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空，而她牵着狗。”
黎行的音色是动听的、有质感的。
“哦，对了，以茉，有人发新歌了。”
段以茉只听得见身边的人在说什么，骆文思这时说有人，不是黎行的话又能是谁？
“是吗？”
盛鸣端着一杯颜色鲜艳的甜酒到了两人的桌子上，他还带了个宽版的丹凤眼，后者正苦恼自己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这人是你朋友？”
段以茉看了一眼前者，然后重新看着骆文思，说。
“我不认识他。”
骆文思说。
盛鸣表现得像是化缘的和尚，他要去敲下一家门了。
“别走啊。”骆文思看了会儿面前这精彩的画面，跟这有点关系的配乐，叫住盛鸣，“请问，你是和尚还是道士？”
“我什么也不是。”
盛鸣这句话比段以茉指尖沾得到的酒杯还凉。
“其实文思，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接下来，段以茉又叫了骆文思一声骆大师，“我刚刚和我男朋友冷战了。”
首先呢，骆文思作为一名设计师，虽然是一名广告设计师，但是被称之为大师，心情还是很美的。
其次……
段以茉新交的男朋友太作了，冷战对于黎行来说，只是他的家常便饭。
骆文思经过这么一番的思考，才对段以茉说：
“还不是你惯出来的毛病。”
段以茉点点头。
“这毛病有的治吗？”
盛鸣这一次开口时，灯光都改变了，变得浪漫起来。
没治了，抬火葬场换骨灰盒算了。
这是骆文思在心里说的话，当然不是说出口的，她说出口的是：“以茉啊以茉，你没考虑过……你那个男朋友的将来吗？他爸爸妈妈不是迫切的希望他尽快结婚。”
盛鸣听完，点点头。
“现在的男孩子嘛，结婚是他们人生中的头等大事。”段以茉煞有其事的说，“不结婚的男孩子大家看了都得捏着鼻子说，没有人愿意要的家伙诶！”
“……”骆文思喝了两口酒，压制住了自己有点控制不住的笑意，好闺蜜在跟男友打冷战，她笑什么笑，“你的观点这么直女，这不正确。”
“不正确的是黎行他爸爸。”段以茉越说越气了竟然，“他爸爸说什么你知道吗？他爸爸说黎行这个号等于是练废了，依他老人家纵横一世的经验来看呢，黎行唯一的功能就是当爸爸了，估计当好一个丈夫都悬。”
“真的假的？”骆文思感到好奇的不得了，“大哥，我是说他爸爸，是什么江湖上的人士吗？”
“不是的。”段以茉认真的说，“他爸爸在当地开了家汽车修理店。”
“是吗？”
盛鸣的声音直接像是结冰了。
“……”
“……”
段以茉不说话了。
好几分钟过去，骆文思挑起了个话题，是关于几个冷门副业发展前景和结局的，盛鸣接话接得像是AI在计算公式。
“我去洗手。”
段以茉说。
离开洗手池没两步，杜丰衫堵住了段以茉的回头路。
“世界上最善良的以茉啊。”
“你从韩国留学回来的？”
杜丰衫说：“是啊，我在韩国念的硕士，以茉，你好聪明啊！又是这么的擅长发现生活里的小细节，各种各样美好的存在……看样子我以后得向你学习，过好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
“……”段以茉没等他说完，说，“你有什么事求我没有用，求你头上的人，尤其是钱的事。”
杜丰衫：“以茉啊，别这样说我老板，什么叫我头上的人，说得好像我老板天天在我头上干什么一样，我只是觉得，离别没有相见难，可是我不可以永远为我老板鞍前马后啊！”
“辞职？”段以茉说，“恭喜你，脱离苦海。”
“不不不，我就是死在公司里，也不辞职。”
杜丰衫连连摇头。
“请假？”
杜丰衫点头如捣蒜。
“长假？”段以茉问，“有产假长吗？”
杜丰衫：“没准真有。”
盛鸣难不成是你爸爸吗？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
“……”作为他心目中善良的人类，段以茉还是简短的说，“自求多福。”
回到自己的酒杯旁，黎行的歌早播完了很久很久了，段以茉听见骆文思专捡好听的有点儿不切实际的话在说。
“你跟一个骗子有什么好啰嗦的？”
段以茉看见盛鸣在看自己，用最弱的语气说出最强势的话。
“以茉啊。”骆文思语气饱含着惊喜，“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一点儿也不温柔的开口呢。”
“是吗？”
段以茉学盛鸣今晚的语气。
“我骗你了？”
打在酒杯外的光线粉得最明显的时候，盛鸣问段以茉。
“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段以茉拿起酒杯。
“多少年前的事了，以茉，你记性真不错。”也就骆文思知道段以茉为什么说盛鸣是个骗子了，卓晖，就是骆文思另一个发小，在同一栋写字楼，在开日料店的那个小子，之前开的是一家川菜餐厅，血本无归。
“一百年前吗？”段以茉说，“盛鸣，你是一百年跑去跟姓卓的做好朋友的吗？”
“我有过这号朋友吗？”盛鸣给出答案，“没有。”
临走之前，段以茉清楚的看到了杜丰衫脸上在骂盛鸣——论在一个冷酷的暴君手底下做事是什么体验。
“喂？”
骆文思站在段以茉右手边上，接听了个号码，段以茉没看清名字，但骆文思备注了。
“我不认识。”
“我不是他姐姐。”
“你打错电话了，他姐姐最近不是在英国吗？”
“她前男友出车祸了，性命垂危，本来婚礼的酒店都定下了，请的是大名鼎鼎的一个婚纱设计师，我说真的，两个人感情真的非常好，可是她，我是说卓晖他姐姐，不愿意把自己嫁去异国他乡，婚事最终宣布推迟了。”
“谁啊？”
骆文思灭掉手机屏幕，说：“卓晖的一个朋友，说卓晖喝多了，在马路上要死要活的，丢死人了，着急转手呢。”
“她姐姐真去英国了？”段以茉问。
“假的。”骆文思说，“卓晖从小到大，脑子里有五分之四的空间装着他姐姐，剩下五分之一的空间相当于是云网盘，用来存美女的。”
“……”
“你围着月亮转来转去的……”盛鸣正在一米之外训话，“猪八戒附身了？”
而杜丰衫又站在离盛鸣一米之外的地方，摇摇头，说：“不敢和天蓬元帅相提并论。”
“你当我是你老板？”盛鸣说杜丰衫，“你根本当我是你幼儿园的园长，你想干嘛就干嘛，你的钱是白赚的？”
“不是的老板，我的钱我都有花在买好吃的食材上，正所谓，亲手烹制的美食它最香，老板，你别光跟我谈钱不谈感情啊……”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一身黑的人刚刚好经过这里。
段以茉第一反应是拉着骆文思离那两个谈价格的男的再远一点。
“啊~南屏晚钟……”
骆文思的手机铃它又响了。
“喂？”
“是我。”那头的卓晖抓牢手机，说。
“……哟。”骆文思开了免提，然后说，“你朋友这是……把朋友圈里知名的卓晖小朋友丢大马路上了？”
骆文思做得对。
好登喜当然要分享啦！
段以茉配合的竖起耳朵听。
“姐姐，你这个周末，也不回家吃饭吗？”卓晖的声音哑哑的，半点没平时做作的声调，他觉得别说是听的人了，就连他自己都想狠狠怜爱一波自己，“妈妈和我，我们两个都很……”
卓晖的“想你”两个字被突然大声嚷嚷的杜丰衫制止在唾沫里。
“对！我就痴痴的盼着人家离好婚呢！”
“你好自豪。”
盛鸣说他。
“祝晶明她一天不离婚，我就一天……”
盛鸣：“你就一天不吃东西？”
“……这个嘛。”杜丰衫说，“我做不到，谁做得到啊？”
“姐姐。”
卓晖又开始了——
他的舞台不在现场，而是在骆文思的手机里。
骆文思是专心听卓晖专场的听众，卓晖家庭情况比较复杂，他的爸爸和妈妈双方都是重组家庭，各自有女儿、儿子，夫妻俩的工作常常需要出差，如此一来，卓晖和他姐姐相处的时间格外多，他姐姐对他很宠的。
有一次卓晖摔倒了，他姐姐地也不许卓晖下，卓晖就坐在他的一辆小巧玲珑的自行车上，被姐姐带着走，因为那辆自行车没法载人，姐姐的动作看着就费力气，带卓晖东走西走，回到了当时普普通通的家。
“卓晖，我不是你姐姐。”
骆文思听卓晖噼里啪啦说半天，有的字鬼都听不清楚是什么吧，她这才提醒卓晖。
“我知道。”卓晖说，“我知道的。”
“一闪一闪亮晶晶，挂在天上……”
段以茉看见盛鸣两个字，动作行云流水般的接听，“喂？”
“我叫来代驾了。”
盛鸣可能是怕自己吵耳朵，声音是卓晖的一半。
“你迟到了，我五个小时之前下的班。”段以茉的戏精程度远胜过盛鸣。
“我明天一定改。”
“你叫来的代驾是不是姓杜，叫杜丰衫。”
段以茉正眼看向盛鸣和杜丰衫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