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四周安寂了一秒,他们十二司主本就是鬼,再死一次可不得彻底湮灭于尘世。
“君上息怒。”
“小神,小神认错,今后定当兢兢业业,为神为民,弥补过错。”
“对,凡间有妖魔乱世,小神当济世救民,先行告退,告退。”
……
他惶恐推脱,欲四遁而逃。
“哈哈,好笑,太好笑了。”
阴无日倚在王座上亳无形象的放声邪笑,冕服上溢彩的流珠随着他的动作,相击相撞,发出了叮当脆响。
那声音彷如直击灵魂深处,让罪恶的灵魂恐惧,与其共舞。
“君上,我们错了,我们不该以天下苍生为借口。”
自那日起,若没有功德,无边的业力会折磨的他们,苦不堪言,阴司济世,为的那是天下百姓,是他们自己啊。
“……痛吗?苦吗?你们死了后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为了所谓的钱权□□宁愿在苦海中死死挣扎?”
“回君上,我们己立于权欲之巅,无非是舍不得罢了。”
说他们懦弱无能也好,说他们贪生怕死也罢,他们在尘世受尽艰熬方以大神通登临神位,又历万番劫难才令他们位格立于鬼神顶端,如何肯轻易就死。
如今,他们说动了阴无日,但阴神性情诡怪,思维混乱,他们只能去赌。
成了,能死里逃生。
不成,只怕会含恨于当场。
传言,清醒后阴神大概率会满足迷途的痴愿,只是他们不知道那第一次己经被人捷足先登。
“既然如此,本君便满足你们。”
十二司微松了口气,下一刻无边的业力加身,他们惊恐道:“君上?”
“满足你们,你们断不了的欲念,本君帮你们去断,所以在下阴无日,请诸君……赴死!”
完了。
十二司顿时心如死灰。
彻骨的阴寒好似贯穿了神心,那疼痛又彷如有千万的利刃在切割,那崩裂感逐渐蔓延到了四肢。
咔嚓~
他们好似听到了位格破碎的声音。
要死了吗?
还是有些不甘啊。
“咦,我那蠢徒儿要出来了。”
阴无日赶忙将大殿搬空,四周立即空荡了上来,只是那十八阶梯永固,他只能施个障眼法,转身立在了殿前。
“君上?”
看着忙活的阴无日,逃过一劫十二司半趴在地,阴气环绕,但充满了劫后逃生的喜悦,伴君如伴虎,古人承不欺我啊。
通常他们在此时出声,保准会被骂,“滚,没有用的东西,少来碍本君的眼。”
十二司连滚出去造型都想好了,绝对圆滑,不浪费一点时间。
“是,君上,我们立即滚。”
十二司摸着虚汗,当即化成一团。
阴无日微愣,这是把他的话当成了空气,硬生生的敷衍了事,若让世人知道,他第一邪神的面子往那搁。
当即阴森森的说:“你们,在说什么?”
这剧本不对啊。
厚重的威压扫下,十二司神魂颠倒,不知所言,但本能的附和,“您说的都对,我们立即去办。”
“废物,捏死你们都是脏了本君的手!”
“是是是。”
“还不快滚?”
“是!”
眼中的星光闪砾,立即碍到了他的眼,“……滚回来,都给本君站好,蠢徒儿有些没出息,本君今日定要让她看看本君的牌面。”
“是。”
十二司微抹虚汗,恭敬的站在两旁。
不是要弄死他们就好,唉,地狱以前是鬼魂的地狱,如今倒成了鬼神的地狱,这日子越发难过了。
*
神通神通,神的是道法,通的是天地自然。
若想以人身掌控神通,感悟天地太过艰难,所以便有了借神通法这个钟南捷径,但是神生命无垠,道法无边,硬传给凡人无疑是令蝼蚁装象,想死吗?
故而神只能打入一缕神息,让人自行感悟适合的神通道法。
顾言卿刚找明神通挣眼,便发现地是全是均裂的纹路,摸下去却光滑平坦。
幻象?
有些不太像啊。
她一直向前走,望天高外低,像倒叩的碗,她在类似地星的球体上,那男神经把自己关进了水晶球里。
过了一会儿,顾言卿走到了尽头,透明的屏障阻挡她前近。
“这是考验?”
顾言卿询问道:“要我打碎屏障,自己出去?”
“……是,我的好徒儿,本君可是最强大的邪神,怎么会了白养一群废物,来吧,让本君看看你的价值。”
飘缈的声音从“天边”传来,顾言卿敢肯定,那男神经绝对是忘了,听到她给的台阶,才嗖嗖的往下接。
顾言卿摸上去,屏障在她的心中无垠扩大,物质,粒子,元素……交织连合在一起,找到了,空隙。
刹那间,钻了出去。
阴无日面色有些古怪,他以为顾言卿会好好研习他的神通,将幻心珠打碎呢,怎么会直接化身钻出去,意料之外啊,不过他要的不正是意料之外?
转而放声大笑,“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徒儿,来,告诉本君,你习得的是何种神通?作为师父,本君当助力一臂之力。”
顾言卿有些不好意思,“师父,你可是邪神。”
“对,邪神帮未来的邪神,没错。”
“可您……可能暂时帮不到我。”
“你在说笑?”
阴无日想到他这徒儿有些没出息,当即自豪炫耀背景,“本君可是天下第一邪神,你那些小事,有什么是本君做不到的。”
“是,君上。”
嗯?
抱歉,习惯了。
反映过来的十二司很有眼色的连声附和,“吾神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千秋万世,天上第二,天下第一!”
阴无日当即暴怒。
这群废物,会不会说话,“……滚。”
“好厉害。”
“一般吧,除了那智障,这世间,谁都打不过本君,做为本君的徒儿,莫要太弱,丢了本君的颜面。”
根据阴无日的疯言疯语,顾言卿不难猜出他的权柄在于七情六欲,可是她得到的神通有些……不太对头。
为难表露在了脸上。
这是没有继承强大的神通?
阴无日微皱眉,安抚道:“无妨,你是我的弟子,谁敢打赢你,祂们都要给本君两分薄面。”
面子,顾言卿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从怕丢了本君的颜面,有两份薄面,再到给面子,敢情面子是这样得来的,好像这便宜师父也没把面子当个事啊。
“君上有理,再者天师九阶,每阶都可多得一道神通,不可能少君您次次都弱。”
“胡说什么,君上那有什么弱小的神通,不过是世人愚昧,不知如何使用,管里窥豹,偏安一隅。”
职业吹们上线了。
但这可踩了少君的脸维护君上,少君又是君上的弟子,这跟踩了君上的脸维护君上有何区别。
阴冷的低气压扫下,十二司主赶忙弥补道:“这也是少君不通神事,我等坚信在君上的指引下,末来少君必为最伟大的……邪神……之一。”
听说君上向来以邪神大业为己任,所以喊少君最伟大的邪神没错,但少君是最伟大的邪神,把君上当什么了?
被挑刺挑习惯的十二司默默将之一上补。
果然,阴无日很满意,温和道:“既然成了我的徒儿,本君定会引你入邪道,安心说,你寻得的是何种神通。”
顾言卿狗褪的凑上去,捏着他的肩膀。
阴无日不习惯有生灵近身,欲出声呵斥……这感觉还不错?就允了傻徒儿的孝敬吧。
他的徒儿如此不自信,万一被他吓的更胆小了,邪神有位胆小如鼠的徒弟,他的面子往那搁。
顾言卿微松了口气。
男神经的身体构造和人一样啊,她曾在推拿店做过兼职,手艺不说顶尖,也算前头,等他晕晕乎乎后,再蒙混过关。
但是阴无日可不是那种让人如意的神。
“说吧。”
顾言卿有些小心翼翼。
“师父,我说了后,您可别将我逐出师门啊。”
“你当本君是那种言而无信的神?”
“那我说了哦。”
“说。”
阴无日有些不耐烦了,若她再卖关子,别怪他不客气。
“……生灵复苏。”
“你说什么?”
咔嚓。
不经意间有节指骨被硬生舌的掰下来,阴无日左手套右手,悄咪咪的将其安上,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温和的询问:“好徒儿,你在和本君开玩笑?是亡灵复苏吧,本君可是天上地下第一阴神,怎么可能有生灵复苏那种正派的神通,”
顾言卿头皮发麻,这男神经又有不正常了。
只好附和道:“对。”
阴无日笑了。
“你呀,真是调皮,来让我看看你的神通,亡灵复苏,亡灵复苏,这神通能攻能防,倒也不错,小一,给本君捞几具尸骨过来。”
小一是谁?
十二司有些茫然顷刻,少君肯定不是。
那就是他们喽,君上的原则是护己,若当了君上小一,也算有个编制,性命也有了层保障。
他们当即承应。
不到半刻,卷回了一堆尸骨。
“君上,请。”
转头亲切道:“少君,请。”
白骨森森,在阴气的附着下又显有些的幽绿,顾言卿曾当过缝尸匠,知道绿是血肉残余的化学物,经空气氧气显色。
再说,她现在是灵魂。
师父又是邪道扛把子,区区鬼怪又有何妨?若找上门,没的是谁还说不定。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女借你尸身一用,祝您来世还做好人,幸福美满,一生平安。”
顾言卿双手合一,念念叨叨有词。
方运转法力,柔和的光芒从身前四射,宁静,详和,落在尸骨上彷如生机再现,它微动彷如要重新站立。
“亡灵复苏最难的是点燃灵魂之火,少君的灵魂品质极高,这一步肯定没有太大问题。”
顾言卿点头微笑,向他们表示感谢。
点燃灵魂之火,这让想到游戏中的亡灵法师,他们的骷髅大军都是眼中生了簇魂火,这可以燃个火,暗中用生灵复苏,等于生灵之火,这应该与亡灵复苏差不了多少吧。
半响,却毫无动静。
“少君毕竟是第一次,业务不熟,能让尸骨站起来就不错了。”
好主意,用灵魂的力量控制尸骨,活动活动,这不就是狭义上的亡灵复苏?
顾言卿单手抱拳,老兄仗义啊。
十二司当即惶恐的回礼。
阴森的白骨站起来,带着幽幽的火苗颤微微的走向阴无日,微拜,“徒儿拜见师父。”
他的上唇微勾,显然心情不错。
“君上,您看少君的天赋,当年第三司主都没着能耐。”
“小神那能和少君比,四肢僵硬,那会活灵活现。”
用魂力控制能不灵活,第三司主就是不会说话,“关键是首次啊,相信不久之后,少君定可轻易征召百万亡灵大军,将您邪神一脉发扬光……别捂我啊,做什么呢。”
顾言卿尴尬极了。
就没控制好力度生灵之力笼罩在了尸骨上,瞬间白茫之下,血肉复苏,还邪神,放到外头,那个敢不喊天神再世。
十二司主也极其震惊。
有位胆大的摸上去,还好灵魂没有真正复苏,不算太过逆天。
只是这下该怎么圆。
斡旋造化,阴无日眸中闪过一丝怀念,转阴气四溢,无边的业力冲破了大殿。
又要发疯了?
她望着更空阔的地方,心里虚颤颤的。
阴无日轻蔑道:“瞧你这出息,不过是凡骨承受不住法力的滋养才生了血肉,蠢徒儿,邪神在人间人人喊打,亡灵复苏又是邪修的标志神通,你不过一阶天师,本君怕一宿的工夫,你就没了,本君的面子往那搁。”
咔嚓,几节指骨应声而断。
“借你几块骨头耍耍,若还死了,别怪本君没脸去捞你。”
“师父?”
“别跟死了爹娘似的,本君可是神,不死不灭的第一阴神!”
阴无日伸出手,修长的指头完好无损。
顾言卿望着手中淡金色的神骨,鼻子有些酸酸的,师父他虽然有些疯,他是对她超好,比她父母强多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父母对她也很好啊,平淡忙碌,三口之家。
忙碌,为什么忙碌?
因为不能多思多想。
可为什么不能多思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