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妖的生存环境已经如此艰难了吗？”回去的路上赵霂霂问路启铮。
赵霂霂想象中的妖应该如同话本小说那样自由不羁，而她见到的要么如藤妖和曲奇完全看不出妖样，要么如刚才的龟妖为了换取灵石服务修士。
“不只是妖，妖魔鬼怪、修士等一切依靠灵气获取力量的生灵处境都在变得艰难。”路启铮答道。
他对此倒还算坦然，“天道衰微，灵脉有限，长生这条大道注定是走不通了，现在大家能做的也只剩在灵气散尽、灵石耗尽前想尽办法提升修为，苟且偷生罢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龟妖会想要灵石了，灵石能帮助修行，让它在灵气枯竭下获取更长久的生存。
“要是等这一天真的到来，云华派会怎么办？”赵霂霂问。
“关于这一点几位长老已经考虑过了，这也是云华集团建立的原因。如果真有一天云华派再无修士，至少集团的影响力和积累的财富还在，也可以让弟子及其后人如普通人那样活下去，不需要担心温饱问题。”
既然注定回归平凡，那就在此之前利用能力尽可能为后人积攒财富。
这确实是条明智的举措。
而且五位长老并没有子嗣，其实以他们的权利，完全可以自私一点，将云华派的所有灵石收归己用，毕竟这东西数量有限，以后只会越发珍贵。
但他们没有。
他们不仅考虑到了整个云华派，还考虑到了云华派的后人，花费数十年时间，为所有人谋好了出路。
能做到这些，赵霂霂由衷对五位长老感到敬佩。
*
回到家后，奶奶见了满满两桶鱼惊讶地捂住了嘴，直夸路启铮厉害。
看她表情，这次应该是真的相信路启铮是垂钓爱好者了。
赵霂霂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编的理由居然因为龟妖的介入变得可信了起来，又省了解释的麻烦。高兴之余赵霂霂决定回头一定要再送龟妖点灵石表示感谢。
当天的午餐是全鱼宴，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后面几天也都会天天吃鱼。
下午奶奶出门找老姐妹唠嗑去了，赵霂霂则和路启铮又回到了河边。
这次她还特地找路启铮借了一笔灵石，并承诺等回去后连同上一袋一起还他。
路启铮对此当然是拒绝的：“掌门不必算的这么清楚，那袋灵石本来就是我送给它的。”
“那不行，”赵霂霂说，“我的修为已经不可能提升了，但你还需要借助灵石提升，所以你的灵石得省着点花。”
毕竟她再往上就只能破劫飞升了，但赵霂霂自认没这本事。
可路启铮不一样，他还有修炼的空间，赵霂霂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大手大脚地花灵石。
路启铮闻言沉默片刻，最后垂眸说道：“是我天赋不够，修为低微了。”
十九岁的金丹修者说自己天赋不够，这话要是被门内其他弟子听到大概得被活活气死。
不过赵霂霂并不了解情况，也不会觉得他是在凡尔赛，见他情绪低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气馁，我觉得你以后肯定会比大长老更厉害。”
她这话并不是客套，赵霂霂是真的相信路启铮会在未来超越几位长老，没有任何原因，就是感觉。
路启铮凝视着赵霂霂的眼，“谢谢掌门，我会尽我所能努力修行。”
他的语气认真，像是在做什么承诺。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来到了渔具店附近。
不同于上午的门可罗雀，此时渔具店内站满了人。
两人路过时听了一耳朵，有好几个声音嚷嚷着要买上午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伙子买过的那种鱼饵。
赵霂霂停步，看看路启铮，再看看自己，这话听上去怎么好像是在说他俩？
她不由好奇地多听了一会儿。
渔具店门口正好有两人在嘀嘀咕咕——
“你说这鱼饵真的有用吗？”
“谁知道，万一有用呢？买了再说！”
“可李老头拿着人家送的鱼饵不也没钓上来鱼吗？”
“那肯定是他的问题！你上午不在，所以没看到，那两人手里的钓竿就没停过，一直有鱼上钩。时间、地点都一致，不是鱼饵的话还能是什么原因？”
“……你说的也对。也不知道那两人下午还来不来，来的话我真的很想请教一下钓鱼技巧。”
赵霂霂听完，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加快了脚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可没有钓鱼技巧能分享的，到时候要是被这伙人遇到就麻烦了。
为了以防万一，赵霂霂特地选了河岸边没什么人的浅滩位置。
等到了河边，她刚想问路启铮怎么喊龟妖上来，就发现河面开始冒泡泡。
很快，熟悉的乌龟探出了脑袋，“两位仙长下午还是想抓鱼吗？还是来点其他虾蟹？”
这服务态度，这服务速度，赵霂霂怀疑它是不是上过什么培训班。
“不用，就是专门来谢谢你的鱼，这是谢礼。”赵霂霂说着，将一袋灵石扔了过去。
龟妖双爪接过，颠了颠，惊讶道：“这些都是给老身的？”
“没错。”
“这……也太多了些，无功不受禄，老身不能收下。”
“啊？你不要？”赵霂霂没想到它居然会拒绝。
不是说处境艰难吗？给灵石还不要？
龟妖虽说嘴上拒绝，但也没有将手中的袋子递回去的意思，它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要不这样吧，老身再送二位点河中特产，也算还了二位这份情，可否？”
“行啊。”对方既然要送，赵霂霂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
“别送鱼了。”
家里的鱼已经够多了。
“好的好的，二位稍等。”
没等多久，龟妖便回来了。
大概是看两人没带工具，它还贴心地用不知道哪找来的塑料桶装了满满两桶。
一桶是田螺河蚌，一桶是虾蟹。
龟妖游到岸边将桶递上，“这河里翻来覆去就这些东西，还望二位仙长莫要嫌弃。”
赵霂霂当然不会嫌弃，开心接过了桶。
“对了，老身还在河里找到些奇怪的物件，虽然无用，但好在能观赏把玩，也送给二位仙长了。”
赵霂霂以为它说的是鹅卵石贝壳一类的，一口答应：“好啊。”
接着她就见龟妖从龟壳里掏出了一根金项链，两只金手镯，一枚钻戒，以及n个玻璃瓶。
赵霂霂：“……”
啊这……
到底是谁在往河里扔垃圾和贵重饰品啊！
*
等拎着大桶小桶离开后，两人并未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派出所，准备处理项链戒指等烫手山芋。
毕竟作为新时代好公民，捡到贵重物品要交给警察叔叔这点深深刻在赵霂霂的骨髓里，独吞是不可能独吞的。
至于玻璃瓶，赵霂霂随手扔进了可回收垃圾桶里，顺便感叹道：“这龟妖还怪客气的。”
白送灵石都不要，偏要回礼。
“它只是怕欠下因果，避免以后需要还债。”路启铮说。
赵霂霂：“哈？！”
“你送灵石助它修行，就是它欠下的因，来日如果你遇到困难，它在能力范围内提供帮助，这就是还回来的果。而现在，你送灵石给它，它还你鱼虾蟹蚌，这就变成了双方认同的等价交换，互不相欠。”路启铮解释道。
用几桶鱼虾就换来了两袋灵石，还不用欠下因果，简直不要太划算。
赵霂霂根本没想到这也会跟因果搭上关系，也不曾想让龟妖还她什么，所以并不觉得自己亏了。
她挠了挠脸，“这样啊。”
路启铮也不是喜欢讨价还价的性子，所以刚才没有阻止一人一妖的交易，现在解释仅仅是为了提醒赵霂霂，别轻易相信妖的善意。
这时，后面突然有人说道：“你们看！前面那俩是不是上午那两个？”
赵霂霂后背一紧，立刻意识到身后是上午河边的垂钓人，赶紧拉上路启铮加快了脚步。
“好像是？”
“什么好像，就是吧！”
“诶前面的小姑娘小伙子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等什么等？再等解释起来就麻烦了！
赵霂霂干脆跑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追了上去，但在一个拐弯后就失去了二人的踪影。
“人呢？”
“这俩年轻人也跑太快了吧？”
平日里运动量只有走路的几人环顾四周，累得直喘气。
另一边，赵霂霂和路启铮已经回到了奶奶家。
刚才情急之下赵霂霂又动用了瞬移。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力量来得突如其来，又消失得奇快无比。
赵霂霂回想了半天，仍无法掌握它。
最后只得放弃，“算了，先放一下东西去派出所吧。”
派出所在小镇的街上。
当二人进门说在河边捡到贵重物品时，接警的警察已经熟练地拿着笔准备记录了。
但等赵霂霂将戒指手镯等物品交出来后，警察就不淡定了，一脸不敢置信：“你们说这些是在哪捡到的？”
“河边，就是经过卫生院的那条河，在一个浅滩上。”赵霂霂老实答道，“如果你想问具体位置，我可以带你过去。”
她也不算是撒谎。
龟妖确实把它们送到了河滩边，她也确实是在那里捡的。
警察还是不信：“河边能捡到这些东西？还一口气捡到这么多件？”
这话其实赵霂霂自己也不信，但没办法，她只能一口咬定：“对啊，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这不赶紧送来你们这了嘛。”
“……”
“反正我东西送到了，拾金不昧的小红旗就不需要发给我了，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赵霂霂又说。
警察这边没有理由留她，虽然不解，但还是摆摆手让她离开了。
等两人出了门，就听他对一旁的同事说道：“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先是有人报警说渔具店门口打起来了，原因是怀疑上午有人钓鱼开挂，你说钓鱼怎么开挂？又不是打游戏？结果现在又来了个河边捡到金饰钻戒的？好玄幻的一天。”
龟妖出手，可不玄幻吗？
赵霂霂默默想着，赶紧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