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考研人的情书
第八章
/怕橙
赵小明在看到林潋出现在小区门口的瞬间，在上苍决定大发慈悲接受他的感谢之前，就已经把感谢上苍这句话念了不下百遍。
太久了，久到他都已经忘记原来他的潋潋是个鲜活生动的人，毕竟在过去一年冗长的黑暗里，林潋只是他手心里一张薄又模糊的相纸。
少女也几乎是在瞬间看到他，原来的一张一寸照到现在活生生的人，赵小明的每一滴血液像是失去地心引力一般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眼前的林潋停在原地，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意思，这在赵小明看来就是最温馨的久别重逢。
林潋知道身后被一束目光黏糊糊地粘住，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不安感来源于何处。
眼前这个人和那次拿药时看到的背影完美地重合在一起，她的后背开始逐渐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赵小明看到她之后走过来的每一步，映射到林潋的眼睛里变成了一个不断扩大的漩涡，它叫嚣着要把自己拖回黑暗。
林潋的神智已经逃离到了不知何处，但是双腿像是被地上的肉眼都找不着的灰尘牢牢地抓住。
眼见着面前由赵小明带来的漩涡越来越近，林潋手足无措地闭上眼，直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林潋？”
她转过身，是叶树。
叶树能来这就是个天大的巧合，班上有个学生已经有好多天没来学校了，班主任做了好久的动员活动都无济于事。
但是这个孩子也奇怪，每节叶树的课他都能准时到，上完课之后马上就走。
班主任在找其他学生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只好搬出叶树帮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加上叶树也不忍心这么个不错的孩子就这样荒废下去，于是就找了个时间想要过来看看。没成想刚从学生家里出来就碰上了林潋。
他特地观察了一下，是看起来有点僵硬的林潋。
林潋看到叶树的时候，本能上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任何的情绪，但是眼睛里不断开始有大颗的泪珠滚下来，像是脱了线。眼泪珠子一颗一颗摔在地上，跟着她的脚步一起走向叶树。
对方显然是被眼前的人吓到，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始终没办法把这个不断靠近、全身不断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女孩和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林潋每走一步都在祈祷叶树不要突然走开，好在他没有，最后让她顺顺利利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几乎是在靠近的一瞬间，叶树的胳膊就被林潋牢牢抓住，她声音颤抖，“救我，快带我走。”
声音很小，小到要是刚才正好飘过来一声车喇叭，她的声音就会被完全盖住。
好在叶树听到了，他伸手把她的手腕拉着，叶树的声音也不大，正好在两个人的空间里飘散，“跟我走。”
说完拉着她就朝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赵小明看到林潋和叶树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都快要把牙咬碎，在两人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开始加快脚步。
脚步声沉重得周围的人都听得到，叶树不是傻子，这时候也已经发现了林潋的恐惧来源正在后面追赶。
他凑到林潋的耳朵边上，“要我停下来跟他聊聊吗？”
林潋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摇头，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叶树当下决定先带她离开。
但是林潋听到他在身后追赶的脚步吓得双腿发软，叶树觉得要是再这样下去，要么被身后这个看起来就很疯的人追上，要么林潋的胳膊会被他这样扯到脱臼。
来不及对什么道德标准和合不合适进行评判，他打横把林潋抱起，加快脚步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
赵小明毕竟刚放出来，身上的钱少得可怜。自从来了江城之后更是饥一顿饱一顿，再加上为了找林潋，这段时间更是没怎么好好休息，公园里的长椅他都睡过了不少。
在看到林潋之后整个人精神振奋，自然脚步飞快，但是这种短暂的亢奋之后疲劳从看到她身边这个高大男人之后就变得浓厚起来，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两人之间的距离因此被无限扩大。
直到林潋被抱上车，两个人驾车离开，他才累得瘫坐在地上。
赵小明眯着眼睛看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心里又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了这个应该就是林潋居住的小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烟屁股含进嘴里，“等着吧，总有你回来的时候。”
林潋在被叶树打横抱起之后就失去了思考能力，在叶树的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当时的情况太过于危急，叶树把她扔进副驾驶座，绑上安全带之后就马上点火把车开走。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出来有一段距离了，但是林潋还是皱着眉头缩在座位上。
叶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打着右转向灯把车靠边停下，使劲晃了晃林潋，副驾驶上的人什么反应都没有，也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林潋在发烧。
从刚刚到现在，全程都还不到二十分钟，叶树也有点懵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潋，倒也没想过这种魔幻的情节有一天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惊讶归惊讶，放着这么大个病号不管也不是一回事，他先把自己定了定神，然后把车重新启动朝着附近的医院走去。
好在这会在挂急诊的人不多，叶树扶着还是眼睛睁不开的林潋只在门口走廊的凳子上等了十分钟就顺利看到了医生。
医生抬眼睛一看，“什么问题？”
叶树一滞，觉得当前的这个形式有点难以描述，措辞半天，终于开了口，“受了点惊吓。”
他顿了一下，接着他就看到了医生的正脸，那张脸上没有别的，除了专业素养之外剩下的全是疑惑。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过说的话，马上补充，“这会晕过去了，而且好像还有点发烧。”
医生心里怎么骂他的叶树感觉都听到了，他只好扶着林潋的背让她坐好，自己则开始角色扮演起在办公室犯错挨训的学生。
最后还是医生的专业素养战胜了一切，他起身仔细检查了一下被固定在座位上的林潋，然后又吩咐叶树把她抱到旁边的床上进行再次检查。
一切完成之后，他转身对叶树说，“没什么太大问题，可能就是受到了比较大的惊吓才会这样。我给她开点点滴先挂着退烧，再开点药你带回去，等她醒了给她吃。”
叶树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此时对林潋是否能醒过来这件事情还抱有怀疑，“刚刚从她晕过去到发烧都还没二十分钟，您确定她能醒过来吗？”
医生此时已经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喝了一口茶，随着茶香一块飘到叶树身边的还有医生的怒吼，“担心人家醒不过来你还这样吓人？”
叶树被吼愣了，带入犯错学生的感觉更深，“不是我，我没有。”
医生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行行行你可别在我面前装无辜了，你等人醒了跟人小姑娘道歉去。你现在立刻马上带人打点滴去。”
这么一顿折腾下来天都黑透了，林潋被叶树这样来来回回抱起放下已经好几回了，但是看起来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病房里静悄悄的，叶树听着躺在床上的人均匀的呼吸声，才敢在这时候也悄悄地松下劲来。
今天过得太过于奇妙，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吃过晚饭这回事。体力耗尽之后带来的饥饿感毫无征兆地袭来，他几乎也想和林潋一起昏过去。
他抬头检查才刚刚有了点空隙的输液袋，再走到床尾看了看挂着的给药单，最后叮嘱值班的小护士帮忙看着点，这才踏上了出门觅食的道路。
医院附近的小店很多，大多数口味清淡，很符合叶树的胃口，再加上此时饿到极限，随便哪家小店飘出来的味道都让他觉得食指大动。
找了一家合眼缘的干净小店，他进去琢磨了会菜单点了起来。老板张口应下，还问他是就堂食还是打包，叶树没犹豫，“打包带走。”
接着转念一想，开始在小店里探索隐藏菜单，“老板你这里能不能做一碗蛋花羹。”
小笼包和汤面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让叶树一刻也不能等，他一路上步伐飞快，只想要赶快回到病房坐下吃饭。
路上还接了一个叶妈妈的电话，出于生理本能叶树叶开始面不改色地扯谎，说自己在小区楼下夜跑锻炼，一会就回家。叶妈妈不疑有他。
刚进病房，叶树就发现有双眼睛盯着他。林潋在叶树走之后不久就慢慢醒过来，之前发生的事情还记得一清二楚，看看自己再看看周围也知道现在的情形是人在床上，床在医院。
知道自己应该来医院，但是当中些许部分的记忆有些混乱，她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
睡得足够久，她嫌医院的床板太硬，索性坐起来，盯着天花板开始思考。
还没使劲想多久，门就从外面被打开，进来了个人，身上带着外头空气的味道，还有食物的香气。
叶树暗叹自己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准得不行，自己还只是小有预感林潋要醒过来，没想到人已经清醒到能盯着自己看。
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饿了吗？先吃点再说。”
最后的分工也很明确，林潋捧着隐藏菜单里的鸡蛋羹喝得不亦乐乎。
在得到否定回复之后，叶树把小笼包放在面前桌上，自己端着面也开始吃了起来。
林潋边喝边看着叶树的背影出神，然后张口问，“叶老师，你为什么吃面没有声音？”
叶树端着碗转过身，用筷子卷起来一坨面给她演示，“就这么吃。”
林潋点点头，重新把注意力移动回自己的碗里，小声嘟囔，“好中式的面条，好意大利的吃法。”
叶树把嘴里的面条吃完才慢吞吞地回了一句，“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