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于是每个下午,临近放学的最后一节课,教室里都只剩下霖慈和覃凤声两个人留守。

    这算约会吗?霖慈偷偷动歪脑筋,可实际上却连话都不敢跟覃凤声说。

    尽管覃风声在日常生活中多次表现得有点像笨嘴拙舌的笨蛋,但都无法抹灭掉他静心学习或是轻松回答课堂问题时的风采。即便是他“实力不够”而退出合唱活动,偷偷在教室开小灶时,霖慈也必须承认。

    认真的覃凤声比平时更有魅力。

    桐花万里丹山路,瞧瞧人家这名字起的,多喜庆,多丰盛。

    要不活该他灿烂呢?

    霖慈忽然想到覃凤声那个朋友,叫什么来着,对,周青炽。怪里怪气的名字,也跟他很相配。青色的火焰正对上少年人阴郁的瞳孔。

    忽然脑袋被人敲了一下,“想什么呢?”

    霖慈仰起头来,正对上覃凤声好奇的眼睛。

    还是覃凤声好,他是橙红色的朝霞。哪怕单是靠近他便会被他自有的光芒而映照出自身的局促低劣,可是没办法。他整个人暖洋洋的。

    丢人也想靠近,不自量力也想靠近,

    霖慈忽然开口道,“覃凤声,下次换座位是什么时候呢?”

    覃凤声乐了,他一向是不会伪装也不擅长伪装的,高兴就呲个大牙傻乐,不高兴就吊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近”。显然女生的话让他心花那个怒放,恨不得怒出怒音来。

    他清清喉咙,十分自恋,“穆霖慈同学,算你识相。”

    再臭屁的话到了他嘴里都长出讨人喜欢的尾巴,毛茸茸地缠着脚踝,让人不忍生气。

    霖慈也笑了,忽然觉得上高中真好,能考上一中真好。

    “覃凤声,你干嘛呢?跟女同学耍流氓?”

    忽然有声音从教室外传来。教室里的两个都被吓了一大跳。覃凤声正沾沾自喜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这么一句,差点没掉凳。带看清门口那人,终于忍不住低声骂道,“叶知秋,你他妈不上课来这装什么鬼?”

    叶知秋撅着嘴,手里提着一袋东西,“真是好心没好报。下次卢老师再让我跑腿,我可不了。”

    她显然是将这二人的打闹收入眼底,却并不主动跟霖慈说话。教室无人,叶知秋像片落叶,打着旋儿地飘到覃凤声身边的座位上。

    霖慈在后面坐立难安,本就一知半解的习题册上的文字变得愈发复杂难懂。她所有的意识都被迫跟着前面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在转。

    她丢给覃凤声一个保温杯,“喏,养生壶里刚煮好的。卢阿姨一口没喝就叫我给你灌来了。”

    覃凤声一个头两个大,“我就不爱喝这些。”

    “卢阿姨说你用脑过度,需要补脑,必须喝!”叶知秋在口袋里掏啊掏,丢给他一袋软糖,“喏,赏你的。”

    霖慈探头探脑,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叶知秋把纤细的胳膊搭在覃凤声坐着的椅背上,熟稔中透着一股子防守意味。

    只看到四四方方的纸带上印着英文,一只黄色的小熊画在包装袋上。勾起的嘴角弧度似乎是在嘲笑霖慈的故作姿态。

    覃凤声还是不买账,用胳膊肘推给她,“最烦吃哈瑞宝,硬的像是嚼了三天的口香糖。”

    “真够恶心的,那这包给谁吃?”

    “给周青炽去呗。那家伙嘴最硬,最适合吃这种东西。”覃凤声一心二用仍不耽误手下动作。轻轻松松又写满一页习题册。

    “我看起来很闲吗?”叶知秋去揪他的头发,“再说了,周青炽最近跟那女疯子打得火热,看起来更变态了,我可不去招惹。”

    微皱的眉头终于暴露略微不耐的内心,覃凤声下了逐客令,“叶知秋,我看你挺清闲的啊。你要没事干,你就好好参加训练,也算在其他方面为你们班集体做点贡献。”

    “真是好心没好报。”叶知秋挺识趣,也不再纠缠。

    她起身时,霖慈感受到了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强装淡定,假装在写题。叶知秋忽然道,“放学的时候等等我,我要去买饮料。你跟我一块,省得我回去完了,我妈又多事。”

    覃凤声挥挥手,“知道了。”

    轻车熟路,流畅自然,一听就知道他们常干这事。

    心情好奇怪,霖慈撕掉一张乱麻一样的草稿箱。烦躁的动作传递到纸上,噪音很大。覃凤声偏头看了她一下,不明所以。

    霖慈望着他那副“我自巍然不动”的神态就来气,胡乱写了几笔还是心烦,又是撕掉重写。

    “干嘛呢?烦成这样。”覃凤声终于发问。

    可就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霖慈的气焰却一下子低了下来。叶知秋漂亮的外貌,一周不重样的衣服,随意跟覃凤说话态度......以及那包她根本不认识也没听说的哈瑞宝,都让她感到切实的自卑。怎么说呢,叶知秋从头到脚都看起来“很贵”。

    其实覃凤声也是这样的,他跟她们才是一类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这段时间,霖慈和他挨得太近了。相机离对象太近会跑焦,高级一点的人眼同理。

    “没......题不会做......做不出来。”

    似乎一瞬间又想拔腿就跑了,霖慈不知道哪里安全,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逃离就好了。

    逃离真的能变好吗?

    只可惜就在她想要逃跑的那个瞬间,覃凤声抽过她的练习册,拿过来扫了两眼,就如同猎手轻松揪住兔子的耳朵。

    “就这?”覃凤声在演草纸上写了起来,“穆霖慈同学,你长嘴是干嘛的?不会就问啊,把演草本撕完了,它也不会托梦告诉你答案的。”

    “喏,能看懂吗?”

    霖慈胡乱点头。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覃凤声望着她这傻样,似乎在替她担心,“一天到晚晕晕乎乎的。”

    我想和你在一起,在同一个世界。

    一个没有叶知秋的世界。

    霖慈很想大声呐喊,当然她还不想死,所以表面波澜不惊,冷冰冰道,“多谢关心,其实还好。”

    她忽然冷淡的态度令覃凤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正值下课铃响,去排练的同学们自门口鱼贯而入。叶知秋毫不在意别人的窃窃私语,站在班级门口赌他。霖慈先看到她,戳戳覃凤声道,“美女来找你了。”

    “我靠。”覃凤声低声骂了句,“今天算是逃不脱了。”

    但还是乖乖收拾了书包去找叶知秋了。

    霖慈坐在座位上,觉得自己的脑内幻想实在有些搞笑。就比如刚刚,她甚至希望覃凤声很拽地拒绝叶知秋,反而抓起她的手,宣誓主权似得跟所有人说,他还得帮霖慈补课。

    很俗对吧?但霖慈就是很喜欢。

    在那一刻,就是希望他能这样做。

    自覃凤声走后,霖慈的心便空落落的。由之在门口等她。高中三年,她们没有一起回家的天数不足一百天。

    由之又蹲在走廊上看霖慈画得画,夸张地逼她先给自己签名,方便以后她成了大漫画家后重金转卖。

    漫画家啊......霖慈想起家里书柜尽头那一摞摞少女天马行空的手稿。可嘴上却说,“当漫画家多难啊,都要用钱砸出来的,我怎么可能。”

    “那有什么不可能?”由之拽着她的胳膊站起来,拍拍她的肩膀,“勇敢一点啊霖慈。”

    霖慈笑着点头,可心里却想做什么都有爸爸兜底的由之怎么会跟她感同身受呢?

    两个小姑娘下楼来,正好撞上卢老师。

    两个人乖巧问好,卢老师虽然严厉却很受学生们爱戴,办公桌上常常放着之前的学生们送来的花。卢老师对霖慈很有印象——因为她交上来的周记。

    每周卢老师都会布置一篇周记,题材不限,主要是为了学生练笔。大多数周记都平淡无奇,剩下两种,一种是像她儿子那样的,狗屁不通;另一种,就是霖慈这样的,比狗屁不通的文字更少。霖慈每周的周记都很认真,规规矩矩写满两页纸。

    全是短篇小故事,幼稚青涩,可爱有趣的小故事。文字与文字之间闪烁着少女的幻想与灵气。

    或许对高考无益,可卢老师看得出其中的难得可贵,也会在批改周记时认真地留下自己的读后感。

    霖慈感激她的读后感。那些不足百字但别人都没有的评论,变成了霖慈生活中新的止痛药。不多,却足以让一个曾经成绩不错但在一中自信被击得破碎的“半吊子好学生”感到宁静和幸福。

    是而霖慈很信任卢老师,尽管老侯也不错,但还是更亲近卢老师。

    合唱比赛和壁画比赛终于落下帷幕,合唱比赛那天,两个“五音不全者”站在后台加油助威,只可惜只得了个优秀奖。虽然合唱比赛成绩不好,但壁画比赛却出乎意料地夺得了投票第一的好成绩。

    周青炽所在的2班,在合唱比赛得了第一名。霖慈看着周青炽在台上代表全班领奖,跟一旁的覃凤声咬耳朵,“啧啧,真帅啊。真叫这小子装到了。”

    覃凤声不满,“你天天看我这么帅的人,难道标准还不能提高些吗?”

    霖慈撇嘴,覃凤声又问,“你说,我和周青炽谁更帅?”

    “啊?”

    霖慈瞠目结舌,“覃凤声,你是白雪公主她后妈啊?”

    覃凤声面红耳赤,狠狠捏住她脸颊上的软肉,在昏暗无人的后台张牙舞爪,“穆霖慈,我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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