如一朵绽开的雪莲。

    山雀手中化出一把布满灰蓝色翎羽的长弓、一只羽毛箭,冲她挽弓。

    近战弓兵?

    陆姚暗暗吐槽一声,召出夜歌剑聚精会神地等她开弓。料想弓箭的速度再快,也不会有衍九的铁丝快。

    指尖离弦的刹那,她侧开身子奔至山雀面前挥剑。

    山雀反应同样迅速,后撤一步避开攻击,手中再次凭空化出一只羽毛箭,旋身架上弓弦。

    “好姐姐!”

    在陆姚看来,这山雀是四大妖里最好对付的一位,不极端不喜杀生,弱点是耳根子软听不得骨肉至亲分离的故事,也听不得别人叫她姐姐。

    山雀果真被喊得顿住,疑惑不解地抬眼道:“你叫我什么?”

    “好姐姐,我爹我娘我姥姥姥爷兄弟姐妹都在等我回去,我不能死。”

    山雀闻声,红着脸动作迟疑地放下弓箭,似乎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折回来的余长溯拿剑横在了脖子上。

    一并折回来寻她的还有谷玄,见山雀被余长溯牵制住,拉上她便往出口处跑。

    待他二人跑出去一段,余长溯才放心将剑从山雀脖子上拿下,半是请求半是威胁:“勿追。”

    山雀立于原地一动未动,垂目道:“他绝不会让你们全身而退。”

    “他是?”

    “山雾。”

    “多谢提醒。”余长溯见她敌意不强,不再纠缠,回身跟上前方四人。

    虽然山雀没有继续对他们穷追,但渐渐有更多妖怪跟上了他们。落在后方的三人不得不在逃跑途中分神应付各种攻击,替万敬之和褚忆争取时间。

    经过几番缠斗将对手逼退,身后追赶的妖反而越来越多,陆姚也因体力不支再次落到了队伍最后。好在出口的地界石已依稀可见,万敬之背着褚忆率先跨出,回身看向余下三人。

    身后脚步声错乱交织,陆姚不敢回头看到底有几只妖在追,眼见谷玄和余长溯也都踏出了地界石外,她却觉得脚下越来越沉重,气力滞涩难以调动。

    她咬牙坚持,终于来到距离边界几步之遥处,却见余长溯突然疾冲而来,急如星火般绕至她身后。

    正欲回头去看,一双手抚上她的背脊,向她体内注入了一大股灵力,并发力将她推了出去。

    她直冲出地界石外,不受控地倒在地上。

    堪堪回过神来时,张皇地坐起身回头,见余长溯完好的跪坐于她眼前。

    她松下一口气,还以为他也跟褚忆一样,豁出性命救了她呢。

    抬眼时,看见他身后林中站着一个身披狼皮的少年,手中拖着一条长长的铁链,末端吊有一只铁爪,有液体正从爪尖滴落。瞬间想明白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只少年模样的妖也是衍九手下四大妖之一,名山雾,擅长制造幻象。

    难怪在最后几米脚步会沉得几乎迈不开,当时的她已经产生幻觉了。

    山雾模样疯癫地冲天空吹了几声口哨以表达他的愉悦,然后隔着地界石朝他们狡黠地笑笑,拖着铁爪子走回了无边的树林深处。

    陆姚再度垂目去看面前的余长溯,见他唇色惨白,神情异常疲惫,急忙伸手扳过他肩膀去看身后,见四道极深的伤口斜着向下,遍及背部。

    她呆坐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想说的话很多,到嘴边却成了句埋怨:“能不能麻烦您爱惜自己一点?”

    余长溯见她莫名恼怒,怔怔然从地上站起,敷衍道:“知道了。”

    不远处褚忆在万敬之臂间转醒,痛苦地咳了两声。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镇上。”余长溯边说,边走上前去搭手,与万敬之一左一右架起褚忆。

    他走过去时,陆姚再次看清他背上的几道爪痕,突然像从云端跌坠一般心慌起来,她费解地摸了摸心口,逐渐反应过来是丝魂炼魄的作用。

    他有性命之忧!

    她赶紧上前,正想开口询问他的伤势,一只手腕却猛地被谷玄抓住高举至眼前。

    抬目看见谷玄分外明亮的瞳仁正如冰锥般死盯着自己,似要往她身上盯个窟窿出来。

    手腕亦是被他抓得生疼,顺着看过去,见腕上那条黑蛇正缓缓游走,细密的鳞片反射月光,时明时灭。

    “这蛇怎么老动?”她困惑的同时又有些不寒而栗,胆颤地看向谷玄,“能不能让它停下来?”

    “它为什么动,你心里没数?”

    “为什么?”

    谷玄凶神恶煞般盯了她片刻,忽地俯身吻上她,发狠地吮起她的唇瓣,舌头如蛇般不由分说地顶入齿间,强势又刻薄地扫过她的舌背。

    黏腻又糟糕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羞耻感带动周身血液疯狂往头顶窜,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却被吻得头重脚轻,未能推动。

    肩膀被他单手紧圈,脖子后面也被紧紧掐着,导致她动作完全被他牵着走。混乱中只能用力去咬他的唇,在他被疼痛干扰得分神之际,奋力推开了他。

    分开时,她反手扇了他一记耳光,后退一步颤颤巍巍站定,鼻尖和口中晕开血腥气。

    谷玄唇边染着一抹鲜红,目光垂落在她手腕的位置,讥笑道:“你看,不动了。”

    陆姚眼眶一热,湿润的水汽满溢在眼底和鼻腔,压抑和委屈则堵在胸膛,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而凌乱的呼吸声。

    她缓缓抬眼去看杵在一边的余长溯,竟想着要解释什么,朝前迈了一步:“我……”

    还没想到该说什么,她便愣住了,只见余长溯迅速撇开视线,畏惧般向后退了小步。

    在眼底打转半天的泪水跟串珠断了线般滚落,心脏紧跟着剧烈悸动,一下一下如鼓点般强劲,疼得她喘不上气。

    她弓下腰,抓着心口的衣料痛苦地沉吟了几声。

    “阿遥?”

    见她模样异常,余长溯上前掺了她一下,被她愤怒地甩开。

    “别碰我!”

    立在一旁的谷玄眼睑半阖,仍是冷冷地看着她,却未再言语。

    她脑子空白地傻站片刻,任由眼泪滑至脖颈,才恍惚地转身离开。

    这两个人,她是看也不想再看一眼。

    .

    留在原地的几人僵持了一会。

    万敬之慢腾腾地背起虚弱的褚忆,左右看看余长溯与谷玄:“没人去追她吗?这里很危险。”

    “为什么这么做?”余长溯抬起低垂的目光,看向谷玄,“我以为你喜欢她。”

    谷玄不知所云地蹙眉:“你在说什么?”

    “她不乐意,你既喜欢她,便不该做她不乐意的事。”

    “你懂什么?”谷玄轻笑一声走上前去,与他四目相对,“你连哭笑都得靠装。”

    万敬之闻言厉声喝到:“丰百玄!”

    喝得他背上的褚忆闷哼一声,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余长溯咬咬牙,边转身边对一旁的万敬之道:“尽快带褚忆回镇上。”

    .

    陆姚未能离开多远,被余长溯疾步追上,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严词厉色:“跟我回去。”

    她用力挣脱开,后退两步站稳,心里憋闷却道不清缘由,只能一味低着头,等他开口说话。

    余长溯温了温声:“我知你心里难受,但这里离魍魉山太近,别乱跑。”

    她心梗地抬目,突然觉得自己蠢透了。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心里难受……”她失望地笑笑,“真羡慕你,什么时候都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余长溯沉而缓地合眼,垂下脸去,语气显得无奈:“阿遥。”

    “你明知道我喜欢过你,你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但你不能认啊,因为认了就不能像这样把自己撇干净了。”她越说心里越堵,却又停不下来,“余长溯,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

    “我只要你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好好的,其它都不重要。”余长溯的声音冷静到听不出任何感情,“所以……别一个人乱跑。”

    “我……无法理解。”她静静地垂下脸去,失落道,“是我自以为是了,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你。”

    余长溯闻言愣一阵,手掩在袖口里紧捏成拳:“我也没期待过你能了解我。”

    此前种种对白都没这一句来得刺耳,情绪游走在失控边缘,她愤怒地挥手,从掌心甩出一道闪着淡蓝的灵光,打向了他的胸口。

    灵力冲击得他踉跄一步,站稳后却只是一脸疲惫地看着她。

    她手上聚起第二道灵光,抬手却止于半空。许是见他不躲也不吭声,所以怎么也下不去手,直至灵光散去。

    “别再跟上来。”

    “阿遥……”

    “收起你那虚伪又廉价的关心!”她挥出一道没什么威力的疾风,冷冷道,“我不需要。”

    道完扭头就走,暗骂自己一句吃饱了撑的浪费感情。

    身后安安静静的,他果真没再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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