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合上。
少年站在门口，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柿饼，转身又小声嘀咕着：“顾汀兰。”
“回头看顾，岸芷汀兰……”
“顾汀兰。回头看顾，岸芷汀兰。还蛮好听的一个名字，也很有诗意的女孩子。”
“什么有诗意的女孩子啊？”褚樱打开门，她身上还穿着围裙，身后花花刚窜出来一个脑袋，就被常昀飞给按了回去。
他一手推搡着褚樱回家一边喊：“外面冷，妈你听错了。”
进了屋，褚樱盯着他手上的柿饼，忽而眉头一皱问：“哪儿来的？”
“楼里新搬来的邻居送的。”常昀飞解释道。
褚樱一把拿过他手中的柿饼，打开看了一眼，微微蹙眉：“秦城的柿饼？”
常昀飞点点头：“嗯，是你跟我奶奶常吃的那一款。”
“谁给你小子说这是我常吃的，我才不喜欢吃柿饼呢！尤其是秦城的柿饼！谁爱吃谁吃，不吃扔了最好！”像是忽然间被刺激到了一样，褚樱直接发火，更是将那盒柿饼丢向垃圾桶旁，还好常昀飞眼疾手快给接住。
“妈，就一盒柿饼你至于嘛？”常昀飞不理解：“怎么就好端端地发起脾气来。”
他小声发着牢骚：“我今天算是捅了家里两位大佛的庙了吗？先是被奶奶莫名其妙打了一顿，现在又被亲妈莫名其妙发一通火。”
常昀飞叹了一口气，抱着自己抢救回来的柿饼回了房间。
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着：“这么好吃的柿饼我自己吃行了吧。”
***
因为开学，所以顾汀兰打算早点出发去学校。
她穿着自己的常服，因为是刚转学的，校服还没得及给她发放。
长发被扎成一个小丸子头，上面别了一个红色的小星星发卡。
冯英给她熬了糯米蔬菜粥，还有几样她爱吃的菜，但她只喝了一碗蔬菜粥。
“吃饱了吗？”冯英看她擦嘴开口问。
顾汀兰起身：“饱了妈，时间不早了，我该出发了。”
“我送你们过去吧。”李涛放下筷子，准备起身。
冯英看着他说：“不用，学校不远，你这几天忙完兰兰转学的事情，又有一大堆工作要忙，我自己送她去就行。”
顾汀兰也立马帮着冯英说话：“那个李叔，我妈说得对，您好好吃饭。学校挺近的，不用麻烦您了。”
这话本也没什么意思，但是李涛听后明显神情诧异了下，随即尴尬地笑笑，又挠挠头：“好，那你们路上小心。”
“嗯，知道了。”冯英看了他一眼后，跟着顾汀兰出门。
下楼后，顾汀兰便看到单元楼前站着一个熟人。
她上前几步，刚要和人打招呼，就被冷风吹得一个喷嚏打出来。虽说现在已经过了立春，可这冬天的尾巴似乎还没走远，寒气依旧无处不在的侵蚀着。
“穿这么点衣服，你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吗？”对方回头，看着只穿了一件卫衣和紧身裤的顾汀兰，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贱嗖嗖的出声。
顾汀兰身旁，冯英听闻瞬间皱眉：“兰兰，你把妈妈的话当成耳旁风吗？我昨晚怎么跟你说的？女孩子要对自己好点，你看看你，这大冷天的穿这么点儿是要气死我吗？”
她随手一捏顾汀兰的大腿，顾汀兰便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的惊叫着跳起来“妈——！”
“妈，妈我错了！下次不会了……”顾汀兰顿时像个被冯英教训地失去脸面和自尊的叛逆孩子，一个劲儿地道歉。
冯英作势要打她，但也只是吓唬她，并没有真的动手。她自己倒是吓得躲到常昀飞身后，一双手胆大地揪住人家的书包，做贼心虚地瞅着冯英不敢乱动。
微微偏头瞅了一眼身后的顾汀兰，常昀飞则一脸平静地笑着。
“过来！”冯英看着顾汀兰。
顾汀兰摇头：“不要。”
“妈不打你，但这天气和温度，你最好回家给我把秋衣秋裤穿上！”冯英的话不是商量，而是让顾汀兰没法拒绝的命令。
眼看顾汀兰没动静，冯英瞥了一眼常昀飞。
这小子倒是挺机灵的，瞬间甩出自己的态度，往旁边挪了一步，将顾汀兰这只受惊的小兔子给暴露出来，还不不忘给人洗脑：“乖，听话。阿姨说的没错。虽然我们沪城不比你们秦城冷，但这冬天刚过去，立春才没多久，寒气依旧在。秋衣秋裤多好啊，保暖预防老寒腿，养生要从小抓起，我也穿着呢，羊绒的，暖和。”
这人有病吧。
顾汀兰对于这位出卖自己的叛徒，自然是没好脸色：“你给我等——”
话还没讲完，人就被冯英拉着回去。
不过她自然是不忘回头指着常昀飞碎碎念。
“小飞啊，久等了，妈找到钥匙了，走吧。”电梯门开，一个女人从里面出来，正好对上冯英和顾汀兰。
“冯英！”
“褚樱！”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不是嫁去秦城了吗？怎么在这里？”褚樱盯着冯英看，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讶。
冯英一把拉开电梯门口的顾汀兰，将人护在身后，看着褚樱说：“呵，还真是冤家路窄。到哪儿都能碰到你！”
“我嫁去哪儿有你什么事儿？”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好心跟你打招呼，你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你自己不会看吗？”
……
单元楼外听见褚樱声音但是没见人出来的常昀飞立马转身进去，结果就看到电梯口的一幕。
他目光看向一旁的顾汀兰，对方一脸懵逼，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妈，快迟到了，走吧。”常昀飞见他妈看向冯英和顾汀兰的脸色不是很好，便冲着褚樱唤了一声，生怕这大清早的在这电梯口闹出什么动静来。
他上前一把揽着褚樱的胳膊，将人带走，还不忘回头给顾汀兰使眼色。在劝架这件事上，两人倒是出奇的志同道合。
顾汀兰也顺势拉着冯英进了电梯：“妈，我们先回去穿秋衣秋裤吧。”
不过进了电梯，冯英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冷着一张脸，顾汀兰也不敢乱开口，生怕自己说错话，又要被教训一顿，只能乖乖安静待着。
顾汀兰回家穿上秋衣秋裤下来，去往小区门口的路上，冯英还在一个劲儿的说道。
“到了新学校后，要好好跟大家相处，沪城不比你以前秦城那样了，把你的性子收收，安心学习，听见没？”
“知道啦。”顾汀兰跟个招财猫一样点头。
因为重新回家耽搁了时间，所以两人出来的时候，最近的一班车已经开走了。无奈之下，冯英只好打车。
几分钟后，出租车停靠在路边。
“师傅，沪城一中。”冯英冲着司机说了地名。
司机道了声“好”。
车门打开，冯英让顾汀兰先上去坐在后座，自己紧接着上去。
就在冯英准备关车门的时候，一个人影快速地从小区门口跑出来，冲着司机大声喊：“师傅等等！”
顾汀兰抬头看去，内心有些惊讶：“怎么是他？！”
冯英看着越来越近的少年，又瞥见少年身后那个令她厌恶的女人，便狠下心对司机师傅说：“师傅走吧，我们赶时间！”
司机看着奔跑的少年诧异：“啊？”
这时，常昀飞已经到了车跟前。
虽然一路跑过来，但他面色平静，冲着车内的顾汀兰淡淡一笑：“又见面了！”
“嗯……”顾汀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回了他一声。
不过因为这一声，她被冯英瞪了一眼。
“师傅，沪城一中走吗？”褚樱喘着气走近，一手搭在常昀飞背上，看着司机师傅问。
司机师傅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人，当即一笑：“走，正好你们一路。”
“我们？”褚樱诧异，“还有谁一路？”她一手推开儿子，便瞅见了后座上的老熟人冯英。
“……”
“……”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僵硬。
“妈，时间真的不早了！”常昀飞扯了扯褚樱的衣角，打开前门，将人推了进去，“妈你坐副驾驶，我坐后面。”
也许是碍于儿子的原因，褚樱竟然听话乖乖坐上副驾驶。
常昀飞自己跟冯英和顾汀兰三人挤在后座。
车门关上，车子缓缓启动。
“阿姨好，我叫常昀飞。”他看了一眼最里边的顾汀兰，那家伙现在连头都不敢抬，便冲着身旁的冯英打招呼。
冯英对于褚樱的儿子，自然也是没有好脸色，压根就不理会。
车上四人一直保持沉默，大概几分钟后，到达沪城一中校门口停下。
周末晚自习前，校门口人来人往的。
下车后，双方家长将各自孩子拉到一边。
这边冯英瞅了一眼褚樱跟她儿子常昀飞，对顾汀兰认真嘱咐：“兰兰，到了新学校要好好跟同学相处，另外，那个叫常昀飞的，以后离他远点儿！”
顾汀兰不解：“为啥子？”
“不为什么，记住妈妈的话，离他远点就是。”冯英再次强调。
顾汀兰只好应道：“哦。”
那边褚樱帮常昀飞整理头发，又不忘叮嘱他：“儿子，这学期妈对你学习上没啥要求，唯一要求就是你离那个姑娘跟她妈远点，在学校要保持距离。”
常昀飞用余光看了一眼顾汀兰，很快便收回目光，问道：“要当做陌生人一样吗？”
“对！”褚樱往那边望了一下，心里越想越气，最后交代儿子：“记住妈说的话，以后遇到她们家的人，就绕道儿走。”
冯英帮顾汀兰把头上的发卡别好，这才看着自家闺女跟着人流走进校门。
不远处常昀飞看见后，直接忽视掉褚樱的唠叨，转身一头扎进人堆里。
“人呢？”
进校门不久后，常昀飞便看不到顾汀兰的身影了。
他有些着急，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这才一会儿，还能遁地走了不成？”
常昀飞站在校园内一处十字路口前，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有些失望。他叹了口气：“算了，我在干嘛啊……”
转身，“咣当”一声，常昀飞直接一头撞到眼前的电线杆子上，整个人瞬间眼冒金星，头昏眼花。
“呃——！！！”
他抬手摸了一下，“嘶——”
应该是擦破皮了。
“噗哈哈哈——”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常昀飞捂着脑袋转身看去，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汀兰。
小姑娘站在梧桐树下，夕阳的光晕落在她身上，如圣光普照，亦像一朵含苞待放明媚而又张扬的桃花，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瞧着他：“你是在找我？还是……”
顾汀兰抬手指了指他身旁的东西，继续说，“跟电线杆子比谁头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