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琦开了一个包厢，与何监制和王导庆祝。
她进门时，刚好见何监制拒绝了服务生的推荐：“卫小姐不喜欢谈事时喝酒。今晚不开酒，上一份银耳莲子羹。”
王冠中也在附和：“我还是喜欢跟你们谈事。之前跟那些投资方吃饭，每次回去吐半天。一身酒味，也要被老婆说。”
“本来就没必要喝酒。”卫琦把包丢下，盯着他们的黑眼圈：“你们也在熬夜追剧了？”
何监制打量卫琦，见她神采奕奕的，怀着三分惊讶和十分敬意：“你竟然没熬夜？”
卫琦：“怎么没熬？熬到两点。”
就是首映那天。
“就熬了一天？”何监制感慨：“你自制力够强的啊！我昨晚就困得不行了，泡了三杯咖啡回来继续追。我都忘了多久没这么疯狂追过一部剧了。”
那服务生端银耳莲子羹上来的，也忍不住说：“这部剧真的很好看！就是熬夜太难受了。我最喜欢阿龙！你能帮我跟他说一声吗，他演得真好！”
卫琦听得心里舒服：“没问题。”
服务生出去了，众人都在为这部剧的影响力震撼。王冠中说：“还得谢谢卫琦。换角欧阳盈这个决定太正确了……我还收到了很多感谢信。”
“真的假的？”何监制顿时羡慕起来：“我怎么只拿到过投诉信，骂我们让小孩熬夜。”
卫琦也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感谢信？”
王冠中也回忆不出来了，只含糊地说：“手写的，各种各样的都有。”
卫琦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她以前收过不少粉丝来信，是给她个人的。关于剧的讨论，她从没收到过，很好奇。不过，以原主的名声，她这辈子只会收到投诉信。
没想到，过了两天，刘希举着一叠信冲进来。“琦姐，王冠中导演给我们拿来了一些感谢信！”
卫琦愣了愣：“这些信有提到我们公司吗？”
“不知道呢。”刘希见所有人都追问感谢信的内容，便看向卫琦：“琦姐，我可以读出来吗？”
卫琦并不寄望是什么好话，但也不想收到骂人的脏话，影响公司员工士气。
她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手肘。
“读吧。”
众人一下子欢呼雀跃，围拢过来。
“大家别急！一封一封读！”
刘希拿起信，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读起来。
“之前我们家不是沉默就是吵架，吃晚饭也是各有各吃。看了这部剧，我们都一致觉得应该珍惜家人，现在一家人每天讨论剧情，有了共同话题。大家边聊天边吃饭，不知多开心！多谢你们公司挽救了这部剧！”
这封信让不少人都有共鸣。
“我家也是！”
卫琦自己没有家，却莫名想起刘希那热闹一家子，便笑着说：“这样真好。”
刘希翻了一下，很快就兴奋地说：“琦姐，这封提到你的名字了，夸你的来了！”
卫琦自己都疑惑了：“真的？夸我什么？”
刘希正要读，又谨慎地先看了下内容，立刻把手头上那封塞到最底下去。
她又拿出另一封看了看，惊喜地说：“这全是夸的！”
卫琦皱眉，将她藏起的那封拿出来放到最上面：“先读这个。”
刘希只好读了：“卫琦这个讨厌的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糟蹋人……”她直接跳过了那些脏话：“现在我还是讨厌卫琦！我多了一个讨厌她的理由，她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演戏天赋！”
卫琦：“……”
“看下一封。”刘希认真地读着：“听说是卫小姐支持了这部剧，它才能继续拍下去！请转告卫小姐，谢谢她！”
“有一句说一句。就冲她肯投资《时代风云》这一点，我就觉得她这人还行。”
“我也开始喜欢卫琦了。她多有眼光啊！选中了欧阳盈，选中了柯陆和陈舞，哪个不红的？她甚至还亲自上阵挨打呢！哪个经纪人肯为艺人做到这个地步？还不是她的艺人呢！这就是格局。”
这些话，让卫琦都听得意外。
公司其他人与有荣焉似的，彼此对视。
“他们说的是实话啊！当时我都以为这部剧拍不下去了。”
“要不是琦姐坚持投资，那肯定是拍不下去了。”
“虽然琦姐选男人的眼光不行，但选艺人和选剧的能力是相当可以的。”
卫琦：“……”
刘希：“我眼光也不错，我选对了公司。”
柯陆在旁边说：“我才是慧眼识珠！我对老板不离不弃。”
刘希说：“他们还说你一向是个不在乎钱的艺术家，所以才这么有执行力，大胆敢投两千万，又换人重拍等等。”
这话刚说完，全公司都笑喷了。
卫琦无奈地说：“什么艺术家，我就是贪钱。”
柯陆忍着笑了一阵，又大声说：“不许笑我琦姐！别管是不是为了钱。最重要的是，做了什么！”
卫琦沉默了下，给柯陆竖了下拇指。这拍马屁的角度，实在是新颖。
刘希仍在读信。
每个人都从这部剧看出了不同的东西。
“……我已经决定了，要像女主角一样追逐自己的梦想！”
“我决定像阿宝一样，做一个正义的法医……”
“……医生说我的病是绝症，我曾经也自暴自弃，现在我觉得我应该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柯陆坐不住了：“等下！怎么没听见有人学我？”
其他人爆发出哄堂大笑：“你是反派，学你进监狱嘛！”
柯陆闷闷不乐坐下了。
刘希翻了一会，发现了一封信：“柯陆！有你的！”她看了一眼就笑喷了，把信递给柯陆：“我读不下去了，你自己看吧！”
柯陆拿过来读：“虽然阿龙很帅，但是他真是太坏了！我建议他不要再出现了！看见他的脸我就生气！”后面加了无数个感叹号。
众人都忍不住笑。柯陆还在惊愕之中，喃喃地说：“天呐，第一次特意写信来夸我帅。你们看，他是我的影迷吧？”
众人笑得快要晕过去，连卫琦都露出了微笑。
不过，几乎每一封信都提出了换档期的事。
“你们能不能提前一点播？我爸熬不住夜！我们家又没有录像机，唉！”
众人又嘀咕起来。
“但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只能去问电视台了。”
“我妈说了，她写了好多封信给电视台，没用。隔壁那阿姨也是夸张，狂打电话去电视台骂他们伤害小孩子身体，笑死了。”
“唉，不过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呀！我现在每天上班都没精神。”
“就是呀，我熬夜熬到皮肤都坏了……”
卫琦沉默地听着，是时候了，该考虑换档期的事了。
要是换到黄金档，收视率、版权收益和影响力都会呈倍数级上升。
*
电视台高层舒小姐将报纸和厚厚一筐的信件，全部倒在杜家辉的桌上。
“你自己看看这些信！全部是观众寄来的投诉！刚才大老板都亲自问我，为什么将《时代风云》放到深夜档，是不喜欢钱吗？嫌钱腥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真是乱来的！”
“看看，现在黄金档的收视率跌成什么样！投资方、广告商全部在跟我施压！我保不住你多久的！”
“你说向她施压，就能收回她手里的海外版权。说了这么久了，收回来了吗？……别跟我说以后。你是靠想象力上班吗？我要现在，我要结果！”
被高层疯狂喷了一上午，杜家辉沉默地坐在那边，一声不吭。他确实没想到一个深夜档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舒小姐：“之前说好的院线收购计划，暂时搁置吧！”
杜家辉听见这话，立刻惊愕地抬头：“舒小姐！那是我们花了三年才谈下来，不能说搁置就搁置。”
舒小姐：“你也知道疼啊！鞭子不打在你身上，你当然有心思看戏。”
“反正，现在绝对不能换黄金档。换了黄金档，她更不可能卖版权给我们了。”杜家辉思索着说：“我建议，把深夜档改成一周一播，或者直接撤档，让这部剧的热度先降下去。只要将版权从卫琦手里收回来，我们马上将深夜档换成黄金档。你看怎么样？”
“不行。”舒小姐断然拒绝：“火上浇油，你是怕烧不死我？”
杜家辉沉默了。
舒小姐：“万一你没收回版权，我再收一箩投诉信。我这位子都不用坐了。我当初就不赞成将它放在深夜档，你非要搞得这么麻烦……”
说着说着，舒小姐又要骂起来了。杜家辉想起他在新加坡院线的收购项目，更是心头滴血。
杜家辉咬牙，下了决心：“我这次一定能收回版权。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卫琦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只要我们肯砸钱，没有收不回来的。”
“嗯。”舒小姐缓了缓脸色：“砸多少？”
“两千万。她之前说过，如果我们肯花两千万买回去，她会考虑。”
舒小姐当即大怒：“那海外版权本来是送她的赠品，现在要我们花两千万买回来！她真敢开这个口！”
杜家辉心想，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海外渠道商都收到风声，一个个都在到处打听。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卫琦真如传闻那么笨，给两千万就卖给他们。
舒小姐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她的恼火无处宣泄，就冲他发脾气。
杜家辉斟酌了下措辞：“舒小姐，确实是我错了。我在电视台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哪部电视剧，在深夜档能爆红成这样。唉，没办法……外面舆论压力这么大，我们不可能不管，迟早要服软。倒不如趁服软之前，多拿点好处。我们少赚一些，还是赚的。”
舒小姐的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杜家辉明知故问：“舒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舒小姐沉默很久，脸上的青筋冒出来，又退下去，再冒出来。
“先收回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