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聿名来的很快,快到出乎许悄悄的意外。
他进到包厢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男生坐在悄悄的身边,端着一杯酒比划着,像是在劝酒。
许悄悄微微有些醉了,正推脱,杜聿名快步走了过来,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许悄悄挣了两下,没有挣脱,有些生气,借着酒劲开始胡闹。
杜聿名二话不说,半蹲下来一把把悄悄抱了起来。许悄悄一愣,脑子缓了半拍,还没反应过来,杜聿名已经抱着她到了楼下。
出了KTV,许悄悄才想起要挣扎,她一下子从杜聿名的怀抱中挣脱,站定后,她定定看了他一眼。
杜聿名神情淡淡地看着她。悄悄心虚,本能地想逃。
杜聿名拉住她的胳膊,沉声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啊?”
许悄悄疑惑,转头看着他。
杜聿名很生气地深吸了几口气,又尽量耐着性子说:“你今天早上才出院!现在就到酒吧里来喝酒。”
杜聿名先是尽量压着脾气的,可越说到后面他越生气,简直恨不得吼出来。
“是不要命了吗?”
许悄悄听着,却忍不住笑了。她有些释怀了:“所以,你过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吗?”
果然,还是出于对朋友妹妹的关照。
杜聿名冷冷看着她。他没有回答刚才那个问题,只是沉默了半天又答非所问地说:“按时吃药了吗?”
许悄悄不说话。
“喝酒了?喝的多不多?难不难受?”
许悄悄还是不理他。
杜聿名有些生气了,上前一步,想拉着她的胳膊往停车场走,悄悄推后了半步,避开他。
她有一些醉了,又不甘心。借着酒劲,她问:“聿明哥,你来找我,真的就只是这个原因吗?”
杜聿名看着她,眼神有些闪躲。
许悄悄低声喃喃道:“就没有一点点其他的原因吗?”
这句话说的很轻,她不确定杜聿名能听清,不过答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她忽然有些心疼地抱着自己,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所以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杜聿名冷冷看着她,有些疯癫,有些痴狂,他去拉她:“跟我走,我送你回去。”
许悄悄甩开:“不要!”
“你到底想怎么样?现在风这么大,你的肺炎还没完全好......”
许悄悄忽然打断他:“肺炎,肺炎,肺炎,你只关心我得了肺炎。”
杜聿名不说话了。
许悄悄摸了摸脸,刚才明明在笑,为什么脸上有眼泪,滚烫的眼泪流出来,被冷风一吹,凉飕飕地贴在她的脸颊上。
“聿名哥,你不要对我好了,真的。”许悄悄峰峰啥,半醉半醒。
“你的关心,对我来说真的是一种困扰。”
杜聿名站着没动,叶从容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上前两步一把扶住许悄悄,一面笑着和杜聿名打招呼。
杜聿名大概对叶从容还有一些印象,但从容这两年变化也大,她自报家门以后,杜聿名才表示的有些熟悉起来。
从容说:“悄悄喝醉了,我送她回家。”
杜聿名本来想责备的,但见叶从容也是一个女孩子,和她说话的时候,就略换了一种客气的口吻:“悄悄前两天肺炎住院了,今天才出院,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喝酒。”
叶从容愣了一下,忙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说完,就要拉着许悄悄走,一边走,许悄悄还在一边胡闹:“放开我,我不跟你走。”
“咦,从容?怎么是你?”
“从容,我心里难受......”
叶从容一边表情尴尬地冲杜聿名点了点头,然后马上拉着她往停车场去了。
杜聿名站在店门口,站了好半天。许悄悄的那句:你的关心,对我来说真的是一种困扰。他在心里想了好久。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其实许悄悄的出现,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困扰?
或许以后,是应该适当保持一定的距离。
第二天,许悄悄在叶从容的床上醒来,身边的叶从容还睡着。
她一动,从容也醒了。
叶从容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迅速起床洗漱。
从容以前是必须睡到自然醒的人,现在忽然变成这样,悄悄还有点不习惯。
叶从容自嘲说:“都是在那个穷鬼综艺里养成的习惯,你稍微晚起一点,早饭都吃不上热的。”
其实也不全是,叶从容现在接管了叶睢部分的工作。虽然还有一年大学没毕业,却已经有一大半的时间已经在正式工作了。工作的忙起来,不早起是不行的。
许悄悄和她并排站着洗脸,叶从容问:“昨天晚上杜聿名来酒吧了,你还记得吗?”
许悄悄这一次没有断片,清清楚楚记得杜聿名从包厢推门进来的那个瞬间的。
“记得。”
“我看他那个样子,挺关心你的。”
许悄悄点了点头:“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关心。”
叶从容笑着没说话,给自己贴了一张面膜就走出去了。
许悄悄对着镜子里自己那长脸,左右看了看,横竖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叶从容叫她:“出来吃早饭。”
许悄悄出去,叶从容点的外卖已经到了,她覆着面膜正喝着一杯咖啡。电视里面放着早间新闻。
又那么一瞬间,许悄悄从叶从容的身上看到了叶睢的影子。
“从容,你变了好多。”
叶从容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没动,一边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咖啡:“哪里变了?”
“哪里都变了。”
叶从容转头看她,定定地看了一会,然后说:“快点吃早饭吧,吃完我送你去学校,我今天忙死了,有好几个会要开。”
许悄悄愣怔地站了一会,她为了考上南陵大学,复读了三年。而叶从容已经利用这三年多的时间,慢慢变成了一个拥有自己事业的女孩,或者说,她会是一个未来的女强人。
许悄悄忽然明白了,现在的她,和三年前的她一样,真的还是小孩。
世界都在变化,一直没变的是她自己。
吃过早饭,叶从容开车送她去学校,还是一样的场景,可叶从容却已经变得很忙了,一个早上,她接到了三四个工作汇报的电话,很忙,也很有次序。
快下车的时候,叶从容转头忽然对她说:“悄悄,其实这个世界很大的,不是只有感情的这点事。”
许悄悄看着她,这句话她大概早想对她说了吧。
叶从容又继续说:“无论我们在人生中的哪个阶段,都要为自己而活。”
“反正我现在不在乎谁爱不爱我,我只想随性地活着。我想爱谁就爱谁,没人能主宰我。”
悄悄点了点头,下了车。
叶从容把车掉了个头,又转到她身边,说:“好好上课,晚上我空了约你吃饭。”
说完,她眨了眨眼,开着大坦克走了。
从容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感情这一点事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当初既然费尽了千辛万苦考上了南陵大学,那她就该把所有的精力用在学习上。开学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确实荒废了,但好在还来得及。
许悄悄振奋了精神去上课,辅导员还体谅她身体不适想再给她多开几天病假,被悄悄拒绝了。
她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把扔掉了好多年的手绘又捡了起来,准备考英语,准备考研,生活一下子变得忙碌而充实起来。
原来不止有酒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痛苦的。
忙碌而充实的学习生活也一样可以让人觉得充实。
而且这是一种丰满的踏实,随着大学生活的徐徐展开,悄悄又渐渐开朗起来,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渐渐的,那个原来无比重要的人,也慢慢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悄悄知道自己酒量差,从哪以后也就戒了酒,和同学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是坚持不喝。她有手绘功底,又真心喜欢建筑专业,在学习上得到了老师的肯定,成绩在年级里也一直领先。
转眼到了元旦。
假期比较短,宿舍的几个同学约着一起去看迎新烟花秀,所以都没有回家。
元旦前一天,杜丽丽忽然给她打了电话。
“悄悄,元旦回老家吗?”
许悄悄和杜丽丽也很久没有联系了,显得分外亲切:“假期时间短,不打算回去了。”
“那正好,我来南陵陪你们跨年,来我哥家里吃饭啊?我给你做好吃的。”
许悄悄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了,丽丽姐,我和舍友约好了一起吃饭的,而且我们吃了饭要去看跨年烟花秀。”
“这样啊,那也没办法了,那你们玩的开心吧。”
“嗯,谢谢丽丽姐。”
“诶,跨年烟花秀在哪里啊?”
“是在南陵河边呢,今年听说是第三年了,很热闹的。”
“好,那你好好玩。”
挂了电话,许悄悄微微惆怅了一小会。她和杜聿名很久没有联系了,再见面也许会很尴尬。
不过这一点点小惆怅,和接下来的考试一比起来又变得十分微不足道了。
南陵的元旦,过节的气氛比较浓厚,许悄悄和三个舍友一起吃了晚饭,就去了南陵河边,果然是人山人海。
南凌河的夜景很美,夜风很冷,但人挤人的环境中,夹杂着各种小吃售卖的叫喊声,一下子热闹的氛围也给微量的空气增加了几分过节的喜庆。
许悄悄和舍友们买了很好看的灯光头饰,戴在头上。很搞怪,也很有趣。
她们沿着河岸边走,遇见好玩的就停下来拍照,玩的不亦乐乎。
可人群中忽然有人叫她,悄悄一回头,是杜丽丽。
杜丽丽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棉袄,站在人群中很不起眼,和她身后,站着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却一下子落到了许悄悄的眼里。
是杜聿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