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贺予文僵住了,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凝滞起来。

    沪市,王英英。

    她的妹妹,叫英英,而收养了她的人,姓王。

    贺予文有些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嘴唇翁动着,说不出话来。

    康康见她有些不对劲,凑近了来瞧她,神情里透着些不安。

    “贺姐姐,是我说错了些什么吗?”

    “没有。”

    贺予文的声线有些抖,手握紧了拳。

    她想起来方才康康说的话,那个变态佬,最先看上的,是比康康还要小的妹妹。

    凡恶孽缘,自有天收。

    这是娘从小到大对她说的话。

    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芳姨的心情。

    等着天收,可天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阻止呢?

    反复的说,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得到过正确的对待。没有人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她的错。

    爹生了重病,找人借钱,债主没过两日便反了悔,要他们还钱,还要两成的利息。

    娘做绣活卖钱,眼睛熬坏了,也还得半夜起来点灯赶工。

    如今,就连她最小的妹妹,也要受人折辱吗?

    厄运专找苦命人罢了。

    恶意在心里滋生。

    她想,既然人可以欺负别人,为什么被欺负的那个人不能欺负回去呢?

    看着眼前还有些担忧的康康,贺予文安抚了她几句,说自己只是为她有些伤心。

    她出了门,看见裴灿礼。

    裴灿礼正站在门外等她,手里提了条芳姨方才送的腊肉。

    看见她出来,很是自然地走过来。

    贺予文这次没躲开,主动迎了上去,向他伸出手。

    “我们走吧。”

    裴灿礼低垂着眼,看着她主动伸过来的手,有些发愣。

    顷刻后,他搭上去,覆住她手背。

    “好。”

    贺予文想,她要再利用裴灿礼一次了。

    人总是有己利的。

    他追求她,是一种己利。

    那她便再利用他,当做互有利用吧。

    裴灿礼握住她的手,手背上传来温热,她此刻的心却是冷漠的,只是在他要牵着自己走时,指尖弯着,一齐握着他手。

    裴灿礼没有问她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她也没有向他解释。

    人在得到意外的收获时,都能大概地感知到原因,但没有人会承认,因为感情,因为己利。

    她要快些去到沪市了。

    贺予文想,她不会再让小妹受人欺负了。

    贺予文侧过头,对着正看着自己的裴灿礼笑了笑。

    他看着有些怔愣,又很快地弯了眉眼回着她笑,牵她的手也更收紧了些。

    他说要追求她,但她看得清,他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冷漠的,也没太多感情。

    不论是对着邻里街坊,还是康康,他都是一个态度。

    礼貌客气地待人,理性的一刀切了处事。

    她一直都看得清,也明白事实。

    裴灿礼,不是个太在意感情的人。

    便是她同他在一起了,也不会好拿捏住人。

    更何况她还存了心骗他,他若是知道了,只怕会更加地加深她的阻碍。

    但她只能利用他,也只有利用他,才会有出路,才能有机会去护住小妹。

    “裴灿礼。”

    裴灿礼转过头,看着她。

    贺予文看着他,想到还在沪市的小妹,最终还是定下了心。

    她扬起笑,故作轻松的说:

    “明日,我们一起出去吧。”

    裴灿礼看着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贺予文接着补了句话。

    “我想去看电影。”

    她牵起嘴角,笑得有些僵硬,看着面前人有些意外的神色,手藏在衣袖里攥紧了。

    裴灿礼看着她,目光沉沉。

    “好,明晚我来接你。”

    贺予文的手更攥紧了些,脸上的笑意更是加深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上扬的尾音,似是很高兴的样子。

    “好呀。”

    裴灿礼没再说话,走近了几步,凑近她耳廓。

    热气喷洒在侧脸,贺予文攥紧了手,没有缩回身子。

    裴灿礼没再进一步动作,只是淡淡笑笑。

    “走吧。”

    贺予文在他身后偷偷松了口气,跟了上去。

    -

    回到家,

    走进屋里,贺予文躺在床上。

    她稍以侧头,就看见床头柜子上的那束红玫瑰。

    红得依旧,只是有些打蔫。

    只是轻碰了碰,就落下几片花瓣。

    贺予文收回手,继续躺在床上休息。

    -

    第二天晚上,贺予文刚出门,便看见裴灿礼站在门外候着了。

    他今日难得的梳理了发型,额前的碎发往后梳了去,穿了套崭新的灰色西服,领带前还别了个小巧的领带夹。

    裴灿礼看见她,笑眼盈盈地走过来。

    “文文,给。”

    贺予文接过他手里的电影票,上面的字她看不懂,但上面红黑色的色调背景很是好看。

    “是什么?”

    “渔光曲。”

    裴灿礼应着,又开口为她解释。

    “这是最近新上的,听说很是好看,几乎场场满座,我好难才买来了。”

    贺予文点点头,看着面前人脸上有些期待的神色,又补充了句:“很厉害。”

    裴灿礼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些,向她伸出手。

    贺予文犹豫了下,还是搭上去。

    裴灿礼牵着她走到巷口,那里停着辆双座的黄包车,车夫在一旁候着。

    他们走到那,车夫把车放低了些。

    贺予文搭着裴灿礼的手,坐到上面,裴灿礼也很快上来,坐在她旁边。

    黄包车不算太大,双座的座位,他们坐在一起,手臂难免地贴近了。

    贺予文低头看了看,裴灿礼正把腿往侧边收着,以免碰到了她。

    到了影院外边,裴灿礼结清了车的钱数,同她一起走进去。

    影院的检票人检查了票,便指了位置让他们进去。

    影院里的光线很暗,贺予文牵着裴灿礼的手,走得小心,生怕碰着了人。

    终于找到了位置,他们坐下来。

    时间到了,有影院的人扶着机器到前边,按下开关,电影便开场了。

    一长串的影名人名过去,正片开始。

    开始出现的是整面文字,裴灿礼凑近来,同她解释那是电影的背景介绍,又小声读着上面的内容。

    黑白的画面上很快出现人,没有说话声,也没有色彩,一举一动的变化却吸引着人。

    裴灿礼望着荧幕,小声为她读起上面的字幕来。

    “现在我们又多了两个孩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贺予文的心紧了紧。

    光一闪一闪,暗色的画面,衬得人心里更是紧张了些。

    婆婆死了,母亲被做工的地方赶走。

    音乐响起来,贺予文鬼使神差地转了头,看着裴灿礼。

    裴灿礼正愣愣地看着荧幕,白光照在他的脸上,眼眶有些红。

    是了,他这样的大少爷,怕是从没听过这样的事吧。

    贺予文想别回头去,可裴灿礼也突然转过了头来,看着她,握住她的手。

    “文文,不要怕。”

    贺予文心念一动。

    片刻后,裴灿礼又继续小声为她读着字幕。

    “明天,我就要乘这船到上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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