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从江城到南陵,一百五十七公里,不算远,可来时的每一秒都很煎熬,一到了南陵,许悄悄的心莫名定了。

    她既然来了,就下定了,找不到杜聿名就不回去的决心。

    周子期看着她那双憋得通红的眼,又是气又是疼,简直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才好。

    几个人僵持了一会,杜丽丽忽然接到了警察局打来的电话。

    杜丽丽还挺意外:“啊?喂,是我。”她慌慌张张地打开了电话外放,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是你报的警吧。”

    “对对对,是我。”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一下子悬了起来。

    电话那头慢慢悠悠的说:“我们这边查了一下,这个杜聿名......对吧?”

    “对对对。”杜丽丽忙不迭地一阵点头:“杜聿名,没错。”

    “我们查到,他一个礼拜前去美国了。”

    “什么?”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

    杜丽丽略迟疑了一下问:“不,不会吧?他为什么要去...美国?”

    电话那头的警察笑了一声:“呵,那我怎么会知道。查过了,买的上周去的机票和今天回城的机票。”

    “他离开南陵也没有和你们家属说一声吗?”

    杜丽丽茫然地对一圈围着的人摇了摇头,然后十分肯定的说:“没有。”

    警察继续说:“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过了半晌,警察又补充道:“放心吧,人应该是没事的。我看他回来的航班,这会估计快下飞机了,你们先去机场找找看,如果需要我们配合我们这边也可以配合出警......”

    杜丽丽千恩万谢的挂了电话,然后一脸茫然地看了周围一圈人一眼。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杜聿名为什么这样毫无征兆,且毫无交代地去了一趟美国。

    “还愣着干什么?”许凌钧从墙角边走了过来,他一双手插在兜里,皱着眉神情凝重地说:“去机场。”

    一路无言,几个人来到了机场。

    周子期思路明晰,根据警察提供的航班信息,很快找到了相应的接机口。人不算太多,刚等了一会,杜丽丽就眼尖地在人群中找到了杜聿名。

    但她有些迟疑地问许悄悄:“那个,是不是那个啊?不会是我看错了吧。”

    不怪杜丽丽有这样的疑问,许悄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也是一惊。

    混在人群中的那个人,只是看着有些像杜聿名,实际却和许悄悄印象中的那个杜聿名完完全全的不一样了。

    他眼神无光,身型微佝偻着,拖着一只小皮箱漫无目的地随着人群往前走。许悄悄看他那满脸的胡茬和一脸的疲态,简直不敢认了。

    眼前这个人,用形容枯槁来形容也不过分。因为他整个人显得及其苍老凌乱,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样,只剩下一具干枯的骨架。

    然而,那个与杜聿名完全不像的人,却又实实在在就是杜聿名。

    许悄悄呆了片刻,只听着杜丽丽声色颤抖地走了过去,她伸手去接杜聿名手上的小行李箱,可杜聿名却仿佛像是不认识她一样,一把拉过那小皮箱抱在了怀里。

    杜丽丽一愣,眼泪都流了出来:“哥,你这是什么了呀?你别吓我。”

    杜聿名眼神涣散的只是不理人,还是呆呆地往前走。许悄悄看着他身上穿的皱皱巴巴的那件白衬衫,好像几天都没换过一样。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杜聿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这边正在愣神,周子期已经快步了过去,他第一次这样冲动,双手一把扯过杜聿名的衣领,满是愤恨地说了一句:“杜聿名!”

    杜聿名缓缓抬起头来,神情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他那眼神无波无澜,没有半点生气。

    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周子期怒了,他松了揪住杜聿名衣领的手,当胸对他狠狠一推。

    那一推实际不重,可不知道为什么,杜聿名却被推的踉跄着朝后退了好几步,终于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周子期略一惊,却还是忍不住愤怒地质问他:“这些天,你到底上哪去了?一个消息也没有,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杜聿名整个人,好像一滩烂泥一样,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抱着他那个小皮箱趴倒在地上,一动也没动,一双眼中,全是茫然的绝望和空洞。

    周子期是真的急了。

    从接到杜丽丽的电话那一刻,他就止不住地开始担心。他想到了各种最坏的结果,偏偏这时候,许悄悄又来添乱。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大小姐,还在临高考了......

    他又上前一步,一把揪住杜聿名的衣领,企图把这个软绵无力的人给拉起来,许悄悄也上去帮忙,她从后面小跑过去想扶杜聿名,却发现他整个人软绵绵地摊在地上,没有一点想要自己站起来的意思。

    周子期被他这种颓丧的样子气的发抖,他忍不住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给我起来,你说啊?”

    杜聿名没动,一个字也没说。

    许悄悄蹲在他的身旁,看着眼前的杜聿名,心里一阵阵的抽痛。杜聿名的身上弥散着一股浓重呛人的烟味,带着薄荷味和一股浓烈的烟草味的混杂。

    这味道让悄悄心里难受。

    他以前是从来都不抽烟的呀。

    可她还来不及细想,周子期又上前一步,一把把他拉了起来,但他动作粗鲁,连拉带扯地毫不客气。许悄悄以为他要打人,紧张地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杜聿名,转身挡在周子期的面前。

    “不许打,不许打。”许悄悄只管把头埋进杜聿名的后背中,死死的抱着他。

    许悄悄哭了,哭的声嘶力竭。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杜聿名就这样神色空洞地站着,任由许悄悄从身后抱着他,哭了好长时间。

    最后还是许凌钧上去拉开了许悄悄,他拧着眉,一双桃花眼难得正经地盯着许悄悄,一字一顿地说:“人找到了,我现在送你回江城,很晚了,再晚你赶不上考试了。”

    许悄悄只是哭,却声音干哑地再也哭不出声来。

    杜丽丽也吓坏了,她一个字都不敢多问,扶着杜聿名往机场外面走。

    许凌钧难得温柔地抱了抱许悄悄,轻声安慰道:“乖,别哭,哥哥送你回家。”

    许悄悄抽抽噎噎地问:“聿名哥,他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许凌钧说:“像是没睡好,大概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凌哥哥,我...”

    许凌钧在许悄悄耳边轻声说:“别说,哥哥都知道。”

    许悄悄愕然抬头,对上他那双洞悉一切的桃花眼,有生之年难得的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温情脉脉的靠谱。

    许凌钧连夜开车,把许悄悄送回了江城。关于她这一次的出走,许悄悄没说原因,家里人也十分默契地谁也没有问。

    第二天,许悄悄照常参加高考。

    一切有惊无险,三天的考试结束,许悄悄努力控制思绪,集中所有注意力应付考试。考试结束,她觉得自己整个的累脱了。

    高考结束,许悄悄第一时间,就给杜丽丽打去了电话。

    杜丽丽抱歉地说:“都是我不好,影响你高考了,发挥的怎么样?”

    许悄悄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还好,然后便试探着开始问起杜聿名的情况。

    杜丽丽说:“他一回家就睡觉了,睡觉还报着那个行李箱,死都不肯松手。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他睡了好几天,没吃没喝,整个人都瘦脱相了。”

    又过了几天,杜丽丽说:“他睡醒了,吃了点东西,但还是没精神,丢了魂一样。”

    许悄悄听着,感觉心里一抽一抽的痛。

    然而慢慢的,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杜聿名到底怎么了,那一个礼拜去美国干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半个月后,许悄悄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她的成绩不算太理想,没有超常发挥,却也没有太大的失误,只是数学比模拟考的时候低了十多分。

    家里人把填报志愿的书都翻烂了,周清言多方咨询,为女儿规划了一套自认为完美的高考志愿。

    可许悄悄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第一志愿上填了个南陵大学结束了。

    周清言在得知此时以后,气的手抖,却也终于无可奈何。

    许悄悄这个成绩,刚过南陵大学的分数线,除非撞大运,不然十有八九是上不了的。

    周清言说:“第二和第三志愿还是要填的,万一南陵大学考不上……”

    许悄悄大有撞南山的气势:“考不上我会复读!”

    女儿如今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穿衣服吃饭都要听妈妈意见的年纪了。如今她自己这样说,周清言也只能哑然。

    出成绩后,果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叶从容超常发挥,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她尝试着劝许悄悄和她一起报考南陵师范。

    叶从容说:“南陵师范好啊,隔壁是体育学院…”

    “你的分数报南陵大学太悬了,小心落榜!”

    “许悄悄你别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然而这些话,许悄悄大概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听进去。

    她就是非要考南陵大学。那是她小学毕业的时候就立下的目标,谁来说都不好使。

    许悄悄的叛逆来的晚,却是个大气晚成的叛逆。

    那天周青言一边洗碗,一边和老许抱怨:“你说,我们两个都不倔,怎么就生出来这样一个犟种。”

    老许叹了口气说:“算了,孩子有自己的打算,牛不吃草你强按头也不行的,随她去吧,兴许搏一搏,还有机会。”

    周青言叹了一口气说:“听说了吗?老韩家的,考了个市状元......”

    韩家树以总分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了个市状元,又以超高的数学分得了个全省理科状元。

    周清言说:“这几天老韩家的门槛快被踏破了。”

    “听说清华和北大都在抢,那小子可真是飞黄腾达了。”

    会不会飞黄腾达的,许悄悄不知道,但前途无量是肯定的了。可许悄悄却没在意,韩家树成绩本来就好,正常发挥而已,不奇怪。

    她拿出数学复习手册,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地做起了数学题。

    她是做好了复读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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