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便起身离席。
“去哪儿?”游成简忽然叫住她。
“呃……楼上。”她有些错愕,慌忙回答。
她要抓住最后几天的空闲时间多画一些漫画。
“你的花种完了吗?”游成简问。
田思思一头雾水,不过也没多问,如实说道:“太晚了,我打算明天一早再接着种。”
“为什么不是现在?”游成简追问。
晚上应该也很适合种花。
田思思彻底看不懂了。
什么时候,他居然也会关心这种毫不起眼的小事?
“就现在吧,我跟你一起。”游成简又绷起了他的下颌,明明是要帮她,语气却带着别扭的强硬。
田思思可不敢劳他大驾,毕竟是个弯腰都要错失大把金钱的人,可是明着拒绝又会伤人自尊,她一时找不到适合的措辞,十分的为难,“可是……”
“我现在有空。”游成简板着脸,不由分说地起身走在了前面。
他和江月白一样,穿着正装直接下地,田思思几次想提醒,又怕扰了他的兴致,最后还是忍者没说。
她心里隐隐觉得,大概是他整天忙于工作,枯燥又疲惫,想借种花减减压。
除此之外,再想不出任何合理的理由。
都不是什么娇气的人,有些事情平时不做不代表不会,更何况种花这种事情并不难,游成简站在花田外扫视一圈,很快卷起了袖子。
反倒是他催起了站在原地不动的田思思,“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田思思有些懵,被他这一喊才回过神来。
他见地里已经挖好了坑,便一手拿起堆放在一边的花苗往坑里种,一手拿着小铁锹往坑里添泥,田思思见状,连忙跑过去帮忙将土夯实,再拿起地上的水管给花浇水。
水管上装有龙头,用起来很方便。
两人互相配合着,不比她跟其他人一起慢。
田思思始终觉得这件事有点诡异,几次偷偷看他,见他眼神专注,也就没好意思多问。
她蹲得久了,脑袋不由得眩晕,一不小心,身体直往后仰。一只手及时将她抓住,她被拽得往前扑,游成简怕她摔着,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稳稳抱进怀里。
脸上传来属于他的温度,她脑中“嗡”的一声,两眼瞬间瞪大,旋即,她猛地从他怀中挣开,慌乱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对、对不起……”她紧张得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儿。
如果灯光够亮,他一定能瞧见她涨得通红的脸。
游成简默默注视着她,目光情不自禁地陷进去,一时忘了反应。
田思思心中懊恼不已,暗暗后悔答应跟他一起来种花的决定。
她小动作不断,游成简恍然回神,沉声说道:“小心点。”
田思思低埋着头,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游成简却渐渐皱起了眉。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两次守着她入睡,她醒来后全无印象。
喉咙不适地滚动,他张了张口,想要借机试探,“这两天还有做噩梦吗?”
田思思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诚实地摇了摇头,瞥见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猛然想起王姨那天对她说的话,脸颊瞬间烧得滚烫。
“我不常做梦的,睡眠很好。”她垂下眼睑,飞快地向他解释。
游成简微怔地看着她,忽然想到,她前天跟着项冲回老家,那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她昨晚的确一切正常。
知道他们过去认识,连心病都不治而愈,不知道他每晚坚持陪她,她会不会好得这么快?双唇不自觉地抿紧,脸上浮起一抹明显的讽意。
他太过阴晴不定,田思思只觉得自己根本不上他的情绪,不禁有些无奈。
但,他今天本来就心情不好,还是不要跟他计较好了。
她在心底无声地叹气,默默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今天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来着。”
游成简不满地挑眉,板起脸道:“什么?”
“你知道李蔓家有意撮合圆圆和严锋的事情吗?”田思思问。
游成简没有回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田思思懂了,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明知道她和圆圆的关系。
“我以为你没有精力再去管别人的事。”游成简眼中含着一丝讥讽。
又是这样。
田思思无奈,“你真的很擅长把天聊死。”
游成简脸上肌肉抽动,想反驳,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顿了顿,语气冷硬道:“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该掺和别人的家事。”
嗯,的确很符合他的性格。
田思思静静注视着他,后知后觉自己问错了人。
游成简意识到自己的确跟她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对事情的看法也很不一样,心里更加堵得慌。
他转过身,拿了另一棵花苗继续往坑里种。田思思摇了摇头,默默跟上。
远处的灯光下,王姨已经站着看了他们许久,此时此刻,她脸上的笑意是无比的满足与欣慰。其实早在先生搬进这栋小楼的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老先生最后的心愿一定会完成。
他们,一定会如他所愿的相亲相爱。
然而,真实情况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游成简种完花就走,田思思连东西都顾不上收拾地追上去。
虽然他一定不会告诉她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是如果让他一个人回去,他一定会更加心情不好。
跟他相处这么久,田思思也算渐渐摸清了他的脾气。
月光下,他背影清冷,傲慢,可最终都因为她及时的追逐而消散。
那一刻,田思思突然有一种错觉,觉得他是有意要等他。
可她终究否认了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果不其然,他才慢了一会儿就又加快了脚步,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比刚才更深。
田思思张了张口,想要叫住他,最后还是因为内心的不确定而没能说出口。
她不确定他们现在的关系是否可以允许她跨越一直以来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条线。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慢下来的那一刻,他在等待自己追上去与他并肩同行。
深夜,没有任何睡意的游成简来到大厅。他站在那幅巨大的油画面前,仰起头久久地凝视。
自认对有所事情都运筹帷幄的他,清晰地感知到,他无法掌控自己的心。
第二天醒来就看到田思思手上拿着份包裹文件掩唇偷笑。王姨看她这么开心,抬手拍了拍胸口,“看来是熟悉的人,我还担心是陌生人的骚扰信。”
思思认识的人她都记得,哪有什么叫顾恺之的?这一听就是男孩子的名字,思思可没有跟什么男孩子关系亲密。
田思思看着包裹上的名字,一秒就猜出是怎么回事,笑起来眉眼弯弯,“太夸张啦,知道我的人可不多。”
王姨也笑,“你不先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去厨房再看。”田思思亲热地挽住她的肩膀,笑容明媚如清晨的阳光。
游成简此时就站在她们身后的楼梯上,她笑起来就像清晨的阳光,明媚中带着淡淡的柔意。
他不知不觉亦弯起了嘴角。
如果他知道是项冲冒名给田思思寄快递就笑不出来了。
整个早餐田思思都有些心不在焉,根本不记得游成简昨晚还很不高兴,他一言不发,她直接忘记了身边还有这么个人,吃完早餐便迫不及待地离开。
她得上楼换身衣裳,圆圆刚刚给她发信息说她打算跟严锋见面,要她躲在一旁帮自己把关。
结果,刚换好衣服就听到楼下传来说话声。
白色汽车在屋前停下,很快从车上走出来两个人,游成简亲自上前迎接。
田思思站在阳台上观望,看清楚来人,心里“咯噔”一下。
是李蔓的父母——李维与魏凤澜夫妇。
游成简和李蔓只见才因为她生出一些波折,他们这么快就亲自上门,很难让人觉得这只是一次寻常的拜访。
多年教训总结出的经验,她最好不要跟任何长辈正面交锋。
她想也不想地转身,准备溜之大吉。游成简刚刚摆手对李氏夫妇说了个“请”字,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抹晃动的身影,他一抬头,目光精准地锁住某个一闪而过的背影,突然就有了主意。
“让思思下来。”游成简小声吩咐一同出来迎接的王姨。
“好。”王姨低头应和。
田思思躲在楼梯拐角处探着头张望,确认一行人都拐去了旁边的客厅,这才蹑手蹑脚地下楼,结果一拐弯就迎面撞上了前来叫她的王姨。
王姨刚要出声,被她立刻摆手制止。王姨愣了一下,瞥见她手上拎着的拖鞋,顿时哭笑不得。
“先生要你一起帮忙招待客人。”王姨小声地说道。
“我不想见他们。”田思思压低了声音,“你就跟他说我已经走了。”
“是谁教你这么撒谎的?”
冷冷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田思思惊了一下,视线越过佝偻着背的王姨,瞥见一张冷峻的脸,尴尬得脚趾抠地。