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出发那天，卫琦帮陈舞收拾行李。

    陈舞什么都要带上，恨不得连摆阳台的那盆花都带上。卫琦只好将多余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你去训练，不需要带烫斗。”

    陈舞勉强妥协，又去抱起那台收音机：“这个肯定要带上。我还想带一本英语词典……糟了，行李快放不下了！”

    “国外收不到香港电台。”卫琦把收音机拿出来：“我帮你请了两个生活助理，一个翻译。这些都不用带。三岛会帮你带书。你还有什么装不下的，放助理行李箱里面。”

    陈舞这才点点头，仍咬着手指琢磨，目光落在旁边，忽然说：“那这个也不带了，留给你吧。”

    卫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跳舞毯。

    平时是两个人一起玩的，以后就变成她一个人的游戏。

    她抬头看了看陈舞，觉得陈舞真是比任何同龄人都成熟。年纪轻轻就要出国，去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但她连哭都不哭一声，只充满探索冒险的热情。

    这么一来，卫琦觉得自己活了三辈子，还不如一个十五岁小女孩。她竟然这么心软又伤感，真是荒唐。

    于是，卫琦开口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陈舞：“两年很快的。”

    两人到了机场，陈舞攥紧了手里的护照：“那我进去啦！”

    卫琦也假装洒脱，冲她一挥手：“去吧！”结果，一转头，她就觉得不妙。想着两年时间，陈舞在那边孤苦伶仃，万一吃苦……

    才想了两秒钟，卫琦就觉得心里惴惴，眼泪差点要掉下来。

    她熟练地控制着眼泪，谁知，忽然听见身后一声：“琦姐！”

    那泪珠竟然一时失控，就这么无声滚下脸颊。她一时吃惊，身后“噔噔噔”的脚步声逐渐近了，陈舞竟然跑了过来。

    “琦姐，我忘了拿皮筋！”

    卫琦还没控制好表情，就没回头看她，只仓促地说：“买新的。”

    陈舞绕到她面前看她，突然像发现新大陆，惊讶地说：“琦姐，你是不是哭了！”

    卫琦火速蹭掉眼泪，推她一把：“你赶紧进去。”

    她一抬眼，却发现陈舞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两眼通红，哭得比自己还厉害，顿时破涕为笑：“哈！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

    还没说完，蓦然，她就被陈舞一把抱住。

    卫琦微一低头，就看见陈舞抱着她，又热，又粘，一时她觉得眼泪更难忍了。她抬手，是想推开她的，等她碰到那脑袋，却只是揉了一把陈舞的脑袋，半句话没说出来。

    陈舞还埋在她怀里，闷闷又含糊的声音传来：“琦姐，我能下个月再去吗？”

    卫琦听着，沉默了下才说：“不能。”她终于推开了陈舞：“别误机了。”

    望着陈舞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卫琦开始了认真的思考。

    家里的跳舞毯先收起来吧。一个人跳，没什么意思。一个人晨跑也没什么，就是不太习惯。

    陈舞走了，也有好处。

    以后不会有邻居上门要点歌。

    两年而已，很快的。

    她少了一个朋友，但陈舞可以得到成长和未来，仔细算一算，还是划算的。

    卫琦盘算着，终于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眼泪又收回去了。

    很好。

    成为经纪人第N天，她终于变得心狠而成熟了一些。

    卫琦看了看手表，柯陆说好要送机，结果陈舞都走了，他人还没影。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前走，差点撞上别人，随口说了句不好意思就准备走，那人长腿一迈，拦住她。

    “琦姐，去哪啊！”

    卫琦抬头，就见柯陆冲她露出一口白牙的笑。

    “你看！”柯陆挥挥手里的纸袋：“看我买了什么好东西！”

    卫琦推开那纸袋，不太高兴：“怎么现在才来？陈舞已经走了。”

    “这么快？”柯陆惊讶地往那入闸处看一眼，就收回视线，耸耸肩：“她本来就不希望我来。她巴不得少一个电灯泡。”

    “乱说。”卫琦瞥一眼那袋子：“现在好了。不管你买了什么，你都白买了。”

    “怎么会白买？”柯陆立刻将袋子递给卫琦，又笑嘻嘻地说：“就是给你买的。”

    卫琦有点惊讶，打开一看，见到里面装着珍妮曲奇，又是一愣。

    柯陆得意地说：“我知道你不开心就会想吃这个，我就去买了。我跑那么远买来的，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吗？”

    “谢谢。”卫琦笑了，又拎了下那曲奇盒子，眉头疑惑地皱了：“等下……”她打开盒子一看，见盒子竟然开了，顿时抬头瞪向柯陆。

    “你偷吃了？”

    柯陆心虚，凑上来看，也假装惊讶地说：“咦？谁把盒子打开了！”

    卫琦面无表情地看他演戏：“吃了多少？”

    柯陆被卫琦看着，终于绷不住笑了：“好好好，吃了一块……”见卫琦扬手，他立刻跑开：“别打！别打……他们都看过来了！别在这里打！”

    他一边跑开，一边笑着躲避：“最多两块！”

    他腿长，跑得快。卫琦一时追不到他，扶着腰喘了下气，便假装打电话，一边转身走一边朝他打个手势，示意他快跟上。

    等柯陆真的跟上，她便猝不及防回头，用力捶他肩膀一下：“再偷吃试试！”她得逞了，笑得开怀。

    “卑鄙！”柯陆揉着肩膀，见她笑，也跟着笑：“你总算笑了！”

    说完，只见柯陆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曲奇，冲她晃了两下，得意洋洋地挑眉：“我才没偷吃。”

    卫琦一愣，突然明白了他真正的用意。他用这种傻招，是想逗她笑？

    她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又捶他一下，但这次力度轻了很多。

    “讨打。我看起来这么脆弱吗？”

    卫琦转身朝着停车场大步走去，柯陆三步两步追上，附和点头：“是是是，你冷血无情大老板！才不会为这点事伤心。”

    他手指转得那车钥匙“咣咣”脆响，在她边上走，不时歪头看她一眼：“你记住啦！你可不止陈舞一个艺人。还有我陪着你呢。”

    卫琦一手肘撞他：“我还会有更多艺人，没空矫情，快点去开车。”

    猛烈的阳光穿透浓雾，普照大地。

    两人驱车回家。

    *

    这两年，可以预计的是，柯陆会忙于拍摄《时代风云》和加强训练。陈舞也会专注训练。一家公司不可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两个艺人身上。

    所以，卫琦也不敢停下发展的脚步。

    她又一次去问刘希：“今天有新人应聘来吗？”

    刘希也有点难以启齿：“暂时还没。”她努力安慰卫琦：“琦姐！我们不要灰心！我都重新登报了，再等一段时间，我相信大家一定会对我们改观的！”

    卫琦虽然清楚这是现实，也难免有点失望：“行，我找路逍聊一聊，说不定他那边还有一些……”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怯生生的问好。

    “你们好，请问是月月光经纪公司吗？”

    卫琦急切地回头。

    一个背双肩包的黑发男孩在门外探头探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