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旁率先醒过来的李爱林看势头不好，自己老板面对巴掌，竟然都不知道躲闪的？
为什么处理公司事务那么精明的人，面对肢体暴力会这么迟钝啊？
李爱林猛地推了一下马昕昕，黄莉的第二个耳光就扇在了李爱林肩膀上。
李爱林被打得趔趄，黄莉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如果扇中了马昕昕脸，牙齿都会打松！
李爱林甚至没有时间揉被打疼了的肩膀，一只胳膊从一旁伸了过来，抓住李爱林。
李爱林回头去看，见原本的销售部经理黄静一脸的凶神恶煞，冲自己大声叫：“你滚一边儿去！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还敢插在中间！”
李爱林听这口风，明白黄家姐弟这是冲着马昕昕来的，这确实是马家的内部矛盾，她一个小秘书本没资格插手。
但是她心里这么想，身体却没动，瘦弱的身体硬是挡住了上司马昕昕，没有躲开。
黄莉隔着被打懵了李爱林，指着马昕昕骂道：“臭不要脸的，你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你妈不要你，你爸也不要你，你是个屁的千金大小姐！连路边的野狗都不如！你要是老老实实在国外当个流浪狗，不回来跟我的儿子抢这份家业，我就放过你！现在你还敢回来？还敢抢我孩子的东西？我不弄死你，我就不姓黄！”
马昕昕捂着脸，被骂得更懵了，耳朵扎扎实实地捕捉到了“路边的野狗”这几个字。
她垂下眼睛，这几个字刺伤了她，她没还嘴，也没还手，只拉住李爱林，将这小秘书护在自己身后。
她这副任打任骂的样子让黄莉很得意，但犹不过瘾，多年前当受气小媳妇时，在这位颐指气使的大小姐那里受的窝囊气，一朝有家人作为依仗，终于得到发泄的机会。
于是黄莉继续发泄：“不是我的儿子还小，这公司轮得到你来作威作福？你当现在还是十年前，我们母子任你揉搓？我以前不敢把你怎么样，现在既然你自己找打，我来成全你！”
她说完这句话，继续冲向马昕昕，她的姐姐黄静帮着，马昕昕一个从未体验过肢体暴力的人，怎么可能挡得住她们姐俩，登时被这姐俩扯住了头发。
一旁的张经理看势头不好，赶紧拦在中间，嘴上说道：“不得了，黄夫人，你怎么能打人呢？有话好好说嘛！”
黄莉看张经理竟然敢拦自己，腾出手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拦着我的，明天我就找我老公把他开除了！”
这句话成功阻挡了绝大多数的同事，毕竟眼前起冲突的，一位是空降盛誉的大小姐，一位是盛誉多年的总裁夫人，全都不好惹。
打工的人混口饭吃而已，插手就要当炮灰，何苦自讨苦吃？
想到这一点，人人却步。
这时各个办公室都听说了这里的冲突，聚集过来，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但被黄莉刚刚的话所慑，没人敢出声。
只有张经理不为所动，仍想拦住黄静黄莉，大声说道：“开除就开除，老子随便你！但你当着我的面打人，这么多人欺负小马总一个，那可不行！”
马昕昕被薅住了头发，挣脱不开，听见张经理的这番话，心里特别感动。
她脸颊很疼，身体被黄家姐妹掐了和拧了的地方又胀又麻，一直精心呵护的头发也被薅掉了一些。
这种被当众施刑的感觉，又羞辱又难过，而这种羞辱和难过的感觉，在看到张经理被黄建安黄国安兄弟扯到一边，拳打脚踢时，达到了顶点。
走廊上的人真的很多啊，她看着黄氏兄弟的暴行，想着，眼泪在眼窝中聚集。
这种突然脆弱的情绪，倒不是因为被打疼了，甚至也不是因为被羞辱了，而是她平生第一次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如此的孤单。
流浪的野狗，没人要，遍地的人群，皆为陌生人。
人不经历真实的难处，不会意识到“家人”这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心中划过“家人”两个字，想方设法躲避着黄家姐妹的利爪，最狼狈不堪的时候，走廊上黑压压围着的人群突然分了开来，下一秒袁翼闯入她视线。
马昕昕眼窝中一直控制得好好的气苦，在看见袁翼的那一秒，突然凝集成泪水掉落。
仿佛茫茫的人海中，突然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位家人，又仿佛没有归处的荒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栖息地，她浑身突然有了力气，用力摆脱黄静和黄莉，向前两步扑到袁翼怀里，一把抱住了他，眼泪滚滚而落。
在这全是陌生人的世界里，比挨了打更为痛苦的事，是挨打之后无可倾诉吧？
这个念头让她更紧地抱住袁翼，仿佛抱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袁翼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她，另外一只手抚着她受伤了的头发，轻声问道：“怎么了？”
马昕昕浑身颤抖，头埋在袁翼的怀里，仿佛一个在外受了委屈回家倾诉的孩子，难过地说：“她们家四个——跑过来打——打我！”
一句“她们四个人打我”说出口，马昕昕感到袁翼的身体突然紧绷，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脑海中想起十年前，那个被袁翼殴打得进医院的张畅！
她眼睛蓦地睁大，难过都忘了，双臂使劲儿抱住袁翼，嘴上说：“不怎么疼，我们——我们回家吧？”
袁翼看着她雪白脸颊上通红的五指印，乱糟糟的头发，被抓出血痕的脖子，被她“不怎么疼”这四个字气得脸色都变了，眉心用力拧紧。
“是真的不疼……”她还尝试撒谎。
结果她的一句谎都未说完，一旁的黄国安突然冲过来，一拳头猛地打在袁翼身上，嘴上骂道：“你从哪儿来的，你算个屁啊，抱着她是想护着她吗？”
袁翼挨了这一拳头，看了一眼黄国安，然后将目光移向抱住自己的马昕昕，对她扬了扬下颏，说了一句：“你看见了吗，这可是他先打我的。”
下一瞬，他推开马昕昕，甩了身上的大衣丢给马昕昕，在马昕昕抱住自己之前，一拳砸在黄国安下巴上。
马昕昕平生第一次看袁翼打架，她急得眼泪瞬间消失，不知死活地抱着大衣冲过去阻止，被过来帮着弟弟打架的黄建安给搡到一边，跌了个跟头。
她跌这一跟头，让袁翼转身一把将黄建安拽过来，他身高体健，打起架来根本不要命，外强中干的黄建安哪里是他对手，袁翼一拳打在他胃部，把黄建安登时打得翻白眼了。
黄建安栽倒在地，袁翼穿着皮鞋的脚上去照着他的手肘关节踹过去，黄建安立即发出一声惨嚎。
马昕昕听得心惊肉跳，顾不上疼，爬起来还要冲过去拉住袁翼，一双手从旁抱住她，李爱林轻声在她耳边道：“老板，别管！”
“你不知道，他会闯祸的！”马昕昕着急地说，脸色已经白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被惹怒了的袁翼有多暴力。
他工作的时候精力有多充沛，打架的时候就有多不要命！
果然自己被李爱林拉住的这一会儿功夫，袁翼和黄氏兄弟的战争，已经变成了袁翼单方面的施暴。
黄建安被打得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袁翼则把黄国安按在地上，一拳接一拳地暴打他，鄙夷地说：“凭你也配打我？”
黄国安被他打得嘴角流血，毫无反抗之力，一旁的黄莉和黄静姐俩则吓得不停尖叫。
李爱林满脸的星星眼，一边暗搓搓地阻挡老板，一边按捺不住眼底的笑意，幸灾乐祸地道：“惹什么祸啊，这叫自卫反击，又不是老板你男朋友的错！”
马昕昕心想你知道什么，暴怒的袁翼天塌下来都不怕，她挣脱李爱林，在袁翼把黄家兄弟打残废之前，抱住了他，看他整齐的头发耷拉下来，一张俊脸上气血上头，下颏绷得紧紧地，显然还没消气。
“不要打了——”马昕昕急得心乱如麻，脑海中已经脑补了一出警察到来，将袁翼逮捕进拘留所的画面。
她自己吓自己，甚至联想到飞翼的股票因为自己下跌，多年辛苦打拼毁于一旦，而这一切又是她造成的！
读书时害得他差点儿背处分，分手的时候害得他公司差点儿干不下去，现在又要害得他遭遇囹圄危机吗？
可是盛怒之下的袁翼，极不容易安抚，即便是她，也阻拦不了。
他抬了抬胳膊，示意她一边站着，他对着躺在地上的黄国安转了转手腕，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我来看看咱们两个里，到底谁是那个屁？”
黄莉和黄静看他又冲着自己兄弟走过来，吓得一人护住一个，大声尖叫，吓得脸色全都变了。
“老公——”
袁翼停在当地，意识到是谁叫了这一声之后，他转过身来，一脸的不敢置信。
马昕昕豁出去了，众目睽睽之下，又大声喊了一句：“老公！”
这一声不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人人张大了嘴巴，心想这位帅得一逼，又酷得一逼的男人，原来是小马总的“老公”吗？
就连袁翼也被她的“老公”给叫蒙了，满眼惊讶地看着马昕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