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说：“我又不会跑。”
听到这话，靖言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了半边。
怎么不会跑？
如果不会跑，那高考完约她见面却迟到了五年的人是谁？
靖言捏着手机，又要被过去的五年偷袭。
周放唱起了歌，这是一首慢歌，他的嗓音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唱中音区的歌尤其好听。直播间不像酒吧那样嘈杂，歌声清晰完整地透过手机飞到靖言身边，围绕着她，真真切切。
听着周放的声音，听着他在直播间只给自己唱歌，靖言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她将过往压封上锁，装进心底，只先停留在当前此刻，再不去想其他。
一首歌的时间，既漫长又短暂。
有好几次靖言都希望这首歌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不要停下来。
但歌还是结束了。
bgm再次婉转悠扬地响了起来，周放清了清嗓子，问：“喜欢吗？”
喜欢。靖言想。
她发出弹幕：【好听！[鼓掌]】
弹幕发出去半分钟后，她才听到周放低下去的声音：“好听就好。”
然而那突然低沉的语气宛如误听，周放又如常般问：“向日葵想好要想听什么了吗？”
靖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向日葵是在喊自己。
靖言：“.........”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想。
刚刚周放唱歌的时候，她只顾着专心听他唱歌了。
周放：“你还没想出来？”
靖言：【就......太晚了，脑子转得慢。】
周放：“太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靖言心说要是睡了这会儿还能跟你说话？
她不答反问：【主播是随便播着玩玩的吗？】
周放想了一下，说：“不一定。”
【不一定是什么意思？】
“我也许会全职直播。”
靖言吃惊：全职直播？那酒吧那边的驻唱不做了吗？
靖言首先想到的就是钱。
驻唱的工资有多少她不知道，但以周放在酒吧的名气以及员工们对他的态度，想来待遇应该还可以。
而这直播......她进来直播间都半个小时了，除了她以外没别的人进来过，这直播间凉的吓人，都不进人，怎么营业？
但随即靖言又摇了摇头。
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似的，总是被眼前的经济压力撵得快要喘不上气。
周放家里很有钱，父母也很爱他，他热爱音乐，如果想在直播行业上发展，家里一定会支持他。他有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的资本，和魄力。
犹豫了一下，靖言说：【加油。】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唱歌真的很好听，会有更多人喜欢的。】
周放看着弹幕乐了：“你说话真官方。”
靖言：【.........】
周放：“还不一定，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他说的是全职直播的事。
靖言问起当下她最关心的事：【你会每天直播吗？】
周放：“那就每天直播。”
靖言心中一动，有些欣喜：【那你什么时间段直播？】
周放：“不好说。”
顿时，靖言心中的欣喜被泼了一盆凉水，浇了个半灭。
她想想也是，只要周放还做着驻唱的工作，就要去酒吧上班，那边是排班制的，且几乎都是晚班夜班，可不是不好说么。
于是这一场直播还没有结束，靖言就已经先一步沉浸到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忧郁中了。
“明晚十二点吧。”周放突然决定了。
靖言一愣。
没想到忧郁才刚起个头，就又被欢欣取代了。
她都没有意识到，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她的情绪就如空中的风筝，被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拉扯了一番。
而拽着风筝线拉扯起伏她的那只手，自然是周放。
周放敲定完十二点后，很快又改变了主意：“十点吧。先每天播两个小时试试看。晚上十点到十二点。”
靖言一听更开心了。
十点好啊。十点的话，她就不用熬夜了。
她说：【好啊，我会来看你直播的！】
周放轻轻笑了笑。
“你想好听什么了吗？”周放问。
靖言：【.........】
没想好哇！
是真的非要现在立刻马上报上一首歌的名字来嘛！
就在这时，很凉的直播间居然进人了。
ID突然很想你进入直播间。
突然很想你：【哇，主包声音猴猴汀！[大笑]】
周放淡淡：“欢迎突然很想你。”
突然很想你：【主包是聊天主包还是唱见主包鸭？[大笑]】
“唱见。”
【咦惹，没有歌单嘛？是新人主包嘛？[花]】
“是。”
【唔......主包好高冷的感觉......】
发完这条弹幕后，突然很想你就撤出了直播间。
靖言：？？？
高冷么......她倒是没觉得周放高冷。
周放关掉了直播间的背景音乐，说：“不早了，早点睡觉吧。”
靖言原本靠坐在床头，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绷紧了背坐直了身子，她攥紧手机发弹幕：【你准备下播了吗？】
“你看看都几点了？你不困？”
靖言有点懵。
这是想赶自己睡觉吗？
周放：“你不困我困。我准备下播了，你把歌名想好，明天来了我给你唱。”
靖言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她不太舍得周放这么快就下播。
但另一方面......周放跟她约了明天。
好吧。
【晚安。】靖言慢慢敲出了晚安。
“晚安。”周放轻声说。
【明天见。】靖言又快速敲出了明天见。
周放的声音里透出一点不明显的笑意：“明天见。”
“下了。”他最后说。
然后直播间变成了黑色，显示主播已经关闭直播。
靖言捧着手机，一阵怅然若失。
她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只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翻来覆去，滚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停了睡着。
梦里靖言又进去了周放的直播间，这次跟两个人聊了好多的话。
可惜，早上一觉醒来，到底聊了哪些话却是一句也回忆不起来了。只有昨天晚上周放唱的那首歌像刻在了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
去公司的路上，靖言把这首歌加入了歌单，循环播放，一遍遍听着，直到上班。
这一整天靖言的心情都很好，杨红莉跟她一向走得近，看她有事没事就对着手机乐呵，心里直犯嘀咕：怎么个事儿？不会是谈起恋爱了吧？
周放说是晚上十点直播，九点钟的时候靖言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了，每隔十分钟就要看一次手机，迫不及待十点的到来。
等待的期间，靖言把房子里一些日常打扫时清理的没那么仔细的死角好好清理了一遍。
几次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她听见头顶上传来细微的哗哗声，像是水流的声音，不仔细听听不到。
这让她有些在意，在卫生间站定，仔细听了一下。
确实是水流不断的声音。
似乎是楼上那家住户发出来的，哗啦哗啦，水流淌个不停。
起先她以为是楼上的住户在洗澡，可转念一想，房子的隔音哪有这么差，怎么可能听到楼上洗澡的水声？
再说了，如果真的是洗澡，都要一个小时了还没洗完？这可是夏天，每天都洗澡需要洗这么长时间吗？
靖言有点疑惑，抬头往卫生间的天花板上看了好几眼。
终于，让靖言期待了一整天的晚上十点钟就要到了。靖言端坐在桌前，拿起手机，点进自己首页的特别关注。
给周放点上关注后，她就把他加进了特别关注。
靖言已经想好要告诉周放什么歌名了。就是周放昨晚唱的那首。她横竖没有特别想听的歌，而周放昨晚给她唱的那首歌，被她今天循环了一整天，已然成了播放器里的新欢。
十点钟，正襟危坐，靖言点进周放的个人主页。
周放并没有开播。
靖言看了一下时间——是十点了没错。
她以为是自己没刷新界面，于是退出去刷新了一下。再重新点进来，那只黑色猫咪的头像仍是侧首睨着她，预想中的直播中三个红字并未出现。
靖言抿起嘴唇，雀跃的心情一落千丈。
她想到周放昨天说的那些话：“不一定”，“不好说”。
即使周放有心全职直播，现在也明显还没步上正轨，能不能播、什么时候播，哪会有个准数呢。
至于昨晚定下的约定......互联网上冲浪，偶遇一个路过的网友，随口说下一句话，谁知道会不会转头就被抛出脑后了呢。
别说是网上了，就连同学，就连亲朋，就连血缘，很多话不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说完就会被忘掉一边，算不了一点数。
靖言坐在桌前，刚才打扫卫生觉得的热，这会儿悉数凉了下来，后心都冒着冷气，寒凉寒凉的。
然而再当她低头，触碰到界面，发现黑色猫咪的尾巴已经被“直播中”三个字盖住了。
周放直播了。
这一次周放确实没有跑，而是迟到了几分钟。
靖言：“.........”
看着那跳跃的“直播中”三个字，此刻靖言的心情无比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