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别

    车又开了一会儿就停了,打开车门下车,周声有点惊讶。

    这里她前不久还和姐姐一起来过,那天周悦心血来潮想玩夹娃娃机,就带着周声来这里直奔三楼,最后一个娃娃也没夹到,但买了一整套盲盒回家拆。

    而凌希指定要她请客的地方,就是她上次和姐姐来时吃的那家自助。

    凌希看她盯着招牌发呆,以为她是不喜欢,就问:“要不要换一家?”

    之前在海底捞的时候周声说她不常出来吃饭,他担心带她去吃别的会不合她胃口,思来想去,还是吃自助比较合适。

    “不用,这家挺好的。”

    两个人找了位置坐下,又站起来去取吃的,周声感觉这里比车里更热,也不知道是这里热还是她自己紧张才感觉热,鬼使神差地往冷柜的方向走。

    凌希看见周声捧了一盘冰激凌球回来,第一反应是也许她在减肥,所以不吃主食,可冰激凌热量也不低,当饭吃减不了肥。

    周声尴尬地笑了笑:“太热了,吃点凉的降温。”

    “那一会儿去滑雪怎么样?”

    滑雪?她都不知道这附近有滑雪场。

    结果还真有,虽然不是“附近”,不过也不算太远。

    “可我……不会滑——”

    “我教你啊,”凌希挑了挑眉,“那儿比这里凉快多了。”

    凌希一挑眉,周声的心跳就漏了一拍,她没法拒绝,也不想拒绝,点了点头。

    吃饱喝足,又打了一辆车,两个人就往滑雪场走。

    上车的时候周声和凌希的手不小心碰在一起,周声说了句抱歉,急忙把手移开。凌希的手很温暖,她想起刚才他试自己额头的时候手明明还是凉的,然后恍然大悟,不是凌希的手凉,是刚才她的脸太热,所以衬得好像是他的手凉。

    出租车沿着笔直的路往前开,再有几分钟就到目的地了,周声有点慌乱,因为她不会滑雪,担心一会儿出洋相,但更多的是期待,而且滑雪场里一定很冷,一会儿就算脸红,找借口也容易。

    她正在想象滑雪场里是什么样子,忽然两只耳朵就像耳膜被捅破了一样,像有风吹过,只能听见尖锐的哨声。

    偏偏这时凌希忽然开口说话。

    周声看着凌希的嘴一张一合,还在笑,她努力辨认着,但还是看不出他到底说了什么。

    凌希的表情变得有点疑惑,张嘴又说了句什么,周声回了句“没事”,然后他又说了句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索性闭了眼睛。

    闭着眼睛的时候,她感觉到车停下了,耳边的声音逐渐减弱后她睁开眼睛看向凌希,凌希立刻问她怎么了。

    “没事,有点耳鸣。”

    “这怎么能叫没事?”凌希语气有点着急,说完后意识到了,轻轻叹了口气冷静下来,“多久了?”

    周声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已经能看到滑雪馆了。她没说话。

    凌希把语气放缓再放缓:“去医院看过了吗?”

    “我打算去的。”

    周声忽然觉得委屈,心里很堵。她不想回头去看凌希,总觉得此时对方是一脸责备,会让她想起自己做了错事或是身体出问题后一脸焦急又带着嫌弃看她的爸妈,她不想让自己心里凌希的形象和自己的爸妈一样,所以坚决不肯回头。

    她听见凌希对司机说去医院。

    出租车掉转车头,距离滑雪馆越来越远,周声额头抵在车玻璃上不舍地看着滑雪馆,感觉心脏在逐渐下沉,一直沉下去。

    她想自己该道歉,以前爸妈生她气的时候总是她先道歉,只要道歉,气氛就多多少少能缓和一些,也能少受些责备。

    但他们本来已经快到目的地了,又忽然要去医院,一句“对不起”是远远不够的。

    周声还在积攒道歉的勇气,忽然听见凌希说:“别担心,可能是感冒引起的,应该问题不大。”

    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一般来说,如果是她爸妈发现她耳鸣两周瞒着不说,一定会拉长着脸把她数落一顿,然后带她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也见缝插针,不放过每一个数落她的机会。

    即使她刚开始耳鸣的时候就告诉爸妈,情况也不会有太大的不同,爸妈同样会责备她,就好像耳鸣是她的错,一定是她戴耳机的时间太长,伤到了耳朵。

    反正不管怎样错的都是她,她必须道歉。

    所以她实在没想到凌希会安慰她。

    所以她回了头。

    凌希继续说下去。

    “你耳鸣的时候,具体听到的是什么声音?我看网上说耳鸣听到的声音不同,病因也不同。你耳鸣多久了?是持续耳鸣还是间歇性的?”

    周声视线下移,落到凌希手机界面上。从刚才起他就很安静,原来是在上网查耳鸣的相关资料。

    她感觉心脏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忽然心情就不沉重了,压在心上的石头变成了泉水奔流而下,她忽然很想哭。

    凌希从手机上调出地图看了一眼,说:“不过网上说的不一定准确,还是听医生的吧。就快到医院了。现在呢?感觉怎么样?还耳鸣吗?”

    周声摇了摇头,她紧闭着嘴,担心一开口说话就哭出来。

    凌希看她神情不对头,觉得她是害怕,想安慰她,手伸出去又担心会不会不妥,最后他只是轻轻搭上周声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不会有事的。”

    “嗯。”

    周声嗯完之后就扭头看向窗外,悄悄抬手擦了擦眼睛。

    *

    从医院出来,凌希看起来比周声还要开心,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完全影响不了他明媚的心情。

    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一遍,周声的耳朵没什么大碍,大概是因为感冒,导致耳膜充血,平时熬夜多免疫力低也有点关系,医生给开了点药,如果不管用再回来检查。

    周声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有点为难该怎么处理。她不想把耳鸣的事告诉爸妈,说了的话,一定又是一顿数落,既然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能瞒就瞒吧。

    既然没事了,凌希也就放了心。

    “别熬太晚,你就是学习太拼了,刚才我看你眼睛还有红血丝,休息不好会加重耳鸣的。”

    周声点头,虽说她也不想熬夜,实在是作业写不完,但现在先不论以后到底熬不熬夜,先应了再说。

    “对不起啊。”

    凌希还在嘱咐她平时多晒太阳、多吃水果蔬菜云云,忽然听见周声道歉,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你跟我道什么歉啊?”

    “今天……本来……就是滑雪的事……”她说得断断续续,半是不好意思,半是觉得愧疚。

    好在凌希听明白了,他无奈地摇头:“我说你啊,比起滑雪,当然是你身体更重要啊,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就算要道歉,也是你给自己道歉。都耳鸣两周了也不快点来看医生,以后可不能拖,有事请假也要先看病。”

    周声又想哭,所以不敢多说话,闭着嘴“嗯”了一声。

    凌希看了眼时间,说:“滑雪馆有夜场,不过你感冒了,就先不去了,以后有机会再去吧。去吃饭?”

    “几点了?”

    “不到六点。”

    五点五十六分是马上就到六点了,但“不到六点”听起来就比“五点五十六分”要早一些,和商品价格定价九九九而不是一千是一样的原理相似,主打一个心理暗示。

    周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也是,天都黑了,估计姐姐可能已经回家了,她晚点回去倒是不用担心姐姐会说什么,但爸妈……

    “还是,送你回家?”凌希见她不说话,又问。

    回家还是不回家,答案似乎显而易见。天已经黑了,如果被爸妈知道她在外面和一个男生待了一下午,甚至都不用加“和一个男生”,只要爸妈知道她竟然在外面待了一下午,就免不了又是一通责备。

    可她现在就是不想回家。

    于是她对凌希说:“这次就不吃自助了吧?”

    凌希已经打算叫车送她回去了,周声还不打算回家,自然一切好说。

    “我记得这附近有夜市,你想去吗?”

    医院所在的这条街周声知道,以前周悦跟她提起过,说附近有夜市,到了晚上很热闹。

    凌希当然没有异议,只是担心她的耳朵能不能承受夜市的噪音。

    “没事,就在外围逛逛,我应该也待不了太久。”

    就这么说好了,车就先不叫了,夜市距离医院不远,步行几分钟就能到。

    周声给姐姐周悦发了消息,说自己在外面,晚饭不回家吃了。周悦回她说自己已经回家了,爸妈晚上不回家吃饭,让她在外面好好玩,注意安全,不用着急回来。

    到了夜市,华灯初上,天气虽然冷,但人不少,各个小吃摊位的香味散在空气中,烟火气浓厚,气氛很热闹。

    周声想往夜市里面走,凌希担心她耳朵,拉住她不让她继续往里走,只在外圈转来转去。她说渴了,凌希就让她原地等着,他往里面走,去买水,严肃认真的样子像是去执行什么重要任务。

    她想笑,但忍住了,点头说好。

    凌希走了以后,周声就在原地等,看来来往往的人,忽然一阵寒意袭来,打了个喷嚏。她把大衣扣子系好,心想的确是感冒了,就摸口袋找纸巾,忽然摸到手机在震动。

    她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时候,震动就停了,再一看,竟然有十二个未接来电,都是她爸打来的。

    周声咧了咧嘴,心想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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