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樾从小青的唇语得知,刚才族长就问过陈氏,她同意的话就把伍樾嫁宝根,否则就把伍樾赶出村子去。

    陈氏故作想了半会才点头,还说了些她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场面话。

    “我不同意。”此时再装柔弱已是无用,“族长把我叫来,不问缘由就定了我的生死,我不服。”

    “且轮不到你说话……。”陈氏仗势挺了挺胸脯,手指都戳到伍樾脸上了,“若不是念先人的面儿,你这贱货就要被赶出村子去。”

    “三日后是个好日子,你们两边准备下,就把事儿办了,到时候去祠堂上个香,告知先人即可。”谢柄山完全不听伍樾辩解,摆摆手叫大家散了。

    伍樾感觉脑袋嗡嗡的,自己就这样被人打发了。

    “月娘,大娘我也不是那小气人,往后你跟宝根好好过,我还是那句话,咱本就是一家人。”若不是儿子死活就要这贱坯,她才不会答应族长接手这骚货。

    老爷子不过是为了老九,才打发了事。

    若真把她俩赶出去,没个正当理由的话,难免会落人口舌。

    他这是既要面子又要里子。

    陈氏扭着水桶腰,从伍樾身旁过去,扇来一阵凉风刮到伍樾的脸上,倒是让我清醒不少。

    小青搀扶着她出了族长家的大门。

    看到姜氏瞥过来的目光,她突然想起来她进门时的那句问话,顿时明白了一切。老头子这是为谢兆森清理不干净的东西呢,把她当个物件随手处理了事。

    曾经的月娘能寻死,她也能为自己寻条活路。

    他们生怕我勾了他的魂儿,我偏要勾他的魂。他们不都说我是狐狸精么,我这就让他们看看狐狸的真面目。

    一想到嫂子要嫁给大伯哥,小青就不知所措,她真怕嫂子想不开。

    “小青,咱这就收拾好东西,天不亮就走。”伍樾觉得自己从没这么清醒过。

    以前做事总会留半手,以后不会了。

    她已经极力迎合这个世道,无奈还是没有活路,那就自己拼一条路出来。

    “去哪儿?”见嫂子翻箱倒柜地翻东西,小青扯了扯她的衣袖问。

    “去县城。”伍樾把最近赚的铜板全都倒在床上,自己盘腿坐了上去,叫小青也坐上去,一起数钱。

    离开也好,只是去县城能干什么呢?

    小青觉得好日子才刚开始,就被人破坏了,她不免伤心落泪起来。

    “傻丫头,别哭,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伍樾抚摸着小青的头,“瞧,这几天赚了二百八十二文呢。咱拿着这些钱去县城接着卖包子,你觉得有人吃么?”

    小青抬手擦了下眼泪,连连点头,一定有人买。

    “这就对嘛,咱去外面赚大钱。窝在这里守着两亩田,不饿死迟早要累死。”

    听嫂子这么说,小青也去房间收拾自个的东西。

    伍樾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其实就两套换洗的衣服和铜钱,加上两亩田的田契。当然,藏她房间的咸肉和十来斤面粉得带着。

    小青过来的时候提了一大包袱,里面有她自己的衣服,还有她娘留下的几件旧衣。伍樾说只要带自己的衣服,其他那些就搁回去。这还是她们的家,过不久她们就能来去自如了。

    小青只好招办,把她娘的旧衣叠好放回去,可是那衣服里竟掉落下一张发黄的纸片。

    没想到家里还会有带字儿的纸片。

    这可真是大大惊到了伍樾,比族长老头给她的处罚还让她吃惊。

    小青赶忙把纸片捡了起来,她自己也是一脸懵。她也不知道娘亲的衣服里面怎么会有东西。

    她捡起来给伍樾看。

    伍樾依稀认得上面的繁体字,这是一份和离书,是笙哥留给月娘的和离书。记得笙哥弥留之际说过,叫月娘照自己的意思活。可月娘从来没见过这和离书,想必是小青娘截下了,她担心小青没人照顾才没给月娘这东西吧。

    小青看了看,也不认得字,不过她说应该是她哥写的。

    记忆中她哥认字的,当时她娘还一心想着儿子读书,出人头地。

    但这些月娘都不知道,毕竟她嫁过来的时候,笙哥连笔都拿不起了。

    看着小青想起至亲伤心难过,伍樾一把抱住了她,“别难过了,以后有嫂子,嫂子永远和你在一起。”

    二人毫无睡意,和衣在床上坐了一夜,天还没亮,就悄悄溜出了村子。每人背着一个竹篓,能带的都带上了,像厨房里用的刀,这个买起来贵,不带不行。还有蒸笼这个必须带,那只下蛋的老母鸡、没用完的盐巴,酱油,豆油,肉等等。

    本来想着消息还没散开,去叫谢大成的牛车就可以连棉被一起带上。但以防万一,伍樾决定去路上等车更为保险。

    两人个头小,背得东西又多,所以走得极慢。

    小青还好,毕竟身体素质好,力气又大,她担心嫂子吃不消。

    伍樾确实有些吃不消,但这节骨眼上只能靠自己,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天才大亮。歇了片刻总算听到牛车赶来的车轱辘声,赶车的还是别村的人。这样一来,村里人暂时就不知她们去向,让他们找一阵去吧。

    进城时,登记报备后,伍樾叫车夫把他们送到东市。县城大的市场有两个,东市和西市,一般情况,从槐树村方向进城的人大都习惯在西市卖货买货。所以,伍樾便首选东市。

    到东市的时候,车夫把她们放在集市口的路边。

    今日虽不是初一十五赶集的日子,但集市上卖货的人也不少,毕竟是县城,人流量还是不错的。集市口的两边还有几家铺子,卖米卖面和一些日用杂货。

    伍樾把东西放好,叫小青看着,便进了一家粮铺。

    跟掌柜老头聊了几句,说她以后要不少面粉,若是价格优惠的话能长期合作。那老掌柜也是个眼尖的,看她外面放着的蒸笼就乐呵呵点头。

    “小娘子若是在我这里买面粉,我定不会叫你吃亏。”

    “多谢李掌柜。”伍樾笑道,“不过,眼下还想跟您老打听个事儿。”

    李掌柜拨拉算盘子的时候,眼皮子又抬向门口的小青和那一堆东西。

    “你想要个落脚点?”

    “厉害,这您都看出来了!”伍樾不得不佩服老头儿锐利的眼神。

    李掌柜紧了紧眉毛,问:“落脚点不难,只是万一……。”

    “您放心,我没犯事。”伍樾赶紧打消李掌柜的猜疑,“您瞧我这么个人像是干坏事的么?我家里穷,就两亩次等水田,这不老早干完了,就想到集市上卖阵子包子,等收割的时候再回家忙活,这样两边都不耽搁。”

    李掌柜还不放心,“那你能给我看看户籍么?”

    伍樾当然带了户籍,但若给人看反倒不好。户籍可不是能随便示人,真要拿出来了反倒露了怯,再者她又是个寡妇,两下一关联,很容易就坐实了她犯事事实。

    “李掌管,我又不出远门,带户籍在身上干什么?那东西是能随便带出门的吗?再说了,刚才进城的时候,都登记过了,我是槐树村的人,就连你们大捕头还是我们村的呢,这能骗您。”

    说到谢兆森,县城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来你跟九爷是一个村的?”

    “那还有假?他还是我的族叔呢。”想不到他在村里称叔,在县城都成爷了。

    李掌柜像是吃了定心丸,疑虑尽除,“那你等着,我叫屋里的带你后面看看,听说有空屋子。”

    费了这么多口舌,总算是把人糊弄过去了。

    若是人知道她逃出来的,定是不会帮这忙的。到头来还要借了谢兆森的名头,伍樾心有不甘。进个县城都这么难,若是要去别的地方,还要通过族长、里长,再到衙门报备,才能得到一张叫路引的通行证。

    她头一回觉得自己寸步难行。

    这儿的人都很谨慎,若不跟李掌柜说点真实的,他怕是不会搭这把手。

    她跟小青在门口等着,没多久李掌柜就领了一老妇过来。

    这老妇是他婆娘罗氏。

    罗氏把她俩带到了巷子里,说有两处房子要出租,一家是一小间,一月只要八十文。另一家有两间旧房,有桌椅板凳和灶台锅什么的,能做饭,还带了个小院子,但是房租要二百文。

    两家伍樾都看过了,权衡下她咬咬牙要了两间带小院子的。虽然房子矮小破旧,但好歹是砖瓦房,自己打理打理也挺不错。

    再说了,她要做包子卖,只能租这小院子。

    收房租的是位跟罗氏年龄相仿的叶氏,伍樾付房租的时候跟她要了两床旧棉被和一些旧的物件,那婆子也爽快,叫小青跟她去隔壁的大院子拿。

    “月娘啊,那你自己收拾收拾,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罗氏面上还是很热心的,只是看到从篓子里蹦出来的老母鸡后,心下便有了疑虑。

    她本来出了那小院,不放心就又回去了。

    “月娘啊,刚才叶嫂子在,我也给你留了后路。我当家的是好心帮你,你可不能害了我们啊。”罗氏表情紧张,好似自己招了个灾星。

    “罗婶儿,瞧您这话说的,我是来做点小买卖的,能犯啥事儿。”伍樾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您放心,我们绝对是本分人。退一万步说,真有什么事也不会拖累您和李掌柜。”

    见伍樾说得诚恳,眼神坚定,罗氏才放心离去。

    只是回到家还是不放心把自个的疑虑跟男人说了。

    “这两姑娘瞧着是面善,但出来做生意竟把老母鸡也带出来了,显然家里已经没人了。叫月娘的那个看着不大,也不像嫁过人的,只是那眼睛很不一般,不像普通家的孩子。小的那个又是个哑巴,唉,千万别是犯了事逃出来的。”

    “你说的这些我能看不出来?但她说认识九爷,看着不像扯谎。”李掌柜也叹了口气,“等金彪过来的时候叫他问问九爷,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若她扯谎了,咱就报官,若真是九爷的族亲,咱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金彪说他们有公干,连九爷都出去了,要阵子才回。”

    夫妇俩商量好了也就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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