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用尽一身力气努力拽住忽然表现得十分亢奋的孤光剑：“师姐——我也很想退啊师姐！”
但是孤光剑它好像出了点小问题，它有自己的想法！
电光火石间，那大殿内已然冲出一道黑影，隐约可以分辨出他手里的剑反射出的湛湛寒光，明采来不及回头，一剑拦上去，发出“叮”一声脆响，剑刃相触的两人同时被震得不得不倒退一步。
原本空气中就满是被阵法席卷漂浮的沙尘杂物，这一剑拼下来，剑气震荡，飘着的东西乱飞，宁昭差点被糊一脸。
千钧一发之际，是她伟大的二师兄为了维持孔雀精的美丽造型展开了结界，挡住了扑面而来的碎木碎瓦旧蒲团。再抬眼一看，眼前的一切俨然已经变成了混沌一片分辨不出原样的废墟。
而在废墟正中，在之前就表现得处处不对劲的柳妄正以一脸“老子天下第一”的酷炫姿态站在众人面前，他手中的青云剑宗弟子佩剑，指着的是盘腿坐在地上的释真。
宁昭深感大事不妙，但孤光剑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抓着剑焦虑地做心理教育：“别冲了别冲了，你清醒一点，这不是未成年小黑剑该上的时候！”
这位卧薪尝胆在青云剑宗埋伏了不知道多久的高手一出场就如此有格调，连师姐都没能拦住，孤光剑到底怎么敢的，它兴奋个什么劲啊！
但孤光还是不停地晃动着，宁昭逐渐有点控制不住。
楚清然注意到她的艰难，但她不能理解：“你们不是每日都要练剑，居然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剑吗？”
不对，她更想问的是：“难道剑修的剑，都是会自己出鞘的吗？”
——当然不是！
但这怎么好说得清楚，难道要说孤光剑在本来的剧本里是能斩天帝的神剑吗？这和“我是秦始皇，打钱”有什么区别啊！
孤光剑执着起来力道实在惊人，宁昭实在按不住了，她指尖都几乎紧绷到发白，最后彻底脱力，只能两手一摊，无力地抿唇一笑：“可能，我的剑最近在青春期？它好像有点叛逆。”
孤光剑彻底挣脱束缚，脱手而出，迅速化为一道暗色的流光飞了出去。
柳妄讥讽地扬起唇角，开口便是一句：“黑色的剑，真丑。”
孤光剑大怒。
孤光剑唰一下冲着他青春俊俏的脸蛋飞了过去。
孤光剑连人家乌黑润泽的头发丝都没削掉一根，直接被那把平平无奇的青云剑宗弟子佩剑一剑斩在了地上，直直插入地面，只露出半截黑色的剑身和仍在嗡鸣的剑柄。仿佛还在无能狂怒。
宁昭捂脸，孤光是她的本命剑，就算主动出鞘也只能借用她的灵气，当然没什么力道可言。这一幕实在是太丢人了，她暂时不是很想认它。
明采提着剑缓缓站直身子，终于看清面前的景象，她有些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忽然出手，皱眉道：“柳师弟，你如今的模样，可像极了话本子里的反派。”
宁昭从尴尬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
她抢了无尘的台词，露出亲切的微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面瘫数年，一笑就笑得这么变态，柳道友是有什么心事吗？”
结果柳妄却冷哼一声，紧紧盯着地上的释真，又不说话了。
伏淮很是震惊，他正一手掀起脸上蒙着的衣裳，一手扯了扯身边楚清然的衣角，“小、小师姐，他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吗？”
楚清然沉默片刻，把他推到众人之后，一把拎起他脑袋上那件衣裳，给他重新盖了回去，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整张脸。
她说：“师弟，有些蠢问题大可不必问出口。这显得我们玄音门像是是个人就收的三流宗门。”
伏淮呆呆地抬手捂着脑袋，最近楚清然的连环打击让这个智商不高的少年颓丧不少。
柳妄仍死死地凝视着释真。
他突然一剑劈开门出来，气势嚣张得很，但似乎并不是针对在场参加试炼的几位，反而始终盯着秘境中佛子释真千年前的影子。明采察觉有异按剑不动，场面逐渐有些僵住。
魔尊忘生却在此时从地上爬了起来。
丝丝缕缕的魔气从他身上溢出，勾起的唇角边殷红的血色愈加明显。
他说：“瞧瞧，那是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那间关押生了‘魔心’的佛修们的大殿。
此刻只剩一片寂寥废墟。唯有那块流动着佛纹的大门还屹立在原地，越过门板，后面就是已然破碎的“囚笼”。
“囚笼”中的佛修们都正睁着漆黑一片的眼睛，捂着头嘶吼大叫，无形的魔气浓郁成有形的黑色气息，又被此刻漫天金色光彩稀释消散。
释真的脸色已经几乎透明，却仍阖目念经，没有理会忘生的挑衅。
忘生却自己哈哈大笑起来：“是魔气！是魔气！他们已然入魔，也是你们这些什么正道修士的‘异族’，怎么不连着一起诛杀？！”
周围有佛修愤然睁眼，面带不甘地怒斥他：“师兄们只是暂且生了‘魔心’，仍是血肉之躯，何时和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同族！”
“哦？‘魔心’？你们居然将祂的妄念称之为‘魔心’？”
忘生笑得更加狂妄，甚至笑到唇角又溢出一丝血，“口中句句慈悲，实则皆生魔心。尔等曾言：仙魔之别，有如天堑。如今可否告之，天堑为何？”
释真没有回答他。
忘生便仰天扬手，张开双臂继续笑：“哈哈哈哈！荒唐！荒唐！”
就在这个当口，柳妄剑尖指着释真，也道：“和尚，你为何不开口！”
他这句话嗓音相较不久前那句低哑了不少，更像是魔尊忘生的回音。
现实和过去仿佛交叉重叠。而魔尊忘生说出的话居然和话本子里一模一样。
宁昭看了看正一边狂笑一边滴血的魔尊，又看了看面色冰冷仿佛心有执念万分不甘的柳妄，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中缓缓成型。
“……魔尊忘生，”她CPU简直要爆炸了，“还有可能……活着吗？”
兜兜转转一千年，当年作死的魔尊竟在我身边？！
可是，按照修真界千年来的说法，魔修们分明都和佛子释真一起消失在了不渡海，魂飞魄散。
而作为天底下最知名的魔修，魔尊还活着，却瞒天过海一千年，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