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从流光阁出来后,齐书怡便同赵怀意去了店家推荐的酒楼。据闻,这家酒楼是当地一绝,其美食脍炙人口,声名远扬。

    酒楼坐落坊市正中地带,一共三层,每层斗拱上都间隔挂着小灯笼,整整挂满一圈。此时尚在白日,便已如同银河繁星,若是晚间灯笼亮起,更是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这家酒楼的确不负盛名,还未到午膳的时辰,一楼已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就连二楼的空位都不算多了。

    齐书怡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既清净又不惹眼。小二见他们落座,立马拿着烫金的菜单过来招呼他们。

    齐书怡接过小二手中的菜单,垂眸扫了一眼,突然手肘抵在案面上,偏头看向赵怀意,疑惑道,“竹久不来用膳吗?”

    赵怀意的笑容僵了一下,抬眸望向一处,眼底有一些不易察觉的不虞,他有点咬牙切齿道,“带些回去给他便是,不劳你这般挂心。”

    齐书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见到什么人,疑惑又迟钝地点点头,自顾自说道,“那便多点些吧。”

    酒楼里或许是时常有外乡人来吃食,菜单上将一些特色菜都标注了出来,齐书怡按照上面点了几样,又询问了赵怀意他和竹久的喜好,将菜单还给小二的时候让他拿些打包的盒具来。

    赵怀意拿起几案上的茶盏,将茶盏放到唇边,小啜一口,又不轻不重地将茶盏放下。

    不知道是不是齐书怡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在赵怀意这轻轻一个动作里,听出了些许浓重的不满。

    齐书怡还在纠结要不要询问一下,小二便一道又一道地上菜了。她拿起食盒,想先仔细替竹久分好。

    赵怀意看着齐书怡的动作,眉头轻挑,问道,“做什么?”

    齐书怡无辜道,“替竹久分好吃食,不带他用膳已经很不好了,不能再让他吃我们剩下的吧?”

    赵怀意哼笑出声,虽说他不曾苛责过手下侍卫的吃食,尤其是竹久几人的,但今日他还真想让竹久吃剩菜剩饭。

    他意味不明道,“皎皎还真是关心他呢。”

    齐书怡这下算是确定了,赵怀意是真的有几分不虞,还是对着竹久的,她关心道,“你跟竹久吵架了?”

    赵怀意被她问得一怔,看着她清澈认真的双眸,不禁开始怀疑齐书怡是不是根本没长情丝这个东西。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僵硬道,“没有,用膳。”

    齐书怡见他不愿多说,以为是什么令他羞耻的答案,便也不再多问。

    等二人回去时,竹久已早先一步回到客栈。

    齐书怡将食盒交到他手里,雀跃道,“快些吃,都是荆州特色菜!”

    竹久偷偷瞄着齐书怡身后似笑非笑的赵怀意,突然觉得手上的食盒有些烫手。他想起在酒楼时,公子那带着酸味的眼神,心下苦笑,今晚估计不能好好睡觉了。

    齐书怡不懂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她甚至还将身后的赵怀意拽到竹久面前,拍了拍赵怀意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要好好交流。”

    说完她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全然不顾门外苦不堪言的竹久和妒火中烧的赵怀意。

    赵怀意轻哼一声,垂下眼眸,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淡淡地说道,“去用膳。”

    竹久怔愣片刻,迟疑地转动身子,抬起了左脚。

    蓦地,赵怀意的声音再次传入他耳中,“子时在外倒立半个时辰。”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却又让人难以抗拒。

    竹久顿在半空的脚终于落下,突然觉得轻松起来,他甚至笑着应下了,心道,这个结果才对。

    赵怀意看向齐书怡的房门,眉宇间透露着一丝无奈和宠溺,他似乎想起什么,转身下楼出去了。

    齐书怡坐在几案旁,拿出那张已经皱巴的地图,仔细抚平边角的毛边,又在重新规划着北上的路线。

    今日在酒楼,齐书怡注意到菜单上写着的都是“荆州特色”,再结合赵怀意以前教她的地理志,不难得出此地是哪儿。

    只是。

    齐书怡手指不停叩击着地图上某处,微微叹了口气,只是荆州与她原本的路线偏得太远了。

    而且她在荆州停留的时间太久了,她无法预估皇宫暗卫又搜查到哪座城池了。此前她是靠着赵怀意才能迅速出城,之后就是她独自一人,她必须走一步看十步,将计划做得细致全面。

    齐书怡揉了揉眉心,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滑动。地图上的城池近在咫尺,道路如丝带般缠绕,仿佛触手可及。然而,行走其中,她才明白这天下之大,远非规矩所能丈量。

    而她身在其中,就如同游鱼入海,蚍蜉撼树,可笑又可悲。

    齐书怡甚至想过,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她已经逃得够远够久了,她有这份心,付出了行动就已经够了。

    可当她看见京城之外的人烟,目睹民间方寸的满足,她总觉得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分明还能做更多。

    ……

    赵怀意出了客栈,按着他和齐书怡走过的路线,重新找到了那个卖手工艺品的摊位。

    摊主认出赵怀意,脸上露出淳朴的笑容:“哎,公子,我记得您。上午您和一个俊俏女郎来的,如今一人复来,可是落了什么东西在这?”

    赵怀意微微一笑,眉眼弯成了月牙。他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摊主听了双手无措地在腰间搓了两下,哎呦哎呦叫着,翻弄着自己的摊位,东找西找,都快要把自己精心摆好的东西弄乱了。

    他嘴里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上午人来的那么多,指不定被裹挟到哪去了。公子如此气度不凡,想必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这掉在我这可惜了啊!”

    摊主见赵怀意一手拿着他编织的手链,一手替他摆好被自己弄乱的东西,气不过上手夺来,“公子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替我收拾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赵怀意轻笑出声,又从他手中拿回手链,柔声道,“这就是我落下的。”

    摊主有片刻愣神,嘴唇颤抖两下,啊了一声。倏忽记起上午的情景,面前这公子看女郎的眼神不甚清白,只是那女郎……

    赵怀意对摊主的表情视而不见,礼貌问道,“还是二十文吗?”

    “对!好事成双嘛,都是二十文。”摊主道,“公子啊,我这可是特意编织的情人绳,寓意执子之手,同行百年。戴了我这手链的人,最终能够共白首!”

    赵怀意嘴角轻轻翘了起来,“承您吉言。”

    翌日,乌云滚滚而来,遮盖住本就暗淡的太阳,荆州的天空瞬间便阴沉下来,却迟迟没有下雨的迹象,让气息平白多了几分燥热。

    齐书怡下楼时,赵怀意正从外面回来。

    赵怀意晃了晃手中的欢喜坨,轻声道,“过来,给你买的欢喜坨,我见你昨日很喜欢,还有春卷,也可以尝尝。用完早膳,我再带你出去逛逛。”

    四周似乎陷入沉寂,只有齐书怡捏扁欢喜坨发出的声音,她嘴唇翕张,迟迟没有说出她要走的话。

    赵怀意察觉到空气的凝滞,指尖微动,抬眸看向齐书怡。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仿佛是海浪撞击着岩石,激起层层的涟漪。他若无其事地开口说道:“听说这儿的梨园有特色戏,我想带你去看看。”

    齐书怡咬了一口欢喜坨,默默点头,心里却道,左右明日就要走了,今日便再放纵一次,也省得赵怀意整日露着可怜兮兮的表情,好像她让他受了委屈一样。

    齐书怡跟着赵怀意在坊市里七拐八弯,都不知道到了哪里。

    这地方不仅偏僻,而且还很是冷清。

    因着走的人少,连地上的石砖都被践踏得多了,磨得发亮。

    赵怀意停在一个卖炒货的摊子前,回头问她,“吃些什么?”

    齐书怡刚想说话,一个卖糖葫芦的商贩便凑了上来,“糖葫芦,甜而不腻的糖葫芦,女郎来一串?”

    她眼睛一亮,刚要说话,赵怀意便付了银钱,接过一串又红又亮的糖葫芦给她,他又指了指面前的摊子,“有没有想吃的。”

    齐书怡指了指,赵怀意了然道,“阿婆,来斤栗子。”

    齐书怡二人进到梨园的时候,台上已经开唱了,但是这唱的,跟齐书怡在京城看到的可不一样。

    “这唱的是……关羽?!”齐书怡忍不住低声惊呼。她眼前的戏曲表演,正讲述着三国时期,那红脸长髯的关羽关云长。

    赵怀意:“嗯,此地是三国必争之地,也有很多关羽的传说,所以说想带你来看看。”

    齐书怡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目光炯炯,甚至连手中的糖葫芦都忘记吃了。

    赵怀意看着她偶尔颤动的眼睫,眸中柔意轻泛,唇角抿开一抹笑纹,替她撑起逐渐倒下的糖葫芦,食指弯曲顶在空余的棍身,以防它掉在地上。

    台上的关羽,威武而忠诚。他的眉目之间,充满了坚定与决心。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唱词,都充满了力量和热情。

    齐书怡看着,觉得自己的血液在燃烧,胸腔也跳动着无限热情。

    心道,早日启程的决心又多了几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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