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运

    自从学校电话机坏了之后,孟瑶就像被霉运缠住了一样,一直在倒霉。

    先是早上闹钟没响,虽然她们宿舍四个人都定了闹钟,所以不至于睡过头,但洗漱的时候,孟瑶眯着眼睛挤牙膏,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牙刷就忽然从手中脱离,在空中转了两个圈后掉在了地上。

    她都傻了,这年头怎么连牙刷都要打两份工,除了被用来刷牙外还兼职马戏团的工作。

    冲干净了牙刷把牙匆匆刷了,孟瑶就往食堂跑。她早上一般都是吃一个鸡蛋加两个包子,结果今天卖包子的窗口没开,她就去其他窗口买了份煎饼果子,结果根本不好吃,鸡蛋壳就像用强力胶粘在蛋清上一样,特别难剥。

    不痛快地吃完了早饭后赶到教室,预备铃已经响过,她才发现早上走得太匆忙,忘记带物理作业了。

    早自习的时候她又很不幸地被语文老师抽中查背《离骚》,这破课文她读得滚瓜烂熟,可怎么也记不住,这课文折磨她三年了,但三年来她总能成功逃脱抽查,没想到竟然栽在了今天。

    早自习结束后她立刻跑回宿舍拿物理作业,结果宿舍也没有,她就懵了,在宿舍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

    不会就在书包里吧?

    她又立刻往教室跑,一翻书包,真的在书包里。

    但是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都是些小事,顶多只能对她的心情造成一点点影响,如果说她的心情是块饼干,那这些事情只是让这块饼干掉了点饼干渣而已。

    真正让她绷不住的是下午发生的事。

    人在倒霉的时候会感觉自己失去了对生活的管控,一切都不受控制,不讲逻辑。

    孟瑶看着手上的手表,表镜碎了,怎么碎的,她不知道。

    不是说她不知道玻璃遇到猛烈撞击就会碎,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到猛烈撞击。

    中午她的蚊帐里进了只蚊子,折腾了一中午,她根本没睡着,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整个人往楼下冲去,在这一混乱的过程中,她的手摔在了墙上,同时听见了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表镜就碎了。

    再接着用之前孟瑶的心情是块饼干的比喻,现在这块饼干彻底碎了,碎成渣了,比表镜还碎。

    孟瑶把收集起来的碎玻璃给周声看,问她这种程度的损伤能不能修复。

    表镜碎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应该能换,但孟瑶的意思是,希望能把碎掉的玻璃拼起来再装回到手表上。

    “这……很难吧,都碎成这样了。”

    “那怎么办啊?”孟瑶扭头去看包在纸里的碎玻璃,“精神支柱,你不能死啊精神支柱,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如果一定要修复的话,想办法把这些碎玻璃给熔了,再重新做成表镜的大小装回去,从原理上来说倒不无可能,但实际实施起来可就太难了。

    周声搭上孟瑶的肩膀:“节哀顺变。”

    她们在宿舍楼下厚葬了碎掉的表镜,孟瑶站在墓前为她死去的精神支柱念了段悲戚的悼词,以水代酒,混着眼泪洒在了土里。

    周声帮着孟瑶挖坑,帮着她填土,心想把精神支柱葬在每天的必经之路上真的好吗?这样每次看到不都会伤心一次吗?难道她是想用这种残忍的办法来脱敏吗?

    可她不敢问,她只是把孟瑶递过来的杯子倒满了水再递回去,时不时再给孟瑶递张纸巾。

    孟瑶的手表摔坏三天后,这天课间的时候,她皱着脸来找周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厕所。

    周声上个课间去过厕所,现在还没有尿意,但她觉得孟瑶是有事找她,去厕所只是个幌子,就合上错题本和她一起出了教室。

    走在走廊上,孟瑶拉着她的胳膊,凑近了,低声问她:“你认不认识带手机的人啊?我想借个手机打个电话。”

    “打电话?电话机还没修好啊?”

    “没呢,这才几天。我想给李恒岳打个电话,但是吧,去办公室打电话必须获得班主任的许可,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很可能就站在旁边听着。你是知道咱们老班的,总疑神疑鬼,本来没什么事,她也能给你想象点事儿出来。想来想去,我觉得不能冒险去办公室打电话。”

    她已经悄悄问过不少同学了,但手机在学校里属于违禁品,跟她关系比较好的人都说没手机,也不认识带手机的人,跟她关系没有那么铁的也是这样说,至于到底是真是假,她也没法确定,她到现在为止一部手机也没借到。

    “我拜托了走读的同学,让他们帮忙带手机来,我用完就立刻还给他们,但没人肯答应,”孟瑶说,“之前听说有人被查出带手机来上学,被通报批评,受了处分,差点被开除。”

    “开除?这有点没必要吧?”

    “哎呀,杀鸡给猴看嘛,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听说是这样。”孟瑶拉住周声的手,眼神十分诚恳:“我已经把我认识的人都问遍了,你就是我最后的指望了,虽然感觉没什么希望,但保险起见我还是问一下,你会不会碰巧认识个带手机的人?”

    周声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说:“到厕所了,你先去吧。”

    周声在厕所外面抱着胳膊等孟瑶,边等边思考凌希到底带没带手机。

    之前她在电话亭那里遇到过凌希几次,如果凌希自己带了手机,去电话亭打电话就多此一举了,但再晚些时候她晕倒时,是凌希叫的救护车,他总不会是专程跑到电话亭那里打了120,也不会是去办公室打的,如果他去了办公室,她的班主任一定会立刻接管这件事,自己给医院打电话的。

    所以综合来看,凌希应该是带了手机。

    孟瑶洗了手从厕所里出来,看周声皱眉站在外面,就用肩膀撞了撞她,说:“想什么呢?你不会真的有办法吧?”

    “有可能,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有可能。”

    “真的?!”

    “嗯,不过你先别激动,我去问一问,也有可能不行。”

    “好,我等着,有消息了一定及时告诉我哦!我终身幸福可就全靠你了!”

    孟瑶一贯夸张,周声被她握着双手被迫与她对视,无奈地笑了笑。

    “好。”

    下课铃响后,周声去了食堂,但凌希不在,她只好放弃吃晚饭,又去操场找人。

    鉴于她找凌希是想借他的手机,这本身就是违反校规的,所以自然需要低调,而去跑到楼上去7班教室找凌希显得太张扬,冒的风险也太大,所以她一直等到晚上才行动。

    走到半路上,她忽然想起求人帮忙空着手去好像不太好,想了一会儿,她拐进超市买了两瓶水。

    操场上的人一如既往的多,周声穿过人群往篮球场走的时候很心虚,想如果现在天黑了就好了。

    篮球场旁边站了几个人,她没看见肖筱,大概又躲到清净的地方练歌去了,楚云倒是在,正站在篮板底下等别人投球,球“砰”的一声撞上篮板落下来,站在篮板下的人立刻开始抢球。

    周声暗自庆幸,还好她在超市的时候想到了楚云可能也在,所以买了两瓶水,不然一会儿多多少少会有点尴尬。

    有个人抢到了球,拍了几下,往左右看看,看到了凌希,他叫了声凌希的名字,就把球抛了过去。

    楚云跑过去截球,跑到一半大概是觉得截不到,就停了,一扭头正好看到周声,就挥手打招呼。

    “嗨,周声!”

    她打了个招呼,凌希本来专心接球的,听见周声的名字也回头去看,篮球径直冲着他飞了过去,猛地撞在了肩膀上。

    凌希把球抛给队友,自己不打了,往周声的方向跑。

    凌希往这边跑,周声也没闲着,她握着水,等待合适的时机把水递出去。凌希还有两三步就跑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伸出手去。

    “给。”

    凌希自然地接过,道了声谢就喝,灌下去了大半瓶。他衣服肩膀处被篮球撞过后留了印子,周声盯着印子发愣,直到凌希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指指凌希的肩膀,“你肩膀没事吧?”

    “没事儿,”凌希满不在乎地拽了拽上衣,“你吃饭了吗?”

    “我不饿。”周声摇摇头。

    凌希歪了歪脑袋打量着她的脸,研究她的表情。

    “你班主任又说我们早恋了?应该不会吧,那天去海底捞我们是在学校外面碰面的,我没看见周围有老师啊。”

    周声苦笑,原来他以为自己来找她是为了这种事。

    “我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们打球吗?”她本来想说“看你打球”,但话说出口了才觉得不妥,有点,怎么说呢,反正就是不妥,所以她顿了顿又加了个“们”字,不过显得有点画蛇添足,更不妥了。

    “真的?那我回去接着打,记得喊加油。”

    凌希作势要走,周声拉住他衣服下摆说:“等等,我确实有事找你。”

    凌希笑了笑:“说吧,只要我能帮上忙。”

    就等你这句话呢。

    周声握着矿泉水瓶,舔了舔嘴唇。

    这里人太多了,大庭广众的让她借手机,她有点说不出口。

    凌希看她犹豫的样子,有点诧异,然后耳朵忽然红了。

    “我,就是……”周声往四周看看,觉得很不自在,虽然除了凌希外根本没人看她,但她总感觉所有人都在等她说出“手机”这两个字。

    “等等,”凌希忽然说,“如果你觉得这里人太多不好意思的话,就换个地方吧。正好我刚才摔了一下,磕到膝盖了,你陪我去趟医务室吧。”

    周声低头看,还真是,刚才只顾着看他被球撞到的地方,没注意凌希膝盖也破了皮,不过还不如她之前摔倒那次磕得严重,简单消毒一下大概就可以了,连创可贴都不用贴。

    “好啊,”她感到自在了一些,忽然想起手里还有瓶水没送出去,“这是给楚云的,我等回教室后再给吧。”

    “给我吧。”凌希说着,从她手里拿过矿泉水,转身对着打篮球的楚云喊:“喂,楚云!水给你放这儿了!不用谢!”

    他把水放在地上,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周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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