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astasia希望你能在一个月内解决这边的问题回去,你已经耽误很久了。”
“Troy,这是我的祖国、我的家乡,我在东欧付出那么多努力就是为了回来,怎么会是耽误?”
金发青年带着调笑:“你不是为了家乡留在这里,是为了家乡的美人。”
他站起来:“动作快点,把你的事结束,家里还有很多生意等着你。”
Molevich!
这个死人家族的钱堆起来烧光都要让全球气温上升一度,还整天生意生意地压榨人!
但Anastasia这个名字代表的不是商量,而是通牒。
你不能违抗。
于是你只能疲惫地倒在旁边的人身上,应承着:“好的少爷。”
然后顶着肿眼泡,带着同样一夜没睡的兰冶去公司兢兢业业地——补觉。
在总裁办的休息室睡到员工下班才醒,你懒得动,拿起手机打算叫人送点吃的过来,正想给枕边的人点什么,转头发现他已经睁开眼了。
“你想吃什么?中餐?西餐?”
他还没有彻底清醒,盯着你慢悠悠地眨两下眼又闭上。
你无所谓地拨通电话,点好东西让人按时间点送来,接着起床。
或许是你离开被褥的动作带了一些异样感觉,眼看着又要睡过去的人一下子坐起来,呆呆地问你去哪里。
“准备吃东西,你不饿吗?”你打开门出去拿助理准备好放在办公室的衣服,“我们这几天饮食都不太规律了。”
刚看到沙发上摆列整齐的衣服,你就察觉他略微慌乱地跟出来。
你拿起衣服朝他走过去,两人又回到休息室。
“你看起来很紧张,怎么了?”
一边换衣服,你一边问。
他只是盯着你,似乎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你在他身边坐下,与他对视,很快,抓住了要点:“因为你听到我答应他会尽快离开是吗?”
“一个月内。”
“对,一个月内。”
“然后永远不回来吗?”
“对。”
肯定的答案应该击碎了某些幻像,他不知所措。
纤长手指落在那张巧夺天工的脸庞上,安抚地摩挲,你说:“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跟我一起离开。”
“当然!”听到你不打算丢弃他,男人雀跃起来,“去哪里都可以。”
你捧着他的脸,两人额头相抵:“我们要重生、要自由,而不是逃跑或者找一个更大的牢笼,所以必须要摧毁妄图控制、杀死我们的一切。
“你害怕吗?害怕会跟我一起死吗?”
他毫无疑虑地摇头。
“那从此,你就不用再害怕了。”
他已经接受过你的死亡,甚至勇敢地献祭自己来换取为你复仇。
而你,找到这个世上仅有的一个锚点,抓住你。
全然被侵蚀的人生开始生长希望,无论生存还是毁灭,都是一个比你原定结局更好的结果。
综上,不必再恐惧了兰冶,你们共赴的未来已是善果。
昨夜回来你曾尝试问Troy·Molevich那个万先生及其背后的人,但不知是想避免你节外生枝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他并没有松口,只说让你遵守约定。
而问及兰冶,他知道的信息也并不充足,于是你一边让人去查,一边着手戚氏这边的计划。
哦,戚氏。
从你的人生际遇就能看出来,直到你们这一辈,戚家以及父亲妻子的母家都不是什么本份商人。
对外阴险狡诈,对内手足相残。
夫人为什么对父亲在外的私生子赶尽杀绝?说来好笑,正是因为她的丈夫就是私生子上位成功的。
你的父亲,那个男人最大的技能点在了女人缘上,他父亲的元配就看他很顺眼,还在他生母死后把他接到身边抚养,而他为了争夺继承权,又勾引了一个能给他很大助力的女人,也就是兄长的母亲。
据说这位夫人直到显怀了才知道自己的爱人是什么身份,但她并没有嫌弃,反而在带他回家时在家人面前百般维护他。
有了她的家族作为靠山,加上男人本身的阴狠毒辣,所有兄弟姐妹都在这场斗争中落败,戚氏顺利落入父亲囊中。
夫人原以为这只不过是她顺遂人生的一个组成部分,优渥的家境、英俊的丈夫、成功的夺嫡,他们共同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但依然残酷的战斗,两个人不仅是夫妻还是战友,本该是最依赖彼此的眷侣。
直到六个私生子的消息进入到刚生完女儿、还在病床上休养生息的她耳中。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这么对她!
愿意为爱人献祭家庭和身躯的女人,在生产完最虚弱的时候,承受了来自丈夫最沉重的一击,幸福和和骄傲的图景被戳破,展露出梦幻下居心叵测与虚情假意的过往。
六个,来自不同女人和她丈夫结合的血脉。
这太离谱了。
那没有孩子的呢?
数不胜数。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被迫害人生,没有纯良真诚的少年,都是为了争权夺势演的戏,为了让她沦为他的工具人,为了借她家族的权财。
否定、怨恨、悲伤。
数不尽的负面情绪冲击着女人,没有人知道那些挣扎的夜晚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也只能告诉自己都是这样的,那些夫人们这样,她的母亲也是,不要被虚无缥缈的东西蒙蔽了,去抓住那些实际的。
她也不是生来就喜欢杀人,最初她只是想把资源都聚拢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哪知道外面的人比她狠,一出手就要致她儿子于死地。
那个孩子浑身是血地躺在她怀里的样子几乎让她崩溃,缓过来的她就开始疯狂报复。
报复那些女人、报复那个男人。
既然你这样对我的孩子,那你的孩子一个都别想留,那些吸附于我身躯之上妄图取代一切的寄生虫,都将经历我十倍的痛苦惊惶!
真是有钱又愚蠢的人生啊……
你这样感叹这个女人的遭遇。
她大可以直接弄死她的丈夫,虽然费劲一点,但综合来说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就像你一样。
哦对,关于的你父亲怎么死的。
这是值得一说的事——
一个富有、浪荡、阴毒的男人,如何死在他的女儿手里。
他以为那是和往常一样的艳遇,发生在充满浪漫风情的异国。
艳丽丰满的欧洲女人,约他在夜晚的河边见面,那里有卖唱的落魄音乐家、悠扬的古典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芬芳,一切都平和而惬意。
他跟女人调情,情到浓时两人相携着往旧城的五星酒店去。
在那个装潢精致的房间,推开玻璃门就是可以看到石头小巷的漂亮露台。
女人在洗澡准备,他不打算参加这一步,而是坐在露台饮下一杯又一杯的水。
在浓情蜜意的氛围下,他吃下了不少女人喂给他的“特色”美食,那些美食估计淀粉含量很高,吃起来不甜,升血糖却很快。
这让他很容易口渴,喝下一杯又一杯水。
眼看今晚重头戏就要因为血糖没有控制好而告吹,他拿出了包里的胰岛素。
女人出来,看到他在准备皮下注射,温柔地接过注射器,想要帮他。
她说她经常帮她的父亲注射胰岛素。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充满风情。
他享受地躺下,接受女人的服侍,于是没有发现她手里注射器吸入的胰岛素量远超他所需要的剂量。
大量胰岛素进到他体内,等他察觉不对时,药已经开始起效。
他头冒冷汗、心跳加速,看到的景象都出现重影,紧接着脱力扑倒。
女人镇定自若地掀开他坐起来,他惊恐地问她干了什么,那张魅惑的脸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然后走过去打开被他关上的露台门。
一个人走进来。
一个遮挡严实的人从他刚才呆的、不足两平米、距离地面五层楼高的露台走进来。
他惊疑那里怎么会有人,又警惕对方的目的,而过量的胰岛素让他的血糖不断走低,他的身体疲软,四肢发抖,无法支撑他做出有效的应对措施。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钱吗?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他看到进来的女人摘下墨镜——漂亮的亚洲脸蛋,熟悉的五官布局。
会是谁呢?
他肯定这样想过,因为他还是那么恐惧,没有一点开悟。
“好久不见,爸爸。”
美丽的亚洲女孩说出标准的普通话。
不管什么时候,一声“爸爸”总能让一个父亲动容不是吗?
就算,是从一个弑父的孩子口中喊出。
他甚至都来了点精神,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撑起身子,瞪着眼仔细打量。
终于,在不可置信间,他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翕合的唇齿叫出那个名字。
无论什么情况,一个将死的父亲口口声声叫着自己的名字,总能让一个孩子触动不是吗?
即使,是一个摧毁一切的父亲。
“你还活着……你竟然……”
你微微偏头,欣赏着他震惊的神色:“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那具尸体不是我。”
随即,又领悟般回答自己:“不过如果我是你,也会默认我死了。”
“不……我没有,这都是……那个女人,是她……”
你微笑着:“你真的要把珍贵的时间用在甩锅给你妻子上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放过我,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他虚弱到只能用气声说话,眼眶里泛起恐惧的泪光。
“如果当时我求饶的话,爸爸,你会放过我吗?会让你的妻子收手吗?”
问完,你怅然叹息:“我忘了,你们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也没给我妈妈这个机会。”
男人徒劳地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也只能是哀求。
凶手怎么会提前打好向死人求饶的腹稿呢?
辞穷很正常。
他阖上眼,带着不甘与怨毒。
你来到床前,拎着他的食指,将一条手臂拉起。
在你以为他和所有普通父亲一样深爱着你的时候,他总是伸出一根食指,让你将好一只手抓满,拉着他,跟在他身边。
现在,他的一根手指,已无法牵引你。
他的整双手都无法再辖制、扼住你了,只能虚软无力地掉落在床上,甚至不能合掌祈求你的宽恕。
你也不会宽恕。
这甚至离你满意还有十分遥远的一段距离。
多遥远?
有母亲在寻你途中被杀害那么远。
有外婆在家中自杀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