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世民焦急地在人群中穿梭,偶有撞倒他人,惹得路人连连不解,不知这俊俏的公子丢失了何物,亦或是在寻谁,竟急得不知所措。

    他喘着粗气,停下来望着这茫茫人海,仿佛人人都是虚幻的,他怎么也看不清。直到看到人群中那个瘦弱的身影逐渐慢下脚步,她可能也体力不支了。世民冲上前,心跳起伏得厉害,怕那人不是她。随即一把抓住她的衣衫,将她旋转过身。

    清丽的脸庞陡然映入他的眼帘,他瞬间眼眶湿润,轻道一声:“曦和……”

    对方却是从茫然若失转为绞绞心痛,一口鲜血竟从口中喷涌而出,随即倒下。

    世民顺势接住,却已泪眼朦胧,弯下身子抱着曦和轻声痛哭。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往后……再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他将她送往城外的一处别苑,那是他从前暗自买下的,无人知晓。

    “姑娘似是终年郁郁成疾,以致伤至肺腑,因此会有吐血之症,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无论何法,治好她。”

    “小人自当尽力。”大夫作揖,双手奉上药方,“按这配方先抓几服药,服用一月,看看能否见效。”

    成毅接过:“多谢。”

    大夫恭敬离去,成毅拿着药方道:“属下先行告退。”

    他守了她一夜,未敢离开一刻,失去这种滋味,只一次,便要了他的命。

    她忽然秀眉紧锁,似浑身疼痛不堪,辗转反侧,万箭穿心之感。

    世民只知她此刻痛苦难当,却不知这痛苦她时常承受,更不知这该如何解,实则是心魔,无解。

    “曦和,曦和醒醒。”他焦急地唤着她,她却始终无法清醒。

    一刻钟之后,她终于破了梦魇,喘着粗气睁开双眼,看到的只是精致的房顶。

    世民见状眼神动容,眼眶瞬间泛红。

    “醒了、”他甚至不敢当面唤她的名字。

    曦和这才缓缓偏头,看着眼前这俊逸之人,只觉差异,又听他道:“厨房备好了小米粥,可要喝些?”

    世民见她不太对劲,并无痛恨之意,亦并无波澜不惊,只是有些惊慌未敢表现出来。他上前想捋一下她偏散的头发,而她却像头受惊的小鹿一般忽然坐起,环住双腿。

    “你怎么了?曦和?”

    她措然偏过头去,颤着声音问道:“何人?”

    世民眼中的热泪终于滚落下来,“何人”二字着实烫痛了他。

    “我是、”他欲言又止,“世民”二字亦是滚烫,不知是否会刺激到她,但终究还是开了口,“世民。”

    见她并无反应,便知她的记忆必定是受到了一些冲击。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曦和不再理会他,只独坐在榻上,不怎么言语。世民也不知她为何在此,她的母亲在哪里,南宫靖又在何处。问她,却始终不答,不愿与人交流。

    郎中配了几服药,细心关照该如何服用。成毅回来时,见曦和坐在一旁发呆,而世民也站在她看不见的远处注视着她,成毅道:“王爷,药拿回来了,属下先去煮一帖给公主服下。”

    “嗯。”他嘱咐道:“朝中还有事,我先去处理。你督促曦和按时服药,再找些城外的士兵看守府院,不要让他人打扰。”

    “是。”成毅退下去厨房煎药了。

    世民走到曦和身边,安抚道:“曦和,从此你便在此处住下,放心,这儿很安全。”

    曦和无助地看向他,缓缓吐出:“靖哥哥、娘……”

    世民动容:“你是说南宫靖和裴夫人吗?他们在哪儿?”

    她不再言语,只是摇头。

    见她如此,世民便猜想他们大约是走散了:“放心,我会命人去找。”

    曦和点点头,便又磕在膝盖上,不知又在思忖何事了。

    世民离去,于宫中与李渊论事至深夜便回秦王府了,他本想再去看看曦和如何了,可又觉耳目众多,实不宜多次前往,万一被人发现了她的踪迹,便不好收拾了。

    均宁的屋子里还长着灯,是为世民留的。虽他也不常与她同住一屋,但这习惯也是改不了了。

    世民见屋子里有亮光,走近一瞧,均宁已伏案睡着。他进屋,轻轻拍了拍她:“均宁,醒醒……”

    “醒醒……”

    均宁眸子前的事物逐渐清晰,抬头一看,见是世民,十分欣喜。

    “你回来啦?”她笑着站起来,“饿了吧,我命人煮了鸡汤,这就去给你热热。”

    世民唤住她:“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我不饿。”

    均宁愣了一下,随即又笑道,“没事,很快的!等我一下。”

    见她远去的身影,这才觉得她越发瘦弱了,想来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她也未曾好好照顾自己。当年她跳崖一事还历历在目,虽然他的心早有明确的方向,但他仍然选择与她成婚,就因当时,他以为她为他送了命。

    那时,他怎么也无法从那件事走出来,直至后来她出现在围场。

    “快,趁热喝吧。”均宁终于端来了鸡汤,舀了一碗给他。可他却笑着把那碗鸡汤放到她面前,随即自己又盛了一碗。

    “你也喝。”

    均宁笑了,好久没有两个人一起好好吃顿饭了。她从来不问他去哪儿了,怕他觉得她干涉太多,怕他讨厌她。可世民这样性格的人又怎会如此不近人情呢?终是她顾虑太多,也终是她爱得太卑微。

    城外府邸

    曦和左右无法入眠,便取来一本书读。窗外月明星稀,月色皎皎,美丽极了。

    翻书之际,发现了一张女子的画像,展开一看,竟呆愣了。纸上所画之人,与她神似,难道真的是她?

    是谁画的她?

    上面留下了一行小字,是日期,距今已有多年。多年前,那人定是见过她。那她是否可以问问那个人,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何事?靖哥哥和娘亲从不将从前之事说与她听。

    他们现在又在何处呢?是否在苦苦寻她?可她实是无法找到他们。且近日头痛时有发作,有时痛起来,头脑也昏昏沉沉,一片空白,极度痛苦。

    想着想着,她便靠着窗户入眠了。

    清晨,世民前来看望她,走至门口,脚边便飘来了一张画,是他画的曦和。

    此时的曦和仍旧凭窗而睡,被一阵微风吹醒,双眸微睁,见他来了,便将撑着额头的手垂下。

    “你可知,是谁画的我?”

    这是她第一次好好同他讲话。“一位故人。”他将画放好,“那时他第一次见你,便在家中画下了。”

    “何人?”她疑惑道:“可否带我见他?”

    “已经远去了。”他道:“找他有何事吗?”

    她思忖着:“他定是知道我从前之事。”

    知道,他如何不知。之所以不承认是他自己所画,便是怕她询问从前之事,他尚未想明白如何与她说。

    “那你可知我家在何处?”

    “过些日子带你去,先养好身体。”

    曦和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公子,她根本不知他为何要收留她,又为何对她如此好,可是除了他,她已无人可以相信了,只得点头答应。

    中午,世民陪她用了午膳,叮嘱小厨房近期不可做油腻食物给曦和服用。随后又传来了这边的侍卫,为的是昨夜曦和在窗口而棉之事。

    “昨夜裴小姐在窗口睡了一夜,你们无人察觉?”

    侍卫见他面容冷峻便知自己难逃小惩,战战兢兢道:“小姐说、说不需要人在外面看守,便屏退了左右,小的们想着,只要把外围守好,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便没在房前看守。”

    “去领二十军棍。”

    “是。”

    眼见着那人起身准备出去时,曦和便道:“你不必罚他们,他们昨夜本就是听了我的命令才出去的,也算恪尽职守。”

    世民唇角微起:“那便听你的罢。”顿了顿又道:“但今日切不可如昨日一般了。”

    曦和没答话,世民以为这就算是默认了。

    世民见她桌上放了本书,便道:“你若是喜欢看书,可以去南楼的藏书阁。”

    曦和抬起头,看向屋外的南方,那处确实有一座异形建筑,一楼是外部阶梯,二楼才有正门,想来应是十分有趣的。

    “近几日我有事,不便来,有何事、需要何物,同他们讲即可。”

    曦和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

    走出门外,成毅低声对手下说道:“确保公主的安全,否则可不止二十军棍了。”

    “是。”

    大家听了,心中百感交集,是什么缘分,让他们来看守这长宁公主,本来在屋子外守着就行,可她偏偏性格孤僻,不让人看着,横竖都不对,干什么都得罪人。

    正当他们晚上开小会一本正经商量该怎么做的时候,曦和忽然出现了。

    “你们在此处做什么?”

    “没、没什么……”

    曦和本不是个多事之人,原本想扬长而去,后又退了回来:“莫不是在想如何对付我吧?”

    “不不不、”那二十个男子吓得舌头都在打结,曦和的身手,他们“有幸”在那场政变中见识,那场面、无法用言语形容……

    曦和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们一眼,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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