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放学后周声就回宿舍去了,她虽然跌了一跤,又在课上被化学老师点名批评之前的测验成绩太差,但她往宿舍走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早上凌希要她去空教室找她的事,虽然记得,可她没去。

    理由她之前已经对自己说过好多遍,她立刻就可以说出很多个不要去的理由,却想不出一个去的理由,她想这至少可以证明,自己不该去。

    而且她的确没答应对方自己会去,所以不去也不算是她失约。

    虽然是这么想,但周声还是忐忑不安。

    回到宿舍后,她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孟瑶原本无精打采的,看见周声受了伤,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大呼小叫地跑去拿酒精。

    简单用酒精擦过之后,就算是处理完了,破了点儿皮,但没怎么流血,也没必要贴创可贴,孟瑶还承诺每天都给周声上药,直到伤口痊愈为止。

    “谢谢你的好意,但消一次毒就够了,而且酒精不能代替药物。”

    “要不明天我去买瓶碘伏吧。”

    “真的不用了,等碘伏买来,我伤口都痊愈了。”

    “那我快点去买。”

    周声拍了拍她的脑袋:“无事献殷勤,你想干嘛?”

    孟瑶嘿嘿一笑:“没事儿,就是高兴。”

    周声想了想,问:“想通了?”

    “嗯,”孟瑶点头,“想通了,李恒岳后天来接我,我们一起去逛博物馆。”

    “博物馆?”周声重复了一遍,她还真不知道孟瑶对博物馆感兴趣。

    “李恒岳说博物馆周末要举办什么古砚展,想去看看。”

    他不会是为了这个古砚展才回来的吧?

    周声想到了,但没敢说,怕孟瑶不高兴,她不知道孟瑶是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还是依旧沉浸在快乐里,想要和她分享这份快乐,只听孟瑶继续说道:

    “中午的时候我给他打了电话,他问我周末想干点什么。去看电影吧,最近也没新电影上映,公园已经逛腻了,逛动物园太累,水族馆上次刚去过,我想了想,还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或者特别想去的地方,就问他有没有安排,他就说了古砚展。

    “李恒岳知道我对砚台没兴趣,他本来打算周日送我回学校之后自己去的,但是反正我们也无处可去,就决定周六下午一起去博物馆看砚台了。听他说那个展规模不大,也没怎么宣传,是上周才在博物馆官网发布的通知,那时候我们早就约好这周见面了。这事挺巧的,他回来一趟除了见我之外也有别的事可做,我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不然我们后天见了面后想不出该去哪里,他好不容易来接我一次,未免有点不值得。”

    “所以,”孟瑶转向周声,笑,“我就开心了,没有烦恼,只剩期待啦。”

    “期待去看砚台吗?”

    “哎呀,”她轻轻推了周声一下,“当然是期待见他了。”

    熄灯后宿舍里安静下来,大家在各自的小地盘上开着桌灯写作业,周声无法集中精神在试卷上,她盯着桌灯看了一会儿,心里忐忑不安。

    刚才熄灯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应该去看一眼的,很简单,只要爬到顶层去,站在门口悄悄看一眼,就大概能猜到凌希找她到底有什么事,如果见情况不对,可以立马就跑。

    宿舍里渐渐连写字和翻试卷的声音也没有了,周声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很晚了,虽然作业没做完,但她现在的状况即使给她一晚上的时间她也做不完作业了,索性不写了,收拾了东西躺下,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不安。

    也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肯定是走了,都这么晚了。

    可万一没走……

    她又翻了个身,越想越精神,完全睡不着了,甚至想从宿舍溜出去看看,但宿舍已经锁门了,舍管一定不会让她出去,跳窗出去也不现实。

    她被困在宿舍了,只能等天亮。

    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身,过了多久之后,周声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浓烟滚滚,似乎是宿舍起了火,她们整层楼的学生捂着口鼻往楼下跑,结果舍管阿姨睡得正香,怎么叫也叫不醒,所有人都被困在了宿舍楼里,绝望地被浓烟包围……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周声就躺不住了,匆匆下了床洗漱,背起书包就往教学楼跑。

    跑到顶楼,左转第二间教室,教室门是关着的,但没锁。

    天亮得早,她刚才起床的时候,宿舍里还有些暗,来到教学楼后已经是天光大亮了,但毕竟还是早上,太阳没把整栋楼晒暖,走廊里有些冷。

    周声握住门把手,轻轻推开门。

    早晨的阳光并不刺眼,柔和地透过白色窗帘照射进来,因为拉了窗帘,教室里有些昏暗,空荡荡的教室里一张纸桌子整齐地排列着,好像一个个坟头。

    凌希趴在第一排的一个坟头上睡着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个4寸大小的生日蛋糕,蛋糕上插了几根蜡烛,但蜡烛已经燃尽,各种颜色的蜡油在蛋糕表面糊成一团。

    周声看到这一切后立刻就明白了,原来对方是想给自己过生日。

    她无暇思考凌希是怎么知道她的生日的,看着蛋糕上面像淋面失败一样的蜡油,她觉得这下事情是完了,等趴在桌上的人醒来后她也就完了。

    凌希就在此时忽然动了动手指,然后皱着眉抬起了头。

    整个画面就像慢动作一样在周声面前播放,周声第一个念头是逃跑,但如果现在跑了,可能会把事情闹得更大。

    所以她关了教室的门,靠门站着,后背抵在门上,像只扔进老虎笼子里的兔子一样,瞪着惊恐的眼神看老虎苏醒过来。

    凌希胡乱揉了揉头发,胳膊因为压着睡了一晚上,已经麻了,他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慢慢活动着胳膊,坐直了身体,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周声。

    他笑了一声,继续活动胳膊,说:“你终于来了。天都亮了。”

    周声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想打人,为了自保,她急忙开始找话题。

    “你不会,”她清清嗓子,“在这儿等了一晚上吧?”

    “是啊,”凌希转了转脖子,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我昨晚放学后就来这儿等你,你一直没来,我就猜测你也许是要等宿舍熄灯后再悄悄跑出来,就继续等。后来我太困了,可能就这么睡着了。”

    他低头瞥了一眼桌上的蛋糕,咧了咧嘴:“变成这个样子了。”

    周声看他还在旋转手腕,担心他下个动作就是一拳挥过来,只好继续找话题拖延时间。

    “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凌希看向她,现在他开始活动发麻的手指,看样子好像随时都可以揍人。

    “哦,我昨天被老师找去办公室挨骂,闲得无聊,正好看见旁边桌上放了张表格,那张桌子可能是你班主任坐的,表格上有你们全班的基本信息,我就知道你生日是哪一天了。下次你见到你们班主任的时候,别忘了提醒她一句,学生信息这种东西得收好了,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看见了多危险啊。”

    言外之意似乎他不是别有用心的人。

    并非别有用心的人抬眼看了看时钟,皱眉想了想,问周声:“你着急去上课吗?我再去买一个蛋糕回来,应该来得及。”

    周声眨了眨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或者我们一起出去?”

    “不不不,不用了。”周声见他这样问,心里十分没底,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发作,犹豫片刻,还是直接问了:“你……不生气吗?”

    凌希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闻言“嗯?”了一声,周声以为他没听清,就重复了一遍。

    “有点儿,”凌希又看了一眼蛋糕,没看见周声屏住了呼吸,“如果昨晚没把蜡烛插上就好了,现在这蛋糕没法吃了。”

    蛋糕?周声也低头去看蛋糕,原来现在在讨论的是蛋糕的事吗?

    “还是说,”凌希看向她,“你以为我会生你的气?”

    周声谨慎地点点头。

    凌希看着她,继续看着她,还是继续看着她,然后笑了。

    “我生你的气干嘛?昨天你也没答应会来啊,我只是想也许你会改变主意。”

    “可我没来。”

    “那也没什么啊,”凌希耸耸肩,“是我自己要等的。不过教室真不是睡觉的地方,睡一晚上浑身上下都难受。”

    周声本以为他会发脾气,结果凌希没有,他的确没生气,她这才放了心。生命安全有了保障之后,她才有精力想其他的事情,比如蛋糕是怎么送进学校来的,比如凌希在这里等了她一晚上,入夜之后温度偏低,如果他因此感冒了,她心里难免过意不去。

    她心里渐渐升腾起一阵感动,鼻子发酸,虽然生日过或者不过怎样都好,但有个人愿意记得她的生日,愿意给她庆祝生日,总归是一份心意。

    感动之余,周声还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眼神从自己的鞋子转移到地板,没能继续上移看向凌希。她开口说话时已经带着轻微的鼻音。

    “我既然没来,你就别等了。”

    凌希正在拉校服上衣的拉链,他拽了拽翘起来的衣领,对周声一笑:

    “你这不是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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