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君匪石兮我匪席 > 往昔举家来治病,原是旧相识;匆匆已过六年间,相见浑不知

往昔举家来治病,原是旧相识;匆匆已过六年间,相见浑不知

    几日后,我还是得去黄老夫人那里续诊。我毕竟是没家没傍的小民,也不想惹什么麻烦。给老夫人诊完了病,便寻好了个理由,即刻准备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小书童跑进屋来,对着老夫人说:“公子今日偶得风寒,差我来这儿,劳烦‘神医姑娘’到书房给看个病。”

    黄老夫人疼惜爱孙,立马请我随那书童前去。

    我心中忍不住开骂:喵了个咪的,仗着自己脂肪多,脸皮有够厚!但目前这状况,我一时也寻不出一个不去的理由。

    也罢!我就去看看你个金玉其外的浪荡子,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书房座在东侧的小别院里。钟府整体本就不大,除了正院工整,其余的院落都仿效了江南园林的特点,交错的布局,蜿蜒的曲径,让整个院子层层环抱,增加了空间感和立体感。

    进了别院,那也就是个巴掌大的小院落,但布置却独具匠心。做成梅花形拱门,院角的半亭半山,还有按层次和颜色排列的花与竹,都让这个院落显得相当有文人品味。

    小书童请我入书房的门,便退出去了。那书房是一个一厅一房的套间,整齐又干净。厅内放着供台和一套圆桌,房内是床榻、书案和书架,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字画。

    那公子见我来了,从床榻上起身走了出来,向我行礼,请我坐下。他那张白净俊俏的脸上,又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他脸上微微泛红,看似有些不好意思,努了努嘴,腼腆着说:“我病了……劳烦姑娘来帮我看看。”说着,就把袖子推上了一些,抬手放桌上让我号脉。

    我冷眼扫了他一下,说:“公子无病。”

    他尴尬地笑笑,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问:“你也没有号脉,怎知我无病?”

    我说:“望闻问切。切脉只是下工。我望着公子你一不烧,二不咳的,这闻和问也用不着了。你既无病,我便告辞了。”

    他急着伸手拦道:“姑娘听我把话说完。我确有病。我病了足有六年了。”他站起身,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左踱两步右踱两步,抬头看看我,又自顾低下头去。面带忧色,恳切地问:“姑娘当真不记得我了?”

    套路!又来了!浪子果然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酒吧泡妞的套路,看来他是无师自通。跟我来‘旧相识’这种把戏。哼!我信你个鬼!

    我轻蔑地回道:“我该记得吗?”

    他不笑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叹了口气说:“姑娘可否愿进内屋看一样东西?”

    我心想,这人怎么特瞄这么不要脸呢?还想让我进内屋?当下我也不动,就站在厅堂里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他见我不动,脸上顿时红一块白一块。随即,自个儿回到内屋,拿出来一副卷轴画,将其展开放在圆桌上,问我:“请看看这个,姑娘当真不记得我了?”

    我扫了一眼那幅画。画中的笔墨粗糙、简略,但画的内容还是非常好辨认的:高山之巅屹立着欧洲中世纪的哥特式古堡。画得旁边还有几行题诗,是自左向右横着写的,有些字还是简体字。顿时,我感觉自己心脏一动。

    我缓缓抬头看向拿画之人,他也正好抬眼看向我。四目相对,他的脸上终于散开了阴霾,笑意又涌现出来。

    ……

    我想起来了。我跟着贺先生学医作画将近一年的时候,贺先生曾经接待过一个从陪都南京来的朝中好友。这个官员的妻子得了黄病,携家带口来找在贺先生救治。在百草园住了将近一个月的光景。

    ……那日,我和峻林二人在百草园的书屋之中整理书籍。只听得小丁哥和杏林带着三个与我们同龄的小孩走了进来。

    小丁哥给我们介绍说,这几个是钟老爷的家眷。大的姑娘叫钟羽柔,十五岁,小的那个叫钟羽洁,不到十岁。还有一个男孩子十四岁,是她们的表兄弟。

    钟大姑娘一脸的傲气,四处打量了一下书屋,用城里人到了乡下的那种口吻,对着她表弟说:“元郎,这个书屋甚是简陋啊。”

    一听见有人鄙视五味草堂,峻林就像被点着的爆竹一般,准备炸膛了。他吼道:“我们这书屋怎么简陋啦!”

    钟大姑娘指指点点说:“书屋需要洁净,这里乱糟糟的,书架乱排、书卷乱堆。”

    “你知道什么。我和小白水正在理书!”

    ‘小白水’是峻林给我起的绰号,他不愿意好好地叫我的名字,就把泉字拆开了叫。而我也给他起了个绰号‘二木头’。因为林字由两个木组成,‘二’字正应了峻林日常的无厘头。峻林反驳这个名字说:“杏林也有林字,她岂不也是‘二木头’?”我说:“杏林的杏字里还有一个木字,她是‘三木头’,她不二,只有你才二”。自此,我俩之间的绰号算了锚定了下来。

    那个钟大姑娘继续摆谱道:“这个书屋中即没有养鱼,也不摆兰草。不设床榻,只有摇椅。不摆琴桌琴凳,文玩书画也没有几个。访客的桌椅也不陈列。杂物太多,光线也太暗。这些桌案也太过陈旧,到处都是磕碰的印子。”

    峻林提高了嗓门吼道:“我二叔在这里是研究学问的,又不是摆谱给外人观赏的。”

    钟大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她继续评点:“古人云:屋大则伤目力。能容身读书则为满足。这个书房也太大了,才导致光线射不到里面来,反而显得阴暗。而且放了三个桌案,桌案也不安尊卑之位摆放。既不像书屋,又不像学堂。不伦不类。”

    “你胡说些什么!”峻林是彻底火了,他一步冲到钟大姑娘跟前,喊道:“我们每天都在书屋里,我们觉得好,就是好!”

    小孩子吵架,年龄就是功力。算起来,我们这群人中,除了我以外,钟大姑娘最年长,自然道行也就越高。她丝毫不怕峻林,瞪起眼睛和他对垒:“怎么着,讲不出理来,就准备动粗么?”

    小丁哥慌忙来劝,峻林的脾气哪是三两句话劝的住的。杏林便推着我一起劝架。

    我选择站在峻林一边,横了钟大姑娘一眼,用教训的口气说:“刘禹锡说过:‘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我们的五味草堂,何陋之有?”

    钟大姑娘本就理亏,自然是接不上话了。她旁边的那个表弟,原本一直不做声,听我这么一说,便上前拱手向我们道歉道:“这位姑娘说的是,是我们的不是。这个书屋医书完备,外陋内实,实为做学问的好地方。”

    如此一来,大家都暂且偃旗息鼓。那个小男孩自我介绍道:“我叫李和,字广同。我姨母能受贺先生救治,万分感激。我与两位表姊妹也将在此地留住一些时日。今日有幸到百草园的五味草堂,结识诸位朋友,不胜荣幸。”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叫李和的小男孩。他长得十分瘦小,有点不像是十四的的年纪。虽然眉眼较为清秀,但长相也十分平常。不说话的时候,基本是人间小透明。但一开口,真有些大家风范。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他和峻林是同样的年纪,两相比较,峻林叫喳喳的样子真是丢死人了。

    李和向我拱手微笑,问道:“这位姑娘,你可是读过书?”

    我还未开口回答,峻林又一步冲过来,没好气地顶他说:“小白水有没有读过书,跟你有什么关系?”说着就拉我回到书架前,催促道:“咱们继续理吧。不然你待会儿回家去了,就都是我的活啦。”

    ……从那天起,百草园的五味草堂着实闹腾过一段时间。

    钟老爷与贺先生是同一届的举人,也是非常谈得来的朋友。因此钟老爷也不介意,贺先生给钟夫人诊病时,带着我和小丁哥观学。

    钟夫人脸色萎黄,眼睛也有点枯黄。她自述胃口十分不好,而且感觉倦怠怕冷,她身体脸面有些浮肿,小便也偏于清长。

    来百草园之前,钟老爷也请了南京太医院的太医给夫人诊过病,但那些药非但没有什么作用,反道让钟夫人腹泻,身体更萎靡不振了。前方用的是茵陈篙汤加些柴胡、黄芩、党参。这是中医治疗黄病的首选方剂。但为何没有效呢?

    贺先生说:“我给换个方子,但这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

    回到五味草堂,他向我俩解释原委。

    黄疸病篇中论述黄病,有虚有实,有表有里,病位也有上中下之别。色黄之药都能去黄,但功效却各个不同。

    栀子去上焦之黄,证有心中懊侬;茵陈篙去中焦之黄,证有食即头眩、心胸不安;大黄去下焦之黄,证有腹胀腹满;麻黄去表邪之黄,证有恶风恶寒;黄柏去三焦膀胱之黄,证有头汗及少腹里急;黄芪去虚症之黄,兼治黄汗。硝石矾石攻坚化瘀血,治疗黄病有瘀血之黑疸。

    以上这些去黄之药,针对的是湿热之症,也就是所谓的阳黄。而钟夫人恰恰得的是阴黄之病。只要明白了这个道理,就不难治,即以治阴证之药做底,加去黄之药即可。贺先生便开了真武汤合理中汤加茵陈篙。

    贺先生说,一般来讲,方剂的效果是一天好似一天的。但钟夫人先经误治,病程已久,要痊愈需得二十来日左右。

    于是,钟家那三个小p孩,便和我们四人相处了那么二十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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