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腰间掌心的温度很烫,顷刻驱散了裹挟在齐书怡身上的冷意,她怔怔望着赵怀意,手指勾住他领口的布料,微微蜷缩。

    赵怀意双目微眯,一双狭长的眼睛里,两颗幽暗黝黑的眼珠,泛着冷厉。

    齐书怡纤长的眼睫轻轻下垂,她知晓刚刚的怪异感从何而来了。

    此人是赵怀意的族亲,前朝另一支后人。

    赵怀意五指收缩,一拽一按间就将男子的手骨弄的咔咔作响,一字一顿地喊道,“赵青。”

    赵青脖子后仰,双目充血,仿佛有一股无尽的愤怒和痛苦在他体内沸腾。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但换来的只是赵怀意越捏越紧的手掌。

    他睁圆那双与赵怀意有三份相似的眸子,表情扭曲,声音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赵怀意!”

    赵怀意将齐书怡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屈起手臂捂住她的耳朵。

    “怎么?”他掀起眼帘,冷冷看向赵青,轻飘飘问道。

    手骨断裂的痛感一阵阵袭来,直冲赵青的头盖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按压不住心中怒气,气得眉毛发抖。

    “放手!”

    赵怀意嗤笑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赵青疼得龇牙咧嘴,抱着手臂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威胁道,“你们给我等着!”

    赵怀意松开怀中的齐书怡,眼帘半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轻声问道,“没被吓到吧?”

    齐书怡摇摇头,举起手中的匕首给他看,“没有。”

    赵怀意看着她掌心的红,温声道,“回去涂些修颜膏。”

    “哦。”

    齐书怡侧首看向一旁的小厮,唇角一勾,声音轻柔地说道,“一盒凤凰单枞。”

    小厮被刚刚的场景吓到,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听到齐书怡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下。

    不一会儿,他便捧着一个精美的盒子过来,赵怀意自然地付钱接过。

    齐书怡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她问道,“阿兄呢?”

    赵怀意:“在雅间询问曹刺史。”

    齐书怡:“那你怎么出来了?”

    赵怀意:“我询问完了。”

    齐书怡点点头,倏然用清澈如玉的双眸望着赵怀意,轻声说:“那我们去街上逛逛?”

    她的声音温柔而细腻,仿佛一根轻盈的羽毛,在赵怀意的心里激起了一阵涟漪。

    赵怀意眉眼弯成月牙,温柔地回道,“好。”

    齐书怡和赵怀意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石板路上,各种声音交汇在耳边。

    倏地,齐书怡扯了一下赵怀意的袖口,她指了指前方一名女子,侧首看向赵怀意:“是之前的那名女子。”

    赵怀意垂眸看着攥着他袖口的手,然后视线渐渐上移,落在齐书怡脸上,淡淡嗯了一声。

    齐书怡道,“不知道昨日那三个人会不会再去找她麻烦。”

    “不会。”

    “嗯?”齐书怡看着赵怀意,疑惑他怎么这么笃定。

    赵怀意道,“她与那三个男子都是赵府的人,以她那日的表现,若是再受一次欺辱必是会捅到赵青面前,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街上。”

    齐书怡若有所思地点头,嘴唇翕张。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两人转身,看见了齐书煜。他满脸疲倦,仿佛找寻了许久。他拉住赵怀意,语气中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力量,“走,陪我去个地方。”

    赵怀意收回自己的手,表情淡淡:“你去便你去,拉着我做甚?”

    说罢,他瞥了一眼齐书怡的表情,似是怕她误会什么。

    可齐书怡如今的心思全在赵府婢女身上,她挥手催促道,“快去快去。”

    齐书怡看着赵怀意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才转身寻找那名女子。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子显然是吓了一跳,脊背僵直,目露惊惧,待看清来人是齐书怡后,微微松了口气。

    她扯了扯唇角,“是女郎啊。”

    “好巧呀。”齐书怡歪着头,微微笑了笑,杏眸瞳孔闪烁着剔透的光亮,看上去好不单纯。

    齐书怡靠近女子,“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呢?”

    “女郎唤我寒梅便好。”寒梅下意识福身,却被齐书怡用手托住。

    齐书怡茫然地眨眼,“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女郎是高门女子,名讳岂是寒梅这种粗鄙之人能知晓的,女郎莫要消遣奴家。”寒梅低下头,声音急促。

    齐书怡沉吟片刻,退让似的说道,“不愿唤名讳,那知晓姓总可以吧?日后你要寻我,也知道上哪去寻。”

    “我姓齐。”

    寒梅蓦地抬起头,问道,“女郎是外来客吧。”

    齐书怡没应声,寒梅便当她默认了。

    她自顾自道,“广州城是没有齐姓的。”

    广州城里百家姓,但没有一家姓齐,也没有第二家姓赵。

    广州城到底离了京城太远,任职官员又经年不换,许多消息被刻意压攒或者传播,寻常百姓便无法分辨虚实。

    赵岚及笄后便主管了府中一切事宜,她似乎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帝王梦,久到齐广登基数年都不曾醒。

    她不许广州城中有齐姓家族,更不许有人与她同姓。

    所以齐书怡说出那个字的时候,寒梅便知晓她不是广州城的人,她甚至觉得齐书怡的姓就是当今圣上的姓。

    齐书怡若无其事地说道,“说不定以后就有了呢?”

    寒梅攥紧手中的竹篮,难以置信地看着齐书怡,心下不禁忖度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齐书怡又笑起来,语气轻松:“毕竟我现在站在这片土地上,我没有走,广州城便会一直有齐姓。”

    寒梅深深望着她,手指不停扣动竹篮上的竹编,心脏在胸腔猛烈跳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叫嚣。

    试一下吧?也许就能解脱了。

    寒梅脚尖前伸,突然问道,“女郎认得齐广吗?”

    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能用齐广这个名字,那就是——大齐皇帝。

    齐书怡嘴角轻轻勾起,“认得。”

    寒梅缓缓松下一口气,肩膀塌了下来,这些日子她常在府中听到一些碎语,比如齐帝派了大臣清剿他们,那个人还是前朝遗孤。

    他们耻笑齐帝无能,咒骂遗孤不孝。

    可寒梅觉得他们才是疯魔了。

    明明谋反的是他们自己。

    二十年前,京城。

    彼时京城也是四月天,只是下着瓢泼大雨。

    雨滴落在殿檐上,清脆的一声又一声,像是在给宫殿中此起彼伏的尖叫奏乐。

    殿内横七竖八的尸体还在不断留着鲜血,从殿内一路流淌至殿外,和雨水交融在一起。

    地上的水是红的,天上的云是黑的。

    身穿玄黑劲装的赵亲王手持长剑,剑身拖在地上,缓缓向跪坐在床榻之下的赵帝走去。

    赵亲王面色阴沉,眸光幽深,“大哥,你说父皇为什么选你做皇帝呢?明明我更聪慧、更得臣心,为何他偏偏要守着嫡亲的传统,封你为太子让你做皇帝?”

    赵亲王突然笑了起来,剑身在地上划出火花,直指赵帝,“就你这种昏聩无能,沉迷美色的人也配当皇帝?!”

    赵帝双腿在地上无助地蹬着,随手捡起身边的玉枕,在身前用力的挥舞,“来人!护驾!护驾!有刺客!”

    “大哥,我是三弟啊,哪里有什么刺客?我只是想你把属于我的东西都还给我啊。”

    赵亲王似乎已经疯癫,说的话都毫无逻辑了。他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嘘,外面没有人了,都被我杀了,二十多位妃子,四个儿子,三个女儿,一个都没留。”

    “大哥不想见见他们吗?不应该下去陪陪他们吗?”说着,赵亲王就举起了长剑,毫不犹豫地划过赵帝的脖颈,鲜血溅在他的脸上。

    “哈哈!这天下……”赵亲王手中的剑掉落在地,整个人面朝地倒下背后贯穿一道利剑!

    齐广扔下弓箭,跑上前来,“陛下!”

    他抱着赵帝尚存余温的尸体,心中愤怒悔恨交织,如果他早一些赶到,或许赵帝不会死!

    一刻钟前,有一名宫女冒雨敲响了将军府大门,敲门声震天动地,刚躺下榻的齐广立马穿衣起身。

    宫女看见齐广便连忙跪下,“将军,赵亲王谋反了!”

    齐广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宫女哭诉道:“赵亲王假传圣旨紧锁宫门,在宫内大开杀戒,奴婢从萧墙逃了出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寻求将军了!如今也不知晓宫内情况如何了。”

    齐广来不及多想,吩咐了宫女几句就往皇宫方向跑,等他到皇宫时,正好看见赵亲王举剑欲杀赵帝!

    他当即捡起地上的弓箭,迅速张弓搭箭射穿了赵亲王的背,可到底还是晚了。

    赵帝死了,死在亲弟弟的手中。

    这时,天边的曙光渐渐亮起,暴雨停止,整个皇宫被雨水冲刷的干净整洁,冷风一吹,便能看见血迹斑斑的地面。

    齐广呆坐在原地,身边渐渐围着收到消息陆续赶来的大臣。

    他们唏嘘几句便七嘴八舌的争吵着新帝的人选。

    突然,有人将话题引到了齐广身上。

    那人说:“争来吵去,不如就交给齐将军吧,毕竟齐将军也算是反叛有功。”

    那人双眸透着精光,心下盘算,齐广一介武夫,定是没有治国之能,我推他上位,他便会信赖我,假以时日,必将成为我的傀儡。

    可是他忘了,齐广也曾是少年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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