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我是谁？
——《我心中唯一的不灭星星》
喻至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在梦中飘飞，找不到目的地，只记得天空挂着父母的脸，笑着，哭着，怒着，但这些实在太过久远，久远到梦醒除了脸上的濡湿什么都没能记下。
再睁开眼，钟上明明晃晃的指着——1点20分，喻至还没回过神，定定的看着，直到秒针走了一圈，她才后知后觉，走去了卫生间扑了把水。
三中一点半上课，喻至不急不缓的踩着碎光，家到学校走过去也就五分钟，来得及。
“诶，前面的人让让。”一辆自行车径直向她冲过来，骑着车的男孩似乎刹不住车了，一脸慌乱，“让开啊。”
喻至呼吸一滞，一时懵在了那，自行车不出意外的划过脏污的水坑，男孩连着车撞到了矮石柱摔在了路边，喻至的校服不免也沾到了些泥水，她从口袋抽出几张纸随意擦了擦。
“痛死我了”。男孩看着自己手肘破的一层皮冒起了火，“叫你让开听不见啊。”
喻至弯腰递给他几张纸巾，“抱歉，你骑的太快我来不及避开。”
男孩接过纸，看到了喻至容貌，规整的校服，干净的杏眼，抿着唇在那弯腰等他，温温柔柔的像桓市在绽放的栀子花，花枝纤弱的感觉一阵风就能把她折了。
wc她怎么长那么纯，心跳的好快。
他的头偏向一边，眼神有些飘忽，“你叫什么名字，做我女朋友吧？”
喻至看着眼前的小孩，耳根子红的像枸杞，校标还是四小的，她平静发问，“你几岁？”
“啊？”，男孩愣了几秒，这走向不对啊，妈妈不是说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大胆表白就会有好结果的吗，“八…八岁。”
喻至哦了声，“那我不做你女朋友。”
男孩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表白就被拒绝，纵使很气馁但他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喻至耐心回答，“一，我不知道你名字”
还没等她说完男孩就迫不及待回答，“我叫庄年。”
喻至没理，继续道， “二，我不想交一个比我小的男朋友。”
“……”
“三，你才八岁”，喻至弯唇摸了摸男孩的头，“得先好好学习。”
庄年梗着脖子，“我学习可好了，就没下过一百。”
喻至点头，“挺好，你继续加油。”
好敷衍的样子。
“……”，庄年看马上要迟到，把旁边的自行车扶起，“栀子花我先走了，下回我把一百分的卷子拿给你看。”
喻至弯眸，眼里明媚的笑意难掩，“好。”
男孩稚嫩的背影渐远，与此同时三中上课铃打响，喻至回头看了眼校门口的值日生默了许久，最后冒出来一个问题———第一节是什么课来着？
喻至之前和许及一起爬过墙，算有点经验，她计划着攀在墙上的藤蔓该怎么用，挽起袖子，喻至一鼓作气的爬了上去。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吧，跟我过来登记下。”
喻至身子一颤，是教导主任的声音，不会是来抓她的吧。
“好，谢谢老师”，一道女声打破了她的担忧。
看来是有人转学了。
喻至松了口气，继续完成她的翻墙大业，终于她的脚尖垫到了地，一气呵成，跑到了教学楼里。
还没走到班门口，就听见杨梅的吼声，“你们在学些什么，坐在这当摆设吗！”
书被砸到讲台上，发出一声响，“还有一个迟到的，这才开学几天学什么学！”
喻至：“……”
她尴尬的站在门口，小心翼翼道，“杨…杨老师。”
杨梅睨了她一眼，“迟到的？”
“是。”
学生下午困不好好听讲，她一肚子的气不晓得怎么撒，杨梅抽出柜梯里的戒尺，“手伸出来！”
喻至耐心解释，“我路上遇到点事，有一……。”
“闭嘴！”，杨梅打断了她，甩了甩戒尺，“手伸出来。”
嚣张又不讲理。
“您要罚抄罚扫罚站我都没意见”，喻至认真说，“但您要拿戒尺罚，不行！”
“有什么不行”，杨梅皱着眉，语气又冲了几分，“我是老师！”
喻至不卑不亢，对着她说。
“迟到是我的错，但是三中明令禁止了不准体罚您是要违反校规吗？”
杨梅气的身子发抖，戒尺狠狠打在了喻至的腿上，“给我滚出去站着，以后我的课都滚出去！”
杨梅打的太狠，教室彻底安静了下来，疼痛伴随着戒尺划破空气的声挨到腿上。
喻至没动，生理的眼泪半憋着搭在眼角，就是不服一句软。
许是大家都没想到杨梅会发这么大的火，所有人都静默着没敢出声，只有叶落已肆无忌惮的笑着，眼睛弯起的弧度如玫瑰细刺般尖锐。
杨梅打的极重，咔哒一声，戒尺劈成了两段。
白光灯刺了下喻至，被憋着的泪差点要滑下去，她鼻尖吸了下。
疼死了。
“好吵。”
许及不晓得什么时候醒了，声音略哑，懒懒的勾起些尾音。
杨梅闻声，死死的盯着他，许及毫不畏惧，滑动着手机，屏幕对向讲台，摁下了播放键，视频从头到尾没落下一个细节，杨梅怔了怔，有些心慌。
“老师”，许及熄灭屏幕，眼皮略抬掀起了几分压迫，“过分了。”
杨梅看到许及的眼神有些心虚，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满了十七的小孩，一点恐惧迅速被她略过，猛地把戒尺摔在讲台，“你也给我出去站着！”
许及倏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185的个子轻而易举的俯瞰着她，浅褐色眸子里只有傲气，目无尊长的傲。
他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狗叫的课确实没什么好听到。”
这是在骂她狗？！
杨梅火气又冒上顶端，手伸到讲桌，想再拿起戒尺，却被许及截胡，少年的手指修长又白皙，指甲修剪整齐，这样一双手却紧捏着她的手腕，杨梅眼睛盯着他。
“许及，你这是要在我课堂上造反？！”
许及手上力道没减半分，“是又如何。”
“你给我滚出去！”，杨梅道。
许及没怒，轻哂，“那老师，教育局见。”
他撂下这句话，扯上站在门口的喻至走了出去。
女孩被他扯的踉跄，疼痛密密麻麻刺着腿，她却也没停下脚步，乖顺的像只猫咪。
“…………”
蝉声嘶哑，阳光刺的眼睛发酸，夏日炎炎才出来五分钟就有汗渗出，他明明可以不用管。
看着粘在许及额头上的黑发，喻至愧疚又自责，“对不起。”
许及倚在墙上，“对不起什么？”
“是我害的你，本来我一个人出来站就可以了。”轻软的嗓音里莫名带着几分啜泣，喻至低着头，揪紧衣角，“对不起。”
许及余光瞥见了那双漂亮的腿，被抽了几下后还在轻轻颤着，喻至的杏眼盈满泪，看着可怜又无助，但就是没落下一滴泪，他无奈蹲下身，“不怪你，是她的错。”
一滴水落在他的虎口，许及抬起眼，几乎透明的液体流淌下喻至的脸，她哽咽着，“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定闹钟。”
许及耐心的帮她把泪珠一点一点擦去，“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倔，总是把所有错往自己身上揽。”
“许及，我不是故意的”，喻至有些喘不过气，抽抽搭搭的解释道，“过来的时候，有个小孩自行车骑太快我来不及避就被撞到了耽搁了会。”
“好好好”，许及耐心应着，剥开一个糖纸，“张嘴。”
一颗糖塞进嘴里，夹着酸的柠檬味弥漫，莫名止住了些她的委屈。
好甜，她想。
许及揉了揉她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哄她，“涔涔乖，不哭了，哥哥给你糖吃。”
糖很甜，甜的让她心尖都发颤。
许及把喻至的裤腿挽上，皮肉都被打紫了，印在她白嫩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杨梅下手还挺狠。”
他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喻至倒吸一口凉气，含糊不清道，“疼。”
“疼死你算了，傻乎乎的不晓得躲。”许及垂着眼，“身上还有别的地方有伤吗？”
喻至摇头，“我就是被溅了几滴脏水，手破了点皮”。
许及心搁了下来，站起身屈指敲了敲她的脑门，“小心点别老不看路。”
喻至：“知道了，你去帮张和改卷子吧，那里有空调。”
“小尾巴”，许及把她的裤脚整理好，散漫的说，“对你不能置之不理。”
喻至微怔，她真的忘了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称呼了，那时候她总跟在许及后面，像路边的尾巴草，只随着他的步子晃动。
咯吱一声，糖果的甜散尽，独留柠檬的酸，喻至突然意识到一点。
许及仍旧把她当成那只不会长大，驻留在原地的尾巴，所以…那个名为朋友的栅栏她好像永远跨不过去。
“喻至”，许及把纸巾收好，说，“保护好自己。”
他的声音那么残忍，死死把她摁在了朋友位置席上，无法再攀升。
许及看她眼眶又红起来以为是还疼，轻抬了下眉，“还疼？”
喻至摇头。
许及见状轻哂了一声，“还挺坚强。”
“………。”
许及继续道，“下回要睡午觉就在教室，我给你买个毯子和抱枕，别再睡过头了。”
“嗯”，喻至点头，“你中午没和她约会吗？”
“约了”，许及漫不经心的说，“有点无聊。”
喻至揪着许及的衣角，仰头看他，或是好奇又或是嫉妒心作祟，她莫名问了句，“她叫什么？”
“于露”，许及道，“之前和贺州之一个班的，说是暗恋我，所以知道贺州之是我朋友。”
听到暗恋二字，喻至手指蜷起，没再说什么。
他是天之骄子，被人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是她太胆小，宁愿错过，也不想失去。
光影散落，许及桃花眼微眯，“涔涔，有人转学了。”
喻至顺势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背影，穿着一袭黑色长裙，瘦瘦弱弱，就跟那无骨的柳枝般。
那个女孩突然回头望了一眼，视线定住了几秒。
“何久”教导主任扯着嗓门喊，“过来签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