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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生死离别

    从未想过均宁是如此得能说会道,原本是一个不言一语的清冷大家闺秀,今日却发现她挺爱讲话,并不是那么传统的一个人。

    好像还没来得及了解她,她便要走了。

    天黑了,雨却未停。终于赶到了建安镇。

    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天气虽然不好,下过雨之后,甚至有些微冷。但好在掌柜和小二的招待很热情,这才使他们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纤云正整理着床铺,世民进来道:“钱我已经付过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均宁看外面下很大的雨,本想挽留,随后又觉得不妥,于是便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他把原来穿在身上挡雨的披风叠好了给她,她却道:“外面还下着雨,你带着吧。”随后又递给了他一把伞,“这个也带着。”

    他笑了笑,“好。”看着她,轻声道:“我走了。”

    她点了点头,没说话,见他转身便朝门外走去,可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到了家,给我们传个信,报个平安。”

    她的眼波动了动,“好。”

    待他走后,纤云道:“小姐为何不让公子留下呢?”

    “还是没有留恋的好。”她叹了口气,坐上了床。“噢对了,你昨日晚上去了哪里啊?”昨日晚上本有事想找她,但纤云似乎有事出去了,而且去了很久。

    “啊?昨日晚上您找我吗?我可能去了茅房吧,吃坏肚子了。”

    “那今日好点儿了吗?”

    她缓了缓神,“嗯。好多了。”

    “此次回去,最起码还要赶上三日的路,你也早些去歇息罢。”

    “好。”纤云笑着替她盖好被子便走了,关门的时候还不忘看她一眼,有点犹豫,像是有什么话没和她说。

    世民走到楼下,外面雾蒙蒙的,大雨倾盆而下。披上披风,撑开伞,向远处走去。想想自己与均宁的这段若有若无的感情,均宁她、或许是不喜欢他的罢……若是不喜欢,那他的心里还好受些。她如今这般离去,他总觉得有些亏欠。哎,算了,不想了。曦和还病着,也不知道她的脸好点了没有?

    不知走到了何处,看见身后远处一处地方火光冲天,那不是一般人家,因为比民房要高出许多。他心头一紧,莫非是……他也不敢再想,正在犹豫是否要回去之时,纤云从远处跑了过来,气息不匀。

    “公子!”

    他知道此次定是有坏事发生,心中有些许不安:“怎么了?你家小姐呢?”

    “您走后没多久,客栈便起火了,小姐、小姐不见了。”

    “什么?!”

    果然如他所料,半路截了一匹马,带着纤云快马加鞭赶了回去,果然是那家客栈!还好外面下着大雨,没有完全烧光。

    “均宁!”

    他的呼吸不均,冲进了客栈,跑到三楼,她的包袱不见了,人也没了踪影。难道她因为大火便率先逃离了吗?想到这里便轻松了不少,刚想走,脚底便不太适宜,抬脚一看,是均宁的翡翠戒指。

    不可能,她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跑到楼外问呆愣的掌柜,“三楼的那个小姐呢?”

    “三楼的?”他木纳地想着,“我不知道啊……”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在楼下的吗?”

    “我知道!”跑来了一个小二,“公子说的可是方才住店的小姐?”

    “对!”他急忙点头,“你看见她了?”

    “大火来得突然,她被人扛走了!我还以为那是您呢!”

    “什么?!”他也懵了,怎么会有人劫走均宁呢?

    纤云快急哭了,“公子,这可怎么办啊?”

    “在这儿待着,我去找她。”随后便骑着马走了。

    均宁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次日早晨,昨晚好像被人迷晕了,整个脑袋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

    这里到底是哪儿呢?不算废旧,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有点脏,是柴房。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即刻装睡,闭了眼。

    门被推开,推门的人很有力,还有点粗暴。

    “晕了多久了?”

    “从昨晚一直到现在。”

    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略微粗犷。

    “寨主,要不要我来弄醒她?”

    “我亲自来。”

    均宁心中忐忑,隐约能感受到他唇角的微笑。只一瞬间的功夫,她便被泼了一盆水,很凉,下巴还被人捏住了,她不得不睁开眼。

    “早就知道你醒了。”拍了拍她的脸。

    均宁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斯文但实则狂野的人。“你是谁?抓我做什么?”

    “我是你未来的夫君,抓你来,当然是给我做压寨夫人的。”

    均宁只觉可笑,“我可没答应你。”

    “用不着你答应。”他站了起来,对身后的人道:“带她去梳妆,今晚成亲。”

    “是。”

    均宁仍被绑着,硬是被抓着进了另一间屋子。

    丫鬟们早已等待了很久,见新娘子来了便急忙帮她梳妆打扮,均宁挣脱不得,只得任由她们胡来。由于她们手脚匆忙,经常整得她头疼。

    不一会儿便换上了大红色的嫁衣,虽然有些简单,但也不失美丽。她对着镜子发呆,无心欣赏自己精致的妆容。

    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是那么难熬,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抓来当压寨夫人。如果当时没让世民离开,或许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姑娘,你就吃点罢,等到了晚上会饿的。”

    丫鬟劝了她不止一次了,可均宁就是无心搭理她,或许此刻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哎呀姑娘啊,你就想开点吧,我们寨主也算是英俊,你嫁给他不委屈。”

    “闭嘴。”

    她虽然不服气,但倒也识相地闭了嘴。

    气氛一下子沉闷了起来,空气中灰尘的味道越来越浓稠,稠得发霉。丫鬟们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这里的气味,但均宁却百般不适,越来越想逃离。

    “砰——”地一声,门被人踢开了。

    她惊吓之余往门口看去,“世民!”

    她头一回这样叫他,激动、感激、欣喜,各种感觉在同一瞬间袭上心头。丫鬟情急之下想要逃离去把她们的寨主喊来,可惜跑到门口的时候倒下了。世民下手也没那么狠,只是将其打晕而已。

    他带着均宁离开,外面的十几个人躺在了地上,没有任何伤口,暂时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这个是非之地,离得越远越好。

    刚走到院子里便被一群人包围了。各个手持锋利的刀剑,只等他们寨主一声令下。那寨主似乎早就料到世民会来,所以早就叫人埋伏了起来。

    那寨主冷哼一声:“早就知道你会来,不过你来了,好像也只能送死啊。”

    “你是谁?”

    虽然他说得很隐晦,但世民好像能听得出来,他早就认识他们。

    “我是谁并不重要,怎么,想把我夫人拐到哪儿去啊?”

    世民根本不想理他,环顾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

    “不管你到哪儿去,今日,你们只能死!”

    说着,周围的人便都冲了上来,世民寡不敌众,被连砍了两刀,所幸是在左手上,没什么大碍。均宁倒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感觉在这里,大家随时可能会没命。

    他一定要离开这儿!

    掏出胸口藏着的迷烟,一手捂住均宁的鼻子和嘴巴,自己屏住呼吸,将迷烟往四周一撒,他们果然全部倒地。

    “快!迷烟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他们一定还会追上来的!”他拉着均宁的手,一直带着她往前跑。

    他是男子,又从小习武,均宁自然不能和他比,怕给他添麻烦,没出声,尽量跟着他跑,其实早就跑不动了。

    过后不久,一股血腥味从喉咙口直往上冒,她忍不住泛起了恶心。世民这才察觉出异样,停下来抚着她的后背,想来是跑得太久了。“没事吧?”

    她又打了个恶心,强忍着摇摇头,此刻已经无力说话了。

    “前面有条河,我们去那儿喝点水罢。”

    “嗯。”

    正准备起身,后面就有人追了上来,脚步声极不一致,看来有很多人。

    “站住!”

    “给我站住!”

    声音越来越大,他们也越来越不安。

    他背起均宁往前跑去,脚步略加沉重。均宁不适,闷哼一声,唇角竟慢慢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身后的莽夫凶狠,叫声嘈杂,可这一刻,她却感觉无比安心。就在这短暂的瞬间,她明白,自己付出的感情是值得的。她费力地擦去了从世民额角处流下来的汗珠,却忘了同样也有几颗挂在自己脸上。

    要是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只有他们两个,他背着她。

    “世民。”

    “嗯?”

    “没事,就、叫叫你。”

    “再坚持一会儿……”

    终于,他们被人追上,她从他背上滚下来。此刻世民才发现,原来她早已中箭。

    “均宁!”他扶起她,将她抱在怀里。

    “你快走,别管我……”

    “我们一起走。”说着便硬撑着走了两步。均宁停了下来,“我已经快不行了,带着我,只会拖累你,你快走!”

    “没事,箭上没毒,我们只要找大夫看看就没事了。”世民也不知道有毒没毒,更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就这么胡乱安慰着。

    “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那寨主大吼一声,手下的人便向他们围攻了过去。世民与那群人陷入了混战,那寨主只是看着,以为凭世民一己之力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可他却大大小看了他,见手下的人被杀得只剩五六个,便立即擒住一边的均宁。

    “放下剑!不然我杀了她!”

    世民一怔,听均宁喊着不要管她。但他怎能不管?最终还是迟疑地丢下了手中唯一的武器。

    “放开她!”

    “放开她可以。”他笑了笑,“你让我的兄弟们解解气,我就放了她。”

    世民知道自己危在旦夕,山贼的话不能信,眼下却不得不信。

    “好、只要你放了她!”

    对方大悦:“爽快!”手下的人看见他的一个眼神便知要做什么,举起身上的刀便向他砍去。均宁眼见着世民身上多出了四五条红色的伤痕,心痛欲绝。“不——世民——”她看着他口吐鲜血,耀眼的红色慢慢浸湿了他的衣衫,看他任人宰割,明明站不稳却努力站着。

    世民虽没有力气大声说话,但她看得懂他在说什么,他在说:“别怕。”此刻再看去已经鼻青脸肿,血肉模糊。

    放心,我不怕。

    世民,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她眼眶微湿,脸上流着温热的泪水,此刻却感觉火辣辣的疼,她的心空空荡荡,跳得厉害。脚边就是万丈深渊,她拼尽全力,带着身后那个人一同坠入了黑暗。

    “不——”

    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抓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剑,以残存的力气将对方砍杀,自己也口吐鲜血,摇摇颤颤爬到悬崖边,只剩下了缭绕的云雾和空响的回声。

    “均——宁——”

    他知道,她是为了他才跳下去的,只要她死了,对方就没有了筹码,世民便也不会任由他们宰割。但她绝不会独死,一定会带着那个人一起下去。

    原来,她对他早已情根深种。只是,这份情意,他到底该怎样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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